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的竹戒尺小小一根,是进宫之前沈确亲自砍后山竹子打磨。
沈确虽嘴上对白笙严厉,可他深知白笙资质,比起他带过的所有弟子都要差得多。
并未对他有过深期待,只盼着在他身边快快乐乐长大。
给他布置的诗词也要简单易懂,只要稍稍用功定能记下。
追其根本,这孩子像极了自己胞弟,可他又怕走了孩子父亲的老路,丝毫不敢松懈。
如今学业不成,竟还逃罚了!
“你父皇乃天下之主,为民操劳殚精竭虑,不过稍有松懈才被爹爹劝诫。你竟敢让父皇代罚,暂且不罚你课业不勤的过错,明日自找小师叔去领手板,爹爹今日只罚你毫无担当之错。”
声音洪亮,丝毫没避讳祁叙。
沈确一发火,祁叙也怂了,一时没敢吭声。
只见沈确坐在床榻一旁的矮凳,将白笙夹在两腿之间抱住他的腰,便一把扯去孩童的宽裤。
短小的竹戒尺,啪的一声在稚嫩的身后,紧接着便是白笙的哀嚎。
可他被沈确牢牢固定,除了一记一记的承受和哭喊,便只能扑腾着无用的小腿。
“爹爹,不要打,好疼啊。”
“父皇,救救笙儿——”
祁叙岂能不知沈确收着手劲,打了十余记身后也只粉扑扑的。
可他受不了孩子的哭喊啊,如此想着又庆幸执戒尺之人是沈确,若是他,被白笙这么一哭,当真是舍不得。
“你知道错了没?”
祁叙松了一口气,以他丰富的挨打经验,这句话就是台阶收尾,认个错便结束了。
白笙嗓子哭哑了,第一回被爹爹打手板以外的地方,吓都吓死了。
可效果出奇的好,认错都比平日认真。
“笙儿知道错了,自己做错事不该求父皇代罚,爹爹教过笙儿,男子汉要敢作敢当。呜呜,爹爹~”
“日后再犯该当如何?”
沈确提溜着白笙的手臂,并未扶他起身,继续问道。
“呜,再犯还是这般被爹爹打,以后不会了,我会乖的。”
祁叙惭愧了,堪称完美的认错范本啊。
这孩子领悟能力一流,察言观色也不赖,哪就有沈确说的那般平庸。
“自己将戒尺放起来,明日带着他去找小师叔,记住了?”
胖乎乎的小手贴上滚烫的肌肤,白笙又疼哭了。
边抹眼泪边穿裤子,模样别提多可爱。
“记住了,父皇,爹爹,笙儿退下了。”
白笙一走,祁叙赶紧将锦被扯过,一把蒙住脑袋。
沈确人前训子,不对,当着他的面教训白笙,就是故意羞着他。
可他没有白笙那小子的口才,一时说不出那么肉麻认错的话。
“刚上了药,别捂着。”
沈确走过来轻轻掀开锦被,顺带查看了伤情。
“师父~”
“怎么,怕挨打?”
沈确凛眉一抬,正对上祁叙亮晶晶的眸子。
“不怕,怕师父难过,对不起,之前信口一说,不想失信于白笙。”
“打是没办法再多挨了,不如罚些别的。”
祁叙说着不怕,实则紧张的不断吞咽口水。
沈确半条腿跪在床沿,扶着祁叙也跪在床榻,却将祁叙的两只手握紧,两人便四目交接,呼吸近在咫尺。
“罚陛下不得碰臣。”
话音刚落,沈确侧着脑袋轻轻靠近,微凉的唇瓣对上的是两片火热。
祁叙反应过来,啃噬着主动占领,却因手臂被箍紧,没办法捧着沈确的脸,深陷冰火两重天的困局。
“师,师父……”
脑袋发紧,浑身发热,沈确难得主动,祁叙亲了个过瘾,却引来更大的麻烦。
好想触碰沈确,不光是嘴。
“明日还得去皇陵,陛下早些睡,臣命人再去添些冰块来。”
沈确松开祁叙的手,却反被祁叙拉着一起滚到床榻,将自己卷成个煎饼窝进沈确怀里。
“冰够用了,师父抱~”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躺着,感受难得安宁。
祁叙才刚有了困意,便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
遂宁脚步轻盈走至帘外轻说道:
“宫人来报,小公子闹着要和先生睡。”
祁叙闷闷回了句:
“让他进来吧。”
白笙第一回挨打,疼倒是其次,该是被吓到了。
此时最需要关怀,沈确如此细心之人,不可能没想到这一层,定是顾忌他在身边才没开口。
小家伙穿着白色的寝衣,皱着眉头慢慢爬上床榻,尚有几滴眼泪挂在脸上。
环视一圈,看着祁叙说道:
“父皇,笙儿想睡中间。”
沈确立时出声止道:
“乖乖去最里侧,爹爹抱你睡。”
小家伙睡觉不安生,沈确是怕扰了祁叙休息,明儿皇陵还得折腾一日。
“来,笙儿,父皇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白笙躺在两人正中,因屁股还疼只得侧着睡,脸不自觉朝向了祁叙这边。
开始还瞪着圆溜得眼睛生怕错过精彩之处,不多会儿眼皮便眨巴着要合上,直到再也睁不开。
一同睡着的还有将手搭在白笙身后的祁叙。
沈确为两人盖上薄被,隔着白笙握紧祁叙的手指,闭上双眼。
*
先帝下葬以后,连着下了好几场雨。
御医说父皇驾崩的那一刻,祁叙抽出松隐的佩剑,不偏不倚正好扎进晟王胸口。
另一波御林军则将萧王府包围,萧王祁湛此时正关在万佛寺。
正是祁叙回宫前关押的那一间。
“皇上,里面请。”
魏宗正刚正不阿的脸上露出几分谄媚,弯着身子引祁叙往里走。
“六皇兄怕老鼠啊?”
踏进牢房正看到祁湛缩在角落里,这里的老鼠压根不怕人,三五个围在祁湛身边。
“皇上,从前是本殿错了,圈禁萧王府,永世不得外出好不好,求您了。”
他不想在这里待着,他会疯的。
哪怕终生圈禁也好。
祁叙蹲在祁湛跟前,随意拎起一只老鼠在手中摆弄,淡淡回道:
“若您有冤屈,大可翻案重查,魏大人有经验,绝不冤枉一个好人。若您直接认罪,朕会念及兄弟之情,赐您个痛快。”
遂宁端着一壶酒站在牢房门口。
即便听奴才们说皇上亲手杀了晟王,祁湛还是不愿相信祁叙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不可能的。
“要是父皇早知道你如此歹毒,绝不会将皇位传给你。祁叙,是你害死父皇还弑兄乱杀,你会遭天谴的。”
祁叙松开手里的老鼠,在地面枯草上抹了抹手,不再看祁湛一眼,深邃的眸子望着魏宗正交代:
“萧王勾结谋逆,弑君叛乱,杖毙吧。”
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祁叙站在万福寺院中,似火刺目的骄阳晒在身上,仍觉得浑身冰冷。
“皇上,今日庄公子和司影执刑,您去看一眼吗?”
遂宁出宫前便知道了,一直憋到此时才说,总算松了一口气。
祁叙自己也忘了这茬,司影自幼严苛训练,如何都能抗下。
五师兄并未领受过宫里的板子,与书院刑杖全然不同。
“回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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