新年伊始，季清漪穿上为了年宴专门做的衣裳，蜜合色的云纹褙子，内搭着香妃色流苏长裙，怕她冻着，又给她披了件同色的狐裘斗篷。
整个人裹得跟个年画娃娃似的，让谁见了都想捏一捏她软乎乎的脸蛋。
若是仔细看，能见着她的鼻尖有一颗小痣，看着煞是生动。
“阿娘，您瞧瞧，哪家姑娘像我一样，竟穿的这般厚重。”季清漪皱了皱鼻头，不满地扯了扯身上的斗篷。
“你先穿着，若是到了太和宫热了的话，你再把斗篷脱了。”
永宁侯夫人温柔地给女儿正了正珠钗，没想到一个不足八岁的小丫头，竟也这般爱美了。
一想到年宴过后，女儿就要留在宫中了，永宁侯夫人的神情又落寞了些许。
儿子们再好，也都只是儿子，不是她那软乎乎的小女儿。
“阿娘，您在想什么？”察觉到母亲的情绪不对，季清漪扬起小脸，轻声问。
“你这三年来，第一次在阿娘身边待这么久，一想到你今晚便不回家了，阿娘便有些想得慌了。”说着，永宁侯夫人齐梦便潸然落泪。
“阿娘不哭，卿卿会好好读书，然后多多回去看阿娘的。”
话罢，季清漪便搂住齐梦地腰，脑袋埋在她怀里蹭了蹭。
“快老实些，莫把头发都蹭乱了。”
“那阿娘也不许哭了，妆容都花了，若是一会儿让舅母瞧见了，指定笑话你。”
“好呀，阿娘听你的。”齐梦点了点女儿鼻尖的痣，语气中皆是温柔。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路程，在外面骑马的父兄便唤她们下马车。
宫中是不许大臣的马车入内的，他们只能步行去太和宫。
恰巧齐家也都到了，他们便一路同行。
69書吧
“表姐。”
“卿卿。”
同长辈们见过礼之后，两个小姐妹就凑到了一起，就连齐川想往上凑都没凑的上去。
已经十一岁的齐玉已经初具少女的雏形，脸颊上的肉也少了些，少了幼态。
几人相伴一起到了太和宫，彼时陛下和诸位娘娘都还未到，他们在宫人的指示下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陛下到，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诸位娘娘到。”
在内侍高扬的通传声中，各位贵人悉数到达，大臣及其家眷们也一一行礼，整个太和宫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太皇太后年岁大了，觉得这种场合过于吵闹，便由怡太妃陪着，二人一同在慈宁宫。
至于言嫔与湘嫔，此二人入宫后不久便一同有了孕，皇后怕她们过于劳累，特许她们在各自宫中养胎。
“诸位不必拘礼，本就是年宴，理应随意些。”席煜则沉声道。
可话虽是这么说，又有哪些人敢真正随意呢？
宴会随之开始，宫人井然有序地讲菜品置于每个人的桌前，太乐坊的歌姬与舞姬也一一上前献上早三个月就开始练习的舞蹈与乐曲。
“陛下，小女在家苦练舞艺，希望今日能够在此献舞于诸位贵人。”户部苏尚书在所有舞姬献艺结束后，举杯上前。
“准。”
置于苏尚书夫人身旁的少女羞红了脸，解开身上的斗篷，漏出了身上镶嵌着珍珠的舞裙。
“臣女苏莹莹见过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她是苏家嫡女，原为了三年大选做足了准备，不曾想一场战争竟是取消了三年大选。
她的父亲又未曾为战争做出任何贡献，她也就失了入宫的机会，再一就是，她现在已经十七岁了，没办法等到三年后的大选了。
今日，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苏莹莹走到乐女身边，告诉她们自己需要的曲子，便走到宴厅中间，伴着乐声翩翩起舞。
“不得不说，这苏家二姑娘跳的不错。”
一袭绯色宫装的嘉贞早在舞姬开始跳舞的时候就溜到了季清漪的位子，与她同坐一席。
“看样子应是练了许多年了。”好是好，只不过技巧多于情感了。
美则美矣，却无法让人沉入其中。
“你累不累？我带你溜吧。”嘉贞凑到季清漪的耳边，轻声道。
季清漪看了一眼紧紧盯着自己的阿娘，坚定地说:“不可。”
开什么玩笑，今日来之前，阿娘刚说了，绝不可提前离开宴席，否则的话，要她好看。
阿娘平日里虽是温温柔柔的，但她们兄妹四人实在是不敢招惹阿娘的。
“成吧。”没人陪着，嘉贞也失了出去游玩的心情，恹恹地靠在靠背上看着苏莹莹跳舞。
一舞毕，苏莹莹娇羞地抬头，看向高位之上的人。他，他竟是毫无波澜。
本因跳舞而微红的脸颊瞬间就变得苍白了，怎、怎么会呢？
她唯一的机会，没了，她终究还是要沦为巩固家族地位的工具了，嫁与一个自己不欢喜的人。
见到陛下并未有任何的心动，苏尚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哼，没用的东西，白白教养了这么些年。
接下来又有几个大臣的家眷上前献艺，有唱曲的，弹琴的，做画的等等，只不过都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宴会进入到尾声，席煜则突然开话。
“昨日皇祖母同朕讲，季家小姑娘深得她的喜爱，再加之其兄有军工，故下了懿旨，封季小姑娘为安宁郡主。”
话毕，安总管便宣了懿旨，整个太和宫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尤其是那些个闺女，怎么都没想到一个七岁的小丫头，侯爷之女，会早早地被封了郡主。
季清漪在齐梦的指引下懵懵地接了旨，这事儿挺神奇的，她怎么就莫名成郡主了呢？
“待会儿你记得去向太皇太后谢恩。”宴席散了之后，齐梦细细地嘱咐小女儿。
“阿娘，我知道的。”
母女二人没有说太久的话，嘉贞公主还在那头等着，虽是说公主同卿卿关系不错，可怎么都不能让公主多等的。
“咦，你怎么这么快便回了？不同夫人多说一会话呢？”
“天冷，阿娘让咱们早早地回去。”话罢，季清漪便轻轻地靠在嘉贞的怀里。
“成，累了吗？你先眯一会吧。”嘉贞往季清漪怀里放了一个汤婆子，命外面的宫人起轿。
“嗯，好的。”
轿辇停在了慈宁宫门口，怡太妃在这儿，季清漪还要谢恩，至于嘉贞，纯纯就是不想回去受太后的训斥。
她今日的眼睛一直放在那几位少年将军身上，目光过于赤裸，母后多次派宫人来提醒她。
只不过她当时实在是被那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迷了眼睛，怎么都移不开眼。
以至于她现在连建章宫都不敢回，只能今日里去太妃娘娘那避避风头了。
她十分羡慕那几个少年将军，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他们却可以上战场，保家卫国。
而她，自幼便被拘在深宫之中，等及笄之后，怕是又逃脱不了被拘在深宅中的命运。
她不明白，明明女子并不输于男子，为何要受诸多限制，无法肆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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