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非要检查祁叙身上的伤,被祁叙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傅琢痛的胡言乱语却不停地说着祁叙膝盖伤的严重,不看一眼绝不能安心。
祁叙只好任由母后拆开纱布查看,自然也掩盖不住整条小腿的钉眼。
“宣刘太医,吴太医来万福寺随时候着,若是魏宗正再敢用刑,本宫断了他的手脚!”
祁叙便被夹在这强势的母爱里,不容反抗。
从前只觉得窒息,如今在这困境中,又体会了母后的不易。
他自幼不得父皇疼爱,母后这便是将父皇缺失的那份一并补给他。
可惜他从未珍惜过,还曾数次顶撞。
“母后,您早些回宫吧,切忌与父皇争执,儿臣答应您,一定会平安无事,儿臣如今长大了。”
他想与母后分享喜悦,想告诉母后他已有了要携手一生之人,却还不是时候。
皇后临行之前,交代祁叙好好养伤,还留了跟前的太监在此伺候。
祁叙哪敢拒绝,只想着让母后安心,待魏大人来了,再让他安排。
皇后一行回到宫中,并未回仁明殿,而是来到乾正殿外求见皇上。
数日之前,她曾跪在这里两个时辰祈求皇上饶恕祁叙,结果皇上避而不见直至今日。
今日再来,皇后连跪都不愿,让临安带话,若是皇上不见,她便一把火将皇后寝宫仁明殿烧了,包括她自己。
不出半刻,正在与皇上商议国事的大臣便鱼贯走出,惊恐的看着皇后,摇头离去。
“皇后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皇后凤眸冷漠,与生俱来的威仪,像是要踏平这乾正殿。
“身为皇后,满口胡言,威仪何在?圣慈何在?”
皇上缓缓抬头,盯着面前向来跋扈的皇后斥道。
“亲生骨肉正被他亲爹冤枉入狱,饱受酷刑,臣妾要这威仪何用,要这后位何用!”
“倒不如将臣妾也关起来严刑拷问,说不定臣妾亦与大金勾结!”
皇后一声比一声高,气的皇上险得摔倒,搀扶着临安才得以站稳。
手指哆嗦指着皇后,
“你,你,你,太子走到如今的地步,便是你长时娇纵的后果,还敢在这里一派胡言!”
皇后只翻了个白眼,当即反驳道:
“若不是臣妾护着,叙儿怕是活不到今日,早被那些虎视眈眈的逆子们吃的骨头渣不剩。如今想起来责怪臣妾教导有失?那早些年为何不留下那沈确进宫辅导?怕是对人家师父心中有愧,不好强留吧。”
这回就算临安扶着,皇上也站不住,指着皇后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跌坐在銮椅里。
皇后在气头上自然什么难听说什么,这会儿看着皇上脸色不对,便想速战速决,谁乐意跟他吵架,口干的很。
“皇上与臣妾是叙儿的父母,别说臣妾相信叙儿无辜,即便是做错了事,岂有一棍子打死的道理?皇上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臣妾怎会不支持,可若是被他人钻了空子,借此伤害叙儿,臣妾便是豁出性命亦会为他讨回公道,臣妾告退。”
再说下去,皇后怕自己会说出更难听的话,闹得无法收场。
便识趣的说完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补了一句:
“御医就在门外候着,臣妾顶撞皇上,这便回仁明殿反思。”
来之前,猜想到说的话不好听会惹怒皇上,吩咐贴身宫女唤来了御医在殿外候着。
这样即便皇上被他气出个好歹,也不至于耽误救治。
就连惩罚也为自己想好,不过反思的不是方才的过错,而是下回如何发挥的再好些。
如此一闹,皇上只气她别的罪过,便懒得计较她在万佛寺安插人手。
那玄峥是皇上的软肋,回回说起回回奏效,无意中掌握了皇上的这点秘密,倒还挺好用。
皇上胸口疼得厉害,待御医走后,闭眼对临安唠叨道:
“太子那伶牙俐齿不饶人的模样,与皇后如出一辙!”
临安为皇上掖好被褥,轻说道:
“据说太子为了翻案甘愿受了钉板极刑,乃雍朝第一人,这份果敢魄力可不全承了陛下?皇后娘娘爱子心切,亲眼看到太子满身伤痕,难免悲恸,失了分寸亦情有可原。”
被临安这么一劝解,皇上确实心宽了不少。
他想过祁叙为了寻找新的证据突破会四处求人帮助,却没想到会这般强行翻案。
不愧流着皇家血脉,倒有几分帝王模样了。
罢了罢了,但愿此事尽早有个决断,省的皇后三五不时再来气他。
“扶朕起来,传吏部刑部尚书。”
“是,皇上。”
柳元殿。
沈确身体稍有所缓和,便安排乌逵四处打探消息。
师父高热不退又不让大夫看,轻舟生怕出事便唤去春园找了姜淮安。
姜淮安以为是师父担忧小师弟处境,乌逵来禀,立刻引着去见师父。
“师父,乌逵来了。”
沈确苍白的面上尽是担忧,书案背后的身影落寞又瘦弱,全然不是那仙气缥缈不沾凡尘的模样。
“你是说他自请受了钉板之刑?何时?”
“昨日申时,据说皇后娘娘后来派了两御医去万佛寺。”
沈确好容易得以喘息的胸口又开始闷闷的疼,难怪昨日痛的那般强烈,祁叙他竟选了这样一条翻案之路。
皇上对他不过考验,是让他在错综复杂的朝局拨开迷雾,拥有属于自己的人脉。
他便是少叮嘱了几句,便走了最险的一招。
可这律法最难之处并非个人受刑,而是得有皇室宗亲的同刑之人,莫非是——
“正如先生所料,是世子傅琢,已被接回永城候府,昏迷至今未醒。”
乌逵话音未落,身后“当啷”一声,茶盏盖掉落桌面。
姜淮安慌忙将茶盏盖捡起,放回原位,心中一片凌乱。
沈确朝他看了一眼,全都了然。
“密切盯着万佛寺一切动静,去吧。”
打发走了乌逵,姜淮安便重重跪在地上,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他瞒不过师父的,却想欺瞒自己。
“既已准备多日,拜师礼便定在明日吧,礼成之后,你回家看看。”
沈确说完这句,便又起身重新回到内室床榻。
姜淮安对着沈确背影重重叩首,师父明面是准他回姜家,实则是成全。
可他要的并非成全,注定没有结果,便不能准许它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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