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刑,祁叙才明白,这些日子在书院挨的打属实没白挨。
除了膝盖,第二日浑身的伤口便都结了痂。
魏宗正留下了御医和皇后跟前的太监,祁叙却不让在跟前伺候。
可魏宗正自刑部带回的,却是噩耗。
宋归远重刑之后,伤口化脓感染而亡。
魏宗正翻看了宋归远的审讯书,前前后后查出不少漏洞,寻出了新的线索。
若如审讯所言,宋归远被抓便认罪伏法,还供出了太子私通大金,为何又会被刑部严刑逼供?
可见不论他供述与否,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魏宗正许久未接触这般复杂的案件,些许兴奋还不敢在祁叙面前表现出来。
“魏大人,我倒有个主意,得需魏大人出面。”
祁叙斜靠在木床,已然确认了这场栽赃的始末,需魏大人帮他试探。
至于宋归远的死,看似断了退路,实则打通新的出路,不然祁叙还不会往那处去想。
收集二皇兄和六皇兄的罪证,不急在一时,洗脱罪名才是当务之急。
入夜以后,魏宗正便带人悄悄潜进太常寺,路少卿家有悍妻,动辄打骂,路家不会藏有证据。
卷宗只可能在太常寺。
祁叙养伤期间,将所有可能之人,在脑中一一排除,越排查越接近真相。
从前或许只是皇子间的争斗,如今渐有朝廷大员参与其中,怪不得父皇急着召他回来。
朝中局势复杂,瞬息万变,恐怕就连父皇都难以把持。
三皇兄是第一个去封地的皇子,亦是以被贬的名义,去往塞北苦寒之地。
曾经他才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文武全能,十岁那年,父皇心血来潮让他随考生一同殿试,多轮批改,竟与当年状元文章不相上下,自此声名大作。
之所以被贬出京,是在祭祖祭扫时性情大变,辱骂先祖。
此事被父皇压了下来,却也因此蒙羞,不愿再见三皇兄,撵去了最苦寒的塞北。
祁叙曾听宫人说过,三皇兄当年是中了巫蛊之毒,被人控制才会失了心智。
唯一有可能也有能力操控此事的只有二皇兄。
三皇兄必定是发现了二皇兄狸猫换太子的秘密,所以才会陷害自己,顺带将二皇兄也一网打尽。
可惜,那个太常寺的路少卿并非可靠之人。
三皇兄的智慧怕是只留在十岁那年,后面接触的凡人蠢才太多,自己也变蠢了。
不像他,出宫以后所遇皆是贵人,还有沈确这样的仙人,凭什么和他斗?
魏宗正收集证据的同时,还顺带帮少卿夫人送了个人情,此时正在捉奸的路上。
这回,保不齐又是一顿毒打。
万事俱备,只差最有力的一环,尚书令邱尚书。
他竟一直暗地里帮着三皇兄,押宝押到了三皇兄头上,怪不得三皇兄半分也不顾忌。
乾正殿。
魏宗正将这些日子的证据一一递呈给皇上,皇上逐条翻阅,时不时点头。
“这些皆是祁叙的主意?你去查证核实?”
“回皇上,确实如此,依皇上看,该案——”
魏宗正立了大功,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狂喜。
跟着太子有肉吃,日后也定得追随左右。
“路柏交于刑部,尚书令不要打草惊蛇,朕亲自处置,不急着结案,朕自有安排。”
“是,皇上。”
魏宗正还以为皇上会就此放了祁叙,哪怕不再是太子,也不至于沦落到阶下囚这般境地,至少是个体面的王爷吧。
又过了四五日,祁叙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在牢房里无所事事和老鼠玩。
这些日子母后也没来过,估计是知道他脱了险。
证明清白简单,可重立太子却难上加难。
雍朝历代没有废太子重立的先例,就要看父皇手里还有没有棋子。
他发了疯的想念沈确,沈确明明有能力联系的上他,却并未带给他只言片语。
这人怎能如此狠心,等他回了宫,定要将沈确接来,这回他便是想要下床都难了。
“适应能力倒是不赖。”
“父——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福。”
祁叙正提溜着老鼠的双手,教它直立行走。
抬头看到父皇走进来,松了老鼠一只手又怕老鼠冲撞到父皇,干脆捏在手里,跪下行礼。
皇上眼睛瞪得溜圆,压根不敢相信这是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并未见过什么世面的太子。
这些日子跟着沈确都学了些什么?!
“临安,给朕扔出去!”
皇上怒指着祁叙身下的老鼠吼道。
临安也害怕啊,颤着腿走近祁叙。
祁叙眼疾手快将那老鼠塞到被窝里,嬉皮笑脸道:
“别扔,不然没人陪我说话,它很听话,不会跑出来的。”
怎么父皇每回来,他都得为别人求情,上回是关旎,这回是老鼠。
皇上惊吓之余,又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
磨炼的差不多,朝廷布局脉络想必也牢记于心,那便只剩最后一件事。
皇上摆了摆手,临安便去了门口守着,剩下父子俩人。
“起来吧,坐——”
方才进来的奴才,只搬了一把椅子,哪有祁叙的份儿。
“我还是跪着吧,待会儿说话冲撞了父皇,还是得跪,省得麻烦。”
皇上哼了一声,自顾坐下,
“还挺有自知之明,今日朕来是有喜事告知你。”
“中书令余烬之女余林婉,年十七待嫁闺中,已找人算过你俩生辰,乃良缘佳配。”
祁叙歪着脑袋不做声,实际是完全懵了,压根没反应过来,像是在听别人的事。
“至于她是做太子妃还是庶民妇,就要看你和余尚书如何决断。”
太子妃?庶民妇?
父皇要为他指婚?还要拿婚事作为要挟?
祁叙浑身冰冷,连日来最不敢想的结果,被父皇赤裸裸说出,如同砸了一记猛棍,打的他站都站不稳。
不可能,也不可以。
“求皇上收回成命,草民自认无才无德,余尚书只有一女,视作珍宝,草民不敢妄想。”
尚书令邱通涉案其中,尚未有定论,父皇便急着为他与中书令余尚书联姻。
即便是傻子也看出这其中关联,只是从前祁叙不敢去想,想了便是对沈确的侮辱。
任何人都不能与沈确相提并论,想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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