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叙不敢置信的看向母后,从前但凡父皇动他,母后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护下。
如今却要亲眼看着沈确惩戒于他?
还有,母后如何知道他有专属的规矩?!
“太后。”
遂宁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取来,递呈在太后跟前。
太后珠钗轻晃,稍一扭头,遂宁便捧着规矩来到沈确一侧。
沈确接过规矩后才缓缓起身,来到祁叙身后,那瘦弱的背影再次刺痛了沈确。
祁叙对先帝的感情或是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幼时不得父皇喜爱,便自暴自弃以此‘报复’。
等他历经磨难长成,顺利登上帝位,一度认为他与父皇早已和解。
临了才发现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越得不到越想被认可,却始终不可得,缺失不是一时而是一世。
见祁叙这般自我折磨深陷悲痛,沈确陪伴之余,确实忽视了另一重帝师身份。
“遂宁,清。”
沈确擅自清退众人,包括太后身边最贴近的宫女太监,遂宁关上殿门,内里便只有他们三人。
“皇上,您可认罚?”
祁叙朝母后跪着,想到这些年母后在后宫这些年的不易,一时悲从中来,哽咽回道:
“朕不该让母后担忧,不该耽政,不该糟践身体,朕认罚。”
太后的睫毛轻颤,却不肯眨眼,只伸出细白的青葱一摆。
“皇上请起身,手负腰后。”
沈确轻柔的语调传来,祁叙起身站直,按照平日的规矩双腿打开,双手交握放置腰后。
这要比跪着挨打难得多,以沈确的手劲,他不知能承受几记,全然没有把握。
“臣沈确以帝师之名,施以惩戒,还请皇上恕臣之罪。”
祁叙手指搅动着,心里则开始腹诽,沈确平日打他都是捞起规矩就动手,何时这般繁复。
不过,余光瞥见沈确宽大的官袍加身,这才意识到沈确也瘦了一大圈。
他不该如此折腾沈确的。
“呜!!”
久违的疼痛袭来,祁叙被打懵了,右脚向前挪动半步,又及时止住收了回来。
炸裂开的疼自身后突出之处延展,扰的脑袋也跟着叫嚣着疼。
“嘭,嘭,嘭!”
祁叙都来不及呼痛,沈确压根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密密匝匝的疼雨点一般砸落,差点忍不住想要伸手护住。
他不敢去看母后,出了一脑门子汗。
单薄的明黄色寝衣,仅仅是遮羞,抵御不了半点疼。
“师父,呜!”
祁叙往前一扑,差点摔倒,瞥见沈确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又乖乖站回来。
站好之前用双手使劲搓了一把,疼的眼泪差点掉出来。
“皇上,手。”
手慢慢挪回腰后,人也重新站好,寝衣被汗浸湿贴在身后,更难受了。
“嘭!”
“皇上,请回原位站好。”
“嘭!”
“皇上,请回原位站好。”
......
在不断的拉扯几回,又挨了一记狠厉扑倒在地以后,祁叙脑袋瞬间清明,彻底被打醒了。
他就着此时的姿势,膝行几步抱住太后。
忍着疼却没忍着眼泪,嘴里轻唤着:
“母后,母后————”
他身在皇家,可满身荣耀和宠爱全都来自母后。
没有母后,他怎可出生便被立为太子,没有母后,谁又为他遮挡风雨。
父皇是伤她最深之人,他却深陷旧时遗憾伤害自己。
“儿臣知道错了,母后,儿臣疼。”
末了还不忘告沈确一状。
沈确面露欣慰,握着规矩静静在一旁候着。
太后边帮祁叙擦眼泪边说道:
“成何体统,沈大人可说罚完了?”
祁叙扭头对着沈确先是眨眨眼,又是警告的瞪了一眼,撒娇威胁并施,示意沈确快些停手。
这副模样真的太欠打了,原该到此结束的,沈确又改主意了。
“还余三记,若陛下依然乱动,那便不止了。”
祁叙:......
“母后~”
“听师父的,快去。”
祁叙:......
期期艾艾的挪回原位,规矩重新贴在身后祁叙都跟着一抖。
他用手指轻抚了那规矩一下,又拍了拍,像是交代戒尺待会儿轻些。
这举动差点让沈确破功,如此生动的祁叙他也好些日子没见到了。
待祁叙收回手指在腰后握好,规矩便兜风砸下,不容祁叙反应,便快准狠的落下三记。
随即伸出手臂将祁叙扶稳。
祁叙疼的无处宣泄,干脆抱紧沈确,在他颈间隔着衣物狠咬一口。
发泄够了,也没伤到沈确半分皮肉。
见二人毫无间隙,太后也宽慰不少。
“哀家惯坏了的,沈大人费心了。”
“太后哪里的话,臣多谢太后提点。”
送走太后,祁叙便赖在沈确身上不下来了。
要他抱去床榻,要他亲自上药,要他喂药喂水。
像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孩童。
沈确去乾正殿拿奏折还没回来,祁叙不经意瞥到在殿外探头探脑又不敢进来的白笙。
他招了招手,唤白笙进来,伏在床榻轻问道:
“白笙今日乖了嘛?”
白笙点点头,眼睛眨巴眨巴心虚回道:
“方才小师叔检查诗词,我没背会,父皇,您是因为不乖才被爹爹罚的吗?”
祁叙:???
这该如何回答!沈确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额,就算是吧,你爹爹好凶,朕都疼死了。”
白笙的眼泪唰的就掉下来了,他害怕极了,抽抽搭搭握着祁叙的手说道:
“白笙这几日诗词都未记下,爹爹方才说等他回来要打白笙手板,父皇,您答应过白笙,会代白笙挨的,对不对?”
想到祁叙曾经的承诺,白笙再次重复道:
“一言九鼎,您说的。”
祁叙隐约记得那日接白笙进宫时说过这样的话,可他当时想一个小孩能犯什么错。
前几日还听沈确说起,白笙资质平庸,更得勤奋好学才是。
咋办,咋办,总不能失信于白笙。
“好,父皇保护你。你要背的是哪首,父皇先给你恶补一番,说不定待会儿你爹爹来了你就记住了。”
白笙抬了抬眼,无辜回道:
“自您住进思君殿那日,已拖欠七八首了。”
祁叙直接两眼一抹黑,若非沈确又得忙前朝又得照顾他,这孩子怕是挨了八顿了。
怎么比他幼时还不省心。
噫,沈确的侄儿,怎么半分也没有沈确的稳重好学聪慧,反倒是与自己近乎相似。
偷奸耍滑,能拖便拖,做错事不但不思己过还试图蒙混过关。
“爹爹,您回来了,父皇已经答应代白笙挨手板了,那您便不能打白笙了,对不对?”
沈确和遂宁抱了一摞奏折进来,便听白笙叫嚷着。
他看了一眼不敢与他对视的祁叙,沉下脸对白笙说道:
“去取你的竹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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