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又不是晋棠要嫁人了。
他收敛好脸上落寞的神情，换上一副与好友无二的冷漠神情，用藤鞭狠狠惩处起那些胡乱造谣的人。
他们违反了门规，理应受到惩罚。
最根本的原因或许还是因为他那点掩藏的私心。
他如此安慰自己。
可是他心中还是没由来发堵。
“跟柳晋棠待在一块儿这么久，你也学得有模有样嘛。”元清祯轻飘飘的从他身边走过。
只是还不够狠。
他面上流露出一丝可惜。
瞥都没瞥地上那几个半死不活的人一眼。
若是让柳晋棠亲手来只会更狠，他早已见惯了。
“柳晋棠第一次收徒，不去把把关说不过去吧？”
尘铭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
接着转身离去。
元清祯蹲下，按了按那些少年的人中。
尘铭并未动用灵力，但对这些只不过摸到修仙门槛的家伙们来说已经够呛。
他们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无不是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元清祯勾起一抹温和的笑。
“走吧。”
还没完呢。
-
柳晋棠把人带回来这才有些手足无措。
他这山头清净，连弟子都没一个。
唯一来照顾他的崔雁（也就是话本里的那个小十）也不常上山。
该怎么拜师来着？
他有些迷茫。
带回来的少年低着脑袋，红着脸，一直不敢与他对视。
他只好翻找起有关拜师的典籍。
“棠儿？”
尘铭进屋只看见低着脑袋坐在床上的少年。
连柳晋棠的影子也没捕到。
他一愣。
可晋棠的气息确实还在这屋里。
他自从生病后总会无意识的溢散出灵力。
如果真的只是生病的话就好了。
尘铭喉头突然有些紧，干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眼眶也有些酸痛。
其实说起来他也违背过他的意愿，为了第一时间感知到他的情况，他在他身上施了咒。
要问他是怎么得手的？这都要得益于那回他下山浑浑噩噩的回来，毫无防备。
如何摆布都没有反应。
他害怕了，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他怕这么多年感情，有一日竟连师弟尸骨都收不回。
于是他就那么做了，用刀划破他的肩，用血和灵力为他刻下烙印。
他动荡的心神方才得到一丝慰籍。
从那之后他便能感知到对方的状态，无论肉体或者精神。
但他不能通过它找到他的具体位置。
他一定不希望被别人打扰。
“师尊他去找书了。”床上的少年诺诺开口，指了指书房。
为什么这个人会露出那种表情？
好悲伤的样子……师尊是不是身子骨很差？为什么脸那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小四低着头。
余光看见来人推开书房门。
他和师尊感情看上去很好的样子。
他无意识的掰着手指，甚至把手指都掰红了。
好羡慕。
“掌门？你怎么来了。”柳晋棠转身，手里全是什么：《训徒三百式》《从零开始教》
就是没有拜师的典籍。
尘铭压抑的思绪在看见他的一瞬间荡然无存。
忍不住笑着抚摸他的脑袋。
“收徒的法子岂是书里能学来的，你总是这么顽固。”
柳晋棠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只是发丝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揉乱。
“用你喜欢的方式就好，不必拘礼与三叩九拜的方式。”
尘铭知道他还不习惯自己多出一个徒弟的事实，特别是还要人家三叩九拜。
只是拜个师而已，学成之后大可还乡。
他那时还和尘铭讨论过将来收徒的场景，没想到直到现在才应验。
甚至连他自己都忘了他曾经说过的话了。
没关系，还有他帮他记着呢。
尘铭心底又徒生一丝怪异的宽慰。
“好。”柳晋棠将书塞了回去，转身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你……这次，能撑多久？”尘铭不合时宜的问出这句话。
柳晋棠摇头，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以往也这样，一受不住寒就躲进那些话本子里，用沉眠来缓解那蚀骨疼痛。
现在还尚且能忍。
“那明日……”
“放心吧，至少能陪你饮上一壶酒。”
柳晋棠估量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痛，但是还能忍。
他现在比起最初那几年能忍得多。
“那我先不打扰了？”尘铭终于这么多年露出第一个称得上是欣悦的笑。
柳晋棠微微颔首，看着对方转身离开。
“久等了。”
他从书房里出来，对床上的少年轻点下头打招呼。
“没…没有。”少年看着他的脸，眼神飘忽了一瞬，又忍不住低下头。
柳晋棠忽觉好笑，坐在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少年一愣，主动蹭着男人的手，肚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响。
他尴尬的快速眨眼。
“我们去用膳吧。”
少年有些疑惑，抬头看向他。
如果眼神能说话，那他大概在说。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拜完师了吗？
柳晋棠看懂他的疑惑，平淡解释。
“你我之间不必强求那些繁缛礼节，学成之后你大可云游四方，我不会阻拦你。”
他就算有心也无力，自己这副身躯怎么能耽误人家拜师学艺？
只怕以后他也会因此怨恨他。
柳晋棠掩去眼底神色，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
少年眨了眨眼。
情绪不可避免的低落下来。
啊…意思是他只是个记名弟子吗……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心底酸酸胀胀的。
像被泡皱的梅雨季。
“不叫一声师尊吗？”柳晋棠有些疑惑，用手捏了捏他的脸。
小四撅着嘴，还是一言不发。
难道是他哪里做错了？
他眨眨眼，想起什么似的，变戏法般变出一颗糖。
少年一怔，意识随着这颗糖飘到别处。
“你不可以不要我……”半晌，少年细小的声音传来。
言语却不似语气那般卑微。
明明是你选的我。
柳晋棠一愣，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
但是，他哪儿说了不要他了？
他一脸疑惑，接着露出了然的神情。
原来对方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吗？
“为师没有不要你。”他想说很多，却无从开口，只能干巴巴憋出这样一句。
他太久没表达过自己的感情了，因此有些话拙。
但这一句也足够了，少年安心的往他身边靠了靠，甚至大胆的抱住他。
柳晋棠一怔。
太久没体验过别人如此信赖他的滋味，竟然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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