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刘病已猛地站起身,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起来,问道:“你是说,大将军在朕身边埋了眼线?”
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后背瞬间汗毛炸起!
若是霍光连他微服见蔡正德的事都知道,那宫里的动静岂不是也瞒不过他?
这可就太吓人了。
要真是如此,那就是说,自己这个皇帝搞得每一个小动作,其实都是在大将军霍光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若是换成别人,刘病已就算搞些小动作,他也不怕别人知道。
可这是霍光。
一位敢废掉皇帝的超级权臣。
蔡正德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宫里的情况,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身边肯定有他的人。我跟你们说的话,一字不差都传到他耳朵里了。”
“说不定墙根下就藏着人呢!”
“不然他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刘病已沉默了,他缓缓坐回石凳上。
庭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思考了一会儿后,转头看向张安世,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问道::“张叔,这事你知道吗?霍光在宫里有没有安插了眼线监视朕?”
张安世眉头皱起,沉声道:“臣并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大将军经营长安多年,势力蟠根错节,若是安插些眼线,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臣没想到,他连陛下微服出行的事都能查到。”
“不过陛下也不必过于担心,依臣之见,宫里应该没有他的眼线。毕竟宫禁森严,霍光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安插人手。他能查到这里,想必是宫外的暗探。”
69書吧
刘病已点了点头,心中稍安。
深吸一口气后,压下心中的惊怒。
这霍光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看来收回兵权的事,必须更加谨慎。
随后,重新将目光投向蔡正德,语气缓和了几分,问道:“你呢?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朕的身份的?朕在你院子里,你好像都并没有拆穿朕。”
蔡正德拿起桌上的两个核桃把玩着,说道:“之前我还不确定,就觉得陛下说话的语气和自称有点奇怪。今天看到您那块玉佩,上面刻着个‘刘’字,你说是你的玉佩。”
“可我知道,丞相姓张啊,我就猜你可能是陛下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刘病已闻言,嘴角抽了抽!
合着自己装了半天丞相,就因为一块玉佩露馅了?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问道:“玉佩呢?你给霍光看过了,总该拿回来了吧?那可是朕的贴身玉佩,上面还有皇家印记。”
蔡正德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他掏了掏左边口袋,又摸了摸右边口袋,最后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好像……给大将军看了之后,忘记拿回来了。当时光顾着研究他的轮椅了,就把玉佩落在他案上了。”
“你!”
刘病已气得差点站起来,手指着蔡正德,半天说不出话。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说道:“朕让你给霍光看,又没说将玉佩送给大将军!那玉佩是朕的信物,若是落在他手里,被他拿去做文章怎么办?”
蔡正德见刘病已真的生气了,连忙站起身,说道:“那我现在就去要回来!保证把玉佩给您拿回来!”
说着,就要往外跑。
“罢了!”刘病已一把叫住他,摆了摆手,道:“玉佩放在大将军那又不会掉。他若是真要拿玉佩做文章,早就做了,也不会等你去要。”
蔡正德闻言,松了口气,挠了挠头,又坐回石凳上:“那就好,我还以为您要怪罪我呢。对了陛下,霍光的轮椅真的太厉害了,还有调节高度的机关,我偷偷拆了个小零件回来,咱们也能仿照着做,给宫里的老臣们用,肯定受欢迎!”
他说着,把手里的小零件递到刘病已面前,眼睛里满是兴奋。
刘病已看着他手里的小铁块,又看了看他一脸期待的样子,心中很是无奈。
接过小零件,看了看后,虽然不明白用途,但不得不承认,这零件的做工确实精致,设计也很巧妙。
“你啊,别老是惦记着那些奇技淫巧。”刘病已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还是把零件递还了回去,然后说道:“大丈夫,应当以家国为重,奇技淫巧,该由工坊去做。”
蔡正德却完全不同意这种说道,说道:“陛下,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科什么?什么第一生产力?”刘病已被说的有点蒙。
什么叫科技?
没听说过这个词啊!
蔡正德闻言,只好耸耸肩,说道:“就是陛下说的奇技淫巧啊,这些搞好,会让生活变得更好。”
刘病已站起身,说道:“朕说了,让你读书,修身治国,平天下才是你未来的路!”
“工坊的事,不必你来操心。”
“你老是惦记这些东西干什么?”
蔡正德摊了摊手,说道:“可是,陛下,您也是因为这些才认识我的呀!”
“得得得,朕不跟你掰扯这些东西。”刘病已站起身,走到庭院中央,望着远处的长安城,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说道:“霍光既然主动让朕知道他在监视朕,说明这是要跟朕摊牌了。”
“张叔,你立刻安排人手,加强京中各城门和宫禁的戒备,密切关注霍府的动向。”
“真不能做个皇宫力的瞎子皇帝,朕也要知道他霍光的一举一动。”
“臣遵旨!”张安世躬身领命。
蔡正德看着两人严肃的样子,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他倒是不想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但有些事,不是他能决定的。
摸了摸鼻子,随后跟刘病已和丞相说道:“陛下,其实也没有必要执着于现在拿回兵权吧?霍光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过不了多少年,他不在了,您的兵权不就回来了?”
其实蔡正德想说,你刘病已只好学好王八苟下去活着就行。
哪里有这么多事。
苟道流才是正确的选择。
刘病已走上前,叹了口气,拍了拍蔡正德的肩膀,说道:“你说得对,但朕等不了那么多年!”
“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学习儒学经史子集,跟谷梁派儒生处好关系,其余的哪也不用你操心了。”
“明白了吗?”
“好嘞!”
蔡正德连忙点头,陛下与霍光的争斗,他当然不想参与进来。
而刘病已说完这句话,就带着丞相张安世离开了蔡正德的住处,坐上马车返回皇宫。
车厢里,刘病已靠在软垫上,闭目沉思。
张安世坐在一旁,轻声道:“陛下,霍光大将军他故意透露出安插眼线的事,您觉得他这是什么意思?”
刘病已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说道:“无非是投鼠忌器罢了,大将军不想跟朕发生冲突,所以故意透露出这些来,想让朕收手!”
“他这是在试探朕。”
“但朕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收回兵权,岂能就此放弃。”
张安世点了点头,道:“陛下?其实臣觉得,蔡正德刚才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什么话?”刘病已问道。
张安世回道:“就是他说,陛下只要等大将军走到油尽灯枯之时就行,毕竟,陛下还这么年轻,没必要这么操之过急!”
闻言。
刘病已沉默了下来,但随后又反抛出一个问道,对张安世问道:“霍光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么?朕能熬得过霍光,还能熬得过他的儿子?”
闻言,张安世眉头皱了起来,说道:“陛下说的是霍禹吧?可是霍禹,臣了解过,大将军没有让他入朝为官,只是让他见识过战争而已,没有显露出什么政治野心啊。”
“是啊,可正是这样,朕才越担心啊!”刘病已摇了摇头,说道:“如果霍禹没有政治野心,大将军为什么刻意让其避开朝廷呢?不免有些此地无银的感觉!”
张安世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他还是感觉陛下这是多心了。
马车缓缓驶进皇宫,刘病已望着车窗外熟悉的宫墙,心中暗暗盘算这场与霍光的权力博弈。
他必须赢,也只能赢。
为了大汉的江山,为了刘氏的皇权,他不能有丝毫退缩。
......
......
大将军幕府。
此时,霍光正在书房里,拿着刘病已的那块玉佩,端详着上面的雄鹰纹路。
桑美人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走进来,见他神色凝重,轻声问道:“大将军,您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霍光抬起头,将玉佩递给桑美人:“你看这玉佩,是陛下的贴身之物,蔡正德把它落在我这儿了。”
桑美人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疑惑地问:“陛下的玉佩怎么会在蔡正德手里?还落在您这儿了?”
“是陛下让他拿来的。”霍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陛下这是在告诉本侯,蔡正德就是他给我挑选的对手,以后朝廷上,本将军可能又要被人针对了。”
桑美人将玉佩放在案上,担忧地说道:“你们男人啊,整天就知道在朝堂上争斗,要我说,还不如归隐山林呢,免得激怒陛下。”
“归隐?”霍光摇了摇头,道:“归隐不了,权力太大了,得罪的人多,要是没了权力,本侯怕是连长安都还没出去,就要丢了性命!”
“不谈这个了。”
“你去让暗探们收敛些,别再盯着陛下的行踪,免得真的激怒他。咱们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桑美人点了点头,道:“臣妾明白了。”
霍光重新拿起玉佩,目光落在上面的“刘”字上。
他知道,刘病已已经开始行动了,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平静。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这是千古不变的现象。
与天斗,其乐无穷。
与地斗,其乐无穷。
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
另一边,刘病已回到未央宫,夜色早已浸透宫墙。
他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坐在御书房里,案上摊着宦官刚送来的密报。
烛火摇曳下,照着“锦衣卫”三个字格外扎眼!
密报上说,这是个无机构、无场所、无名单的神秘组织。
它像一张无形的网,遍布皇宫、长安乃至天下,各郡县官员,上报了哪些奏折内容都能探得一清二楚。
“霍光真的太可怕了!”
刘病已猛地将密报拍在案上,心中对霍光的恐惧愈加深刻。
他自认宫禁森严,却没想到竟有这样一股势力潜伏在暗处。
这股势力若真如密报所言,是霍光掌控的,那自己这个皇帝,岂不是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底下?
他烦躁地踱步。
最终,刘病已想通了。
与其暗中猜忌,不如直接摊牌。
“传朕旨意,宣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即刻入宫!”
宦官领命匆匆离去,刘病已重新坐回案前,等待着与霍光直接谈判。
不多时,霍光便踩着夜露走进御书房。
他依旧穿着玄色朝服,面色很是沉静。
“老臣霍光,参见陛下。”
霍光躬身行礼,语气平淡无波,仿佛早已料到这场深夜召见。
“大将军免礼。”
刘病已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如刀,说道:“朕听蔡正德说,你在他住处派人监视,连朕微服出行的事都了如指掌?可有此事?”
霍光抬眸,坦然迎上刘病已的目光,说道:“是这样的,陛下久居深宫,不懂民间人心险恶。老臣派人暗中护卫,是怕陛下遭遇不测。当年陛下幼年流落民间,老臣也是这般派人暗中保护,才让陛下平安长大。”
“保护?”
刘病已嘴角勾起一抹不耻的笑,指尖点了点案面。
“就像你当初‘保护’幼年的朕那样,连朕今天见了谁、说了什么都要了如指掌是吗?”
他刻意加重保护二字,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霍光神色不变,依旧平静。
“陛下误会了,当年是形势所迫,如今派人盯着,也是为了陛下安危。”
人啊,就要是能说会道。
监视说成保护,刘病已都要被气笑了。
“大将军,朕还听说,长安有个叫‘锦衣卫’的情报组织,没有办公的地方,没有成员名单,只有上下线,但却能网罗天下情报,连朕的日常起居都有人盯着。这样的组织,你说现实中真能存在?”
霍光闻言,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说道:“怎么说呢,陛下,这样的情报组织,主观上可能没有。”
“但客观上。”
“或许存在。”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