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简的三点一线生活还是没有变,这天,他往小巷子里走了一段,就是想去好久没有吃的川菜馆子。
刚进巷子,后面就跟上两人,在转弯处,逼近宋简,低声道:“请跟我们走一趟。”
宋简看来人很是礼貌,应该不像黑道的,而且黑道大哥的案子自已结得很清楚。心里盘算一番,最近,在自已身上只有那桩事,递上去的案纸就凭空少了两页。
宋简一身清白,两手空空,他们要打劫的话,都不知道能劫去什么,干脆往墙一靠:“不去。”
穿着黑衣的两人一对视,二话不说,架着宋简就拖上一辆小轿车。当然少不了往头上一套麻袋。不过,整个过程,宋简没有反抗,两位黑衣人也没有粗鲁,倒是像例行什么公事一般,两边都相当配合。
一路开了很远,听到从闹市区一直开往安静的地方才终于停下来。
宋简被放下来了,被推到一片小树林才取了头套。一睁眼看,倒是一幅山清水秀的地方。
对面站的人,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背影倒是笔挺的。宋简以身入局,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自已除了一条命,没什么可取的,而且他敢笃定,命他们是肯定不敢取的。
宋简站在原地,不发声,也不上前,光是看着身边幽幽青山,好久没呼吸这么新鲜的空气了。
那位老先生回头:“以为是莽撞的青年,倒看不出先生是气定神闲啊。”
宋简有礼貌地回:“呵呵,小人宋简,公务员一枚,早九晚五,请问贵下找我什么事呢?”
“哦,宋简先生,五百万买你两张纸可否?”老先生打量着眼前这人,压迫感十足。
而眼前这人毫不在乎,仿若大雪压青松,不卑不亢。
“这就不用了吧,毕竟那两张纸已被你们抽出来了。事已至此,到此为止。我的能力只能做到这,我们就当没见过,什么也没发生过。”宋简答得清清白白。
老先生疑惑了,凌厉的眼神却转换成了笑:“五百万都不要?”
宋简道:“不义之财不可取啊,我就这一条命,求个安稳便好。”
“看不出先生才二十几岁便老气横秋,毫无志向啊。”
宋简一点不在意,望着青山,山间的风从他单薄的身上穿过,看起来像淡泊名利的世外公子。
“我能做的已经做了,我不能做的,做了便是庸人自扰了。”
老先生拍手:“好好好,那若是你能做的,我助你一把力,将他做到底可好。”
宋简呆滞了一瞬间,声音压下来:“你什么人?什么意思?”
老先生道:“你不想要钱财,只想做想做之事,那我助你,不好吗?”
“我想做的事,掀开便是伤人伤已,得不偿失。”宋简答。
而这一次,老先生却怒了:“什么伤人伤已,钱你不想要,官你也不想当,怕事?我助你上青云,你也怕高处不胜寒?更何况,这不是伤人伤已,杀一条恶鱼,救数池小鱼。”
“我倒不是怕。”宋简浅浅地笑了:“果然你们不是秦家派来的啊。”
老先生哼一声:“你就不想想是谁抽出了那两张纸,又是谁帮你隐去了从非洲带了人回国的消息。反正这潭水,你不想趟,也被你搅动了。”
宋简淡淡一笑:“哦?”
老先生深吸一口气:“这件事的确扎手,要防着白道的暗箭,也要防着黑道的明箭。我们更不要贪财的人,那便会随时被收买,更不能要怕事的人。你好好想想吧,现在这趟浑水,你只沾湿了裤脚,还没下水,确实也来得及上岸。”
宋简大笑起来:“哈哈哈,先生,你们就选中我来做这事了?”
老先生倒是无奈起来:“是你闯进来的,我还说哪个毛头小子,这么公然在检察院挑明。真是莽撞行事。”
宋简不好意思道:“我哪里是挑明,就是试试水而已,这不试出来了。”
跟老先生说开了以后,他领着宋简往林子深处走,出现了一座亭子,里面摆着棋盘,茶壶还在烧着水。
老先生坐下来,递上一杯茶给宋简:“你考虑考虑吧,从不强迫,我们不是一锤子买卖。我们做事有万钧之力,那是凭心。”
宋简接过茶,看着桌上的棋盘没有言语,那棋盘之上,是一颗白子被团团围住,但却有着九死一生的破局之法,反败为胜。
宋简喝了一口茶,眼神被热茶的雾气笼罩,看不清明,却听见声音平清,清冷道:“这便是我的局吗?”
老先生放下茶杯,沉重道:“这是当今天下的局。必须要一人入局,方能破局。”
宋简一生都很顺遂,做能做的事,顺其自然,不争不抢。如今这局看起来却是一番厮杀之象。
宋简不紧不慢的喝了茶后,老先生说:“我等你答复,若是想做,那就在你今天本来想去吃得那家馆子,点一道醋溜白菜吧。”
宋简被原样打包,送回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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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简走后,王主任出现在小亭子问老先生:“朴老,你说他会答应吗?”
朴老答:“呵呵,十八岁第一名考入公安大学,二十四岁侦查专业毕业,连破两个大案,立二等功,因受伤转入检察院。可谓有勇有谋的一个人,这已经是我目前看到最好的一颗棋子了。”
王主任回:“可我老看他,不争不抢的,不瘟不火,明明是个年轻人,但身上总看出一个老人垂钓的影子。”
朴老道:“那更说明他做侦查到了一定境界了,看来他到检察院应该干得很轻松啊。”
“确实,不管是杀人犯,富商,黑大佬,到他手上都被摆平了。”王主任回想了一下,宋简处理的案子,纷杂又多。但好像最后都被理得一干二净,条理清晰,他像春雨,化干戈,又无声。
朴老接道:“他不争,不代表他没有能力争。只是他不想。不过他这样的人,说不动,用官压他,他也不怕,用钱砸他,他沾都不沾手。不过,从那次他因为救人而受伤,自已摔断一条腿,什么也没说,就只是轻轻松松的退下刑侦队。到这次,二话不说,就把秦家的摆到明面上,我看他,有能力做时,还真不是个怕事的人。他只是谦虚的说自已量力而行,可每次都是用尽全力,不求结果,只求无愧于心。这样的人,我给他助力,加大砝码,那必定事半功倍,一颗好棋子。”
王主任暗暗赞叹,朴老用人,果然洞察人心啊,外人只看到,一个两手清风的少年,而清风之下藏着璞玉一般温润坚定的心智。
宋简推开公寓门,瘫倒在沙发上,嘀咕着:“这老头,都不请人吃顿饭的,把我拉走喝杯茶又拉回来。”
公寓因为不通天然气,宋简一般都吃食堂,今天想着去下个馆子,结果没吃成又被拉回了。这好好的平静生活,是因为自已还躺得不够平吗?宋简摊在沙发里反思,长腿因为超出沙发的长度,荡在外面一摇一摇的。
其实他自已最喜欢干得事,就是掀开黑幕之下的一切,肮脏的人性,扭曲的事实。
宋简拉开冰箱门,自已一个人絮絮叨叨:“还醋溜白菜,我现在只想吃大鱼大肉!”
三天后,小巷子内最里面的川菜馆,最里面的一桌人坐了一位老者和一位年轻人,点了一桌子菜,剁椒鱼头,水煮肉片,醋溜白菜。
老者看着一桌子菜道:“我只说点醋溜白菜。”
年轻人道:“吃饱才有力气做事。”
老者笑了:“好好好,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格局。那你吃饱了,可得把局做好哦。”
一道醋溜白菜,得了一个年轻人自愿入局,不服气一些只手遮天,把人当傻子一样的事。
天涯的另一边,一道可乐鸡翅,让白乐想了一个月,不甘心为什么偏偏一个酒吧里,就自已没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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