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日,天雪正在赶路,突见天色变暗,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于是快马加鞭,想要找一处人家避雨,结果还没走到二三里地,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来。此时在正荒郊野外,又哪里能找到避雨处呢?只能冒雨前行,约又行了十几里路,方才见一破屋,遂下马进去避雨。
进来一看,却是一间道观,观中无人,终年失修,破破烂烂,灰尘满屋,不过好在还能避雨。便马也拉了进来,拴在一旁,生起火来,取出随身带的干粮,放在火边烤。全身衣服都被淋湿,当下运起五行神咒来,将全身上下的水聚成团,扔到门外,衣服也随之干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干粮也被慢慢烤软,遂吃了起来。正在这里,突然听到脚步之声,跟着进来一人。看那人年龄与他相仿,背上背着一个箱笼,全身上下也被淋了个透湿。那人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人,颇为意外,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抱着道:“在下苏叶,路过此地,不想天降大雨,可否借此贵地避避雨?”天雪见他颇为客气,当下道:“在下天雪,也是路经此避雨,观中无人,阁下请自便!”苏叶道:“多谢!”
当下取下箱笼,将长衫脱了下来,见有火,又道:“可否借火来烤一烤湿衣?”天雪道:“当然,请!”那人遂坐了下来,开始烘烤衣服。天雪见他看一眼自己吃干粮,嘴里不禁咽了咽口水,便分了他一些,道:“天色已晚,只怕要在此地过夜了!来,吃点东西,等明日雨停之后才能继续赶路。”苏叶连忙谢道:“多谢,公子赐饭之恩,容当日后补报。”天雪道:“不必客气!”
见他文文弱弱,像是个读书人,怎的会在这荒郊野外碰见?当下与之聊了起来,许久之后,方才了解。
原来这苏叶乃是医药世家,自小跟随父亲学习医术,二十岁左右便学有所成。却不承想,有一次接了一位病人,改变其一生。那病人年老体衰,本已无药可医,但他不忍见病人受苦,还是给开了药方。不想病人吃了没多久便死了,便被诬告,下了大狱,出来时双亲病故,已无亲人。于是便开始四处行走,当起了游方郎中。
天雪听完,一时不知如何安慰。苏叶叹了口气道:“我至今也不明白,那人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当时确实是为了救他父亲,才用的药,药也没有什么问题。虽然没有救活,但我真的尽力了!”停了停,又继续道:“当年从牢中出来,看到家中破败不堪的样子,又再想想父母也因此而病故,便想此生不再当行医了。”天雪也叹一口气道:“那为什么后来又继续行医?”苏叶道:“若非更始为了笼络民心,大赦天下,否则早已死在牢中。出来之后,无法生活,只能四处流浪,一来是为了口吃的,二来也是不能见死不救,便又慢慢地做回了医生。”
天雪道:“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当医生?”苏叶沉默半晌才道:“不瞒阁下说,确曾不断怀疑过。自己明明是在救人,可总有人不能理解,认为是在害人。”天雪道:“后来呢?”苏叶道:“后来见得多了,也就不去想了,别人怎么想我也管不了。”天雪道:“可你为什么还要坚持?”苏叶道:“有什么法子?不然自己也没有别的本事,不当医生就会饿死。”天雪听罢无言。
过了半晌,苏叶又问起他怎么冒雨赶路。天雪编了个理由,说自己只是一个算命先生,游历四方,不想遇到大雨,便在此躲雨。二人年龄相仿,聊得也颇为投机。苏叶听说他为人算命,笑道:“兄台可否为我卜得一卦?”天雪细细观察一番,见其面目命小眉杂,乃是短命之相,但想其前半生已经够苦了,不忍告诉他,便道:“只是些骗人的把戏,混口饭吃罢了,哪里敢真为人算命!”苏叶见他如此说,也是一笑了之。
二人吃完了干粮,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各自睡了。第二天醒来之时,大雨停了。相互一问,原来二人皆去往南郡,便结伴而行。苏叶无马,便共乘一骑。一路边赶路边聊天,越聊越是投机,不禁结下深厚的友谊。行了半月有余,方才进入南郡地界。
此时,秦丰占据邔县、宜城、邓县等十二县,手下有数万兵马,自立为王,号称楚黎王。
却说这日,二人行至邔县郊外,见路边躺着一人,不知生死,急忙下马将那人扶起。那人约莫四五十岁样子,身上衣不蔽体,破破烂烂,看样子像是个流民。
苏叶探了探鼻息,对天雪道:“还活着!”说罢扶将起来,靠在树上,细细地诊起脉来,过了良久,又换了一只手继续。天雪见其眉头紧锁,不禁开口问道:“怎样?”苏叶半晌才开口道:“暂时不知其何病,不过他的脉象十分紊乱,随时都有生命之忧。”天雪道:“还有救吗?”苏叶道:“不好说,只能尽力一试。不过荒郊野外,无药可用,需要尽快赶到邔县。”天雪道:“那便抓紧时间赶路,你骑马带着老伯先去,我随后便到。”
苏叶却道:“这如何使得?”天雪道:“救人要紧,现在已近酉时,天黑之前若赶不到邔县,一旦药店关门,便要再耽误一晚,那时老伯只怕就没命了。”苏叶道:“可是你仅凭步行,只怕天黑前也到不了邔县,岂不要在山野之间过夜?”天雪道:“苏兄放心,此事对我来说便如家常便饭。”苏叶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眼前这人的确急需救治。便不再推辞,将老人抱上马,疾驰而去。
天雪见他带人离去,遂放下心来,加紧脚步向邔县赶去。行了半个多时辰,突然发现前面有村子,不禁暗暗高兴,心想:“自己若用法术赶路,到了邔县见着苏叶,不好解释。不如便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去,那老伯有他照顾应该没问题,再者就自己去了也没有什么作用。”
当下快步走进村子,却见一大堆人围在一起,不知发生何事。上前一打听,才知村子里有人去世,正在发丧。天雪遂说明来意,村里人倒也热情,弄了点吃的给他,答应让他跟自己的儿子挤一挤。这一路上,他什么苦头没吃过?对于这样的安排,欣然同意了。掏了点钱给了男主人,对方客气了许久,方才收下。
白天赶路,很是劳累,便很快进入梦乡。睡到半夜之际,却突然被一阵咳嗽之声吵醒,原来睡在旁边的人在咳嗽。没当回事,继续睡,然而却发现有些睡不着了。当下见屋外还有动静,便起身去了外面。
原来发丧那家人正在守灵,屋外也围着一些帮忙的人。深夜之时,还是有些冷。有些人围着火堆聊着天,有些则靠着墙边就睡了,其中咳嗽的人还挺多。天雪心想:“白天倒也不怎么冷,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寒意的。这些人晚上要熬夜,怕是容易生病,也不知道这里好不好找医生?”
在外面坐了半晌,方才回屋,见旁边的人已然睡着,不再咳嗽,便也睡了,这一次直睡了天亮,方才起来。辞了男主,继续赶往邔县。又行了一个多时辰,便已来到县城。那邔城虽不大,倒也颇为热闹。
打听到苏叶住在忘忧客栈,便来找他。二人相见,十分欢喜。天雪问道:“苏兄,那老伯如何了?”苏叶道:“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不过似乎也不容乐观。”话说着二人来到房间查看,那老伯却仍在昏睡。
天雪问道:“老伯到底得了什么病?”苏叶道:“说实话,在下惭愧,还未诊断出是什么病?”天雪道:“以你的医术还不能诊断出他得病因?”苏叶道:“天雪兄太看得起在下了,在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老伯脉象十分混乱,在下从医二十余年,从未见此。”天雪道:“那怎么办?”苏叶道:“昨日我已开了一个方子,抓了一副药先吃,今日再看情况吧!”天雪也没有好主意,只得依他。虽然他也看过《神农本草大典》和《蚩尤之术》,但对其却是一窍不通,也帮不上忙。
过了两个时辰,回到房中,却见那老伯浑身发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急忙上前查看。苏叶伸手在头上一摸,十分烫手,还在不断地出汗,而那老伯却裹紧被子,不露一点缝隙,嘴里还喃喃道:“冷,冷!”
苏叶强行拉出一只手来把脉,许久才慢慢放下。天雪忙问道:“怎么样?”苏叶摇了摇头道:“他全身发热,脉象阳躁,按理来说他该觉得热才对,但是他却觉得冷,当真奇怪。”天雪问道:“那有什么办法没有?”苏叶道:“昨日我见他有些发烧,便开了一服退烧的药,不想今日不但没有退烧,反而有些严重了。”天雪道:“不如加大药量试试?”苏叶摇了摇头道:“不可以,昨天已然下了猛药,若再加大药量,只会适得其反。”天雪道:“难道一点法子也没有了?”苏叶想了半晌,取出几枚银针,让天雪帮忙扶起老伯,便欲行针,然而那老伯身子却是抖个不停。根本看不准穴位,无法施针。
天雪看着着急,问道:“你要刺他何穴道?”苏叶一愣道:“神藏、华盖、云门、中府、气户、膈俞、定喘。”天雪从小练功,对穴位十分熟悉。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许多,接过针来,看准穴位,一针下去,正好扎在神藏穴之上。当下并不停手,连续施针,不消片刻便将银针稳稳扎在各个穴位之上。
过了半晌,那老伯果然身体不再发抖,慢慢地平静下来。二人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片刻之后,苏叶才将银针缓缓地拔出来。见老伯好转,二人放下心来,坐在一旁闲聊。
苏叶道:“想不到天雪兄竟有如此身手?在下佩服!”天雪道:“在下也曾读过一些医书,知道人体穴位。刚才事情紧急,便替兄弟出手了。”苏叶道:“天雪兄何必隐瞒,在下游历江湖多年,也曾听闻一些江湖之事。看兄台的手法,必然是修炼之人。”天雪颇为惊讶,道:“苏兄也知修炼之事?”苏叶点了点头道:“在下曾游历南海郡丹霞山之时,碰到了几位高人。他们见我资质甚佳,便劝我拜入其门下学习医术,但我当时刚出狱不久,不愿再行医,故而未曾拜师。”
对于老伯的病情,二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过了半晌天雪道:“在下有话不知当不当说?”苏叶道:“天雪兄请讲?”天雪道:“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医道之学也难有人称第一,不如我们多请几位医生试试,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当然在下并非不相信苏兄医术,只是人多办法或许会多些。”苏叶道:“如此可行,在下刚好跟着开开眼界。”天雪见他并不生气,遂放下心来。去安排店伙计,多请几位医生过来。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便来了一位医生,二人急忙将其请到屋内。医生细细的替老伯把了脉,然后又掰开眼皮、嘴唇仔细看查,良久方才结束。天雪忙问如何?那医生摇了摇头道:“一来病人体虚,大病来时,难以抵挡,一下便病倒了。二来此病老朽也未见过,外热内寒,阴阳逆行,奇怪之极,只怕命不久矣!”天雪道:“还请阁下用药试试!”那医生却摇头道:“老朽医术不精,不敢用药,告辞。”天雪欲给诊金,那医生却言,未看出病来,不敢收取,说罢辞去。
二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医生,把过脉之后仍是说自己没有看出病来,不敢用药便走了。如此直到下午之时,前前后后来了七八个医生,都说自己医术不精,未能看出什么病来,什么药方也没留下便走了。
让店伙计去再请,那店伙计却道:“客官,这邔县城的医术高的都已经来过了,都没办法,我看您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天雪见此,长叹一声。苏叶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早已见惯了生死,安慰他道:“你我路上偶然遇见,救他回来,已然尽了力。此非人力所能及,我看还是准备后事吧!”天雪无奈的点了点头,却在这时,又有一位医生走了进来。
苏叶本不抱希望,想直接打发走,然而见天雪还是坚持让其把脉,也不多说什么。那医生把过脉,又细细看了许久才道:“病人的病情很是奇怪,老朽也从未见过。”天雪一听,暗暗叹气。然而那医生却又道:“不过,老朽前几日也碰到一位病人,脉象与这位病人十分相似,像是同一种病。”天地听了此言,顿时来了兴趣,忙问道:“不知那位病人现在如何了?”医生却摇摇头道:“那人在家人陪同下前来看病,老朽当时拿不定主意,便开一方子,让他们吃了试试看。”天雪忙道:“那结果呢?”医生道:“老朽不知,病人离开之后再没回来,不知生死。”
天雪觉得还有希望,便道:“那烦劳医生将药方开出来,我们也试试吧!”那医生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若是治不好,也不能怪老朽。”天雪道:“那是自然。”那医生遂开了方子,收了诊金,便自行走了。
苏叶将药方接将过来,细细地瞧了半晌。天雪问道:“怎样?”苏叶道:“他开的方子与我昨日所开差不多,或许是因为没用,所以病人也就不再来找他了。”天雪无言。
二人对此病束手无策,不禁闷闷不乐。吃过晚饭后,相互商议送老伯最后一程,各人守半夜,以防夜里病情突变,最后决定由苏叶守前半夜,天雪守后半夜。
如此,天雪便回房休息,心想自己此行是要阻止秦丰、田戎截击汉军救灾之粮。如今已耽误许多时日,只怕粮食快要到南郡地界了。若再不想办法,便要来不及了,但是自己与秦丰素不相识,要怎样才能见到他呢?思索许久,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无奈睡去。
睡了半夜之时,突然听到敲门声,却是苏叶。天雪想是该自己去照看那老伯了,便起身开了门,却见苏叶兴冲冲的道:“我刚才想了很久,或许还有点办法。”天雪忙问什么办法。苏叶拿过下午那医生开的方子道:“你看,这是下午那医生开方子,与我前几日相差无几,还是用了黄芩、龙胆、水翁花、知母、萝芙木几味药材。”天雪接过一看道:“老伯体热,这几味药都是清热泻火的药,很是对症,有什么问题?”苏叶道:“若是普通病症,倒也对症。只是老伯现在内寒外热,阴阳失调。若是吃清热泻火的药只会让他体内的阳气再泄,只会更加严重。”天雪对药性了解,却不懂病症,问道:“那该如何?”苏叶道:“索性再加把火,将其体内的寒气逼出来。”天雪还是有些不懂,苏叶却不多讲,开始思索该用何药。天雪见此,不再打扰他,自行去照顾老伯。
第二天一早,房门突然打开,苏叶拿着一卷竹简走了进来,对天雪道:“天雪兄,昨晚我想一夜,方才开出了这个方子。若病情没有变化,应该可以对症下药。”天雪接过竹简,只见上面写着:五味子三钱一分、甘草四钱三分、糯米根一两、黄连一钱五分、地黄四钱二分、黄芩三钱六分、大黄一钱、丹参六钱一分、麻黄五钱。看完沉思半晌道:“这些药确有清热解毒之效,只是其性全为阳,会不会太过猛烈了?”苏叶道:“如今老伯命只有半条了,若不下猛药,只怕坚持不了两天了。”天雪不言,他对药理有些明白,却对医理不通,见他颇有把握,便道:“好吧!”遂出门抓药。
离客栈不远之处便有一家药店,远远看去,却已人满为患,购药之人排起了长龙。然而当下时间紧急,也来不及排队。便顺着街道继续寻找,不料来到第二家药店,购药的人也很多。天雪暗暗纳闷,难道便这样巧吗,全邔县人都生病了吗?遂又找到第三家药店,此处虽比上两家多,却也不少。又连续找了两家,结果人数依旧不少。只得又回到第三家药店,排了一炷香的工夫才轮到他。
那药店伙计拿到药方,看了半晌道:“客官你确定要抓这些药吗?”天雪道:“是的。”那伙计道:“可这些药全是阳性,病人吃了只怕会内火上升,不但治不得病,而且会越来越严重。”天雪道:“小哥只管放心,若是吃出问题也不来找你。”那伙计见坚持,只好照方替他抓了药。
回到客栈,天雪遂叫来老板,让店伙计帮忙将药熬了。那老板却道:“客官可对不住了,店里本来有两位伙计帮忙,可今天有一位伙计生病,请了假。另外一位还要招待其他客人,只怕没办法替你煎药。”天雪见此,只得自己去煎。
一切弄完,将药放火上开始熬,吩咐厨房人帮助看着点,然后再回房内。苏叶见他回来问道:“药抓回来了吗?”天雪道:“已经在熬着了。”苏叶道:“怎么地去了这么久?”天雪将街上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苏叶听完,十分诧异,又得知昨天伺候的伙计也病了,眉头紧皱,忙叫来老板相问。原来伙计就住在后院,昨天夜里不知怎的,上吐下泻,又发起烧来,早上起来全身无力,咳嗽得十分厉害。
苏叶听完,表情凝重,遂让老板带去看看。老板见他是医生,也是十分乐意,来了后院。见那伙计仍在晕睡,便为其把了脉。
许久之后,一言不发。老板见其表面凝重,吓了一跳,忙问情况如何?苏叶道:“无防,只是受了风寒。”老板听了才放下心来。
苏叶急将天雪拉回屋,关上门。天雪有些惊讶问道:“怎么回事?”苏叶半晌道:“天雪兄,不瞒你说,这伙计与老伯的病症十分相似,我怀疑是被老伯传染的。”天雪诧异的瞪大双眼道:“那你是觉得这病……”苏叶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天雪忙道:“那外面药店里的那些病人?”苏叶道:“我虽然不曾亲见,但想来可能都是。”天雪道:“既无天灾,又没人祸,怎会有瘟疫呢?”苏叶叹道:“这些年来打打杀杀还少吗?”天雪听了也觉有理。
沉默良久问道:“那该怎么办?”苏叶道:“我也不知道,只希望我开那副方子能管用,这样的话便能及时止住瘟疫。”天雪思量半晌,也无好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副药方身上了。
二人皆是担心不已,天雪突然反应过来,那药只怕已经熬好,遂去厨房取来,喂老伯喝下。苏叶知道即便是服了药,也不可能这么快便能见效,便说要去街上探听一下消息。天雪让他小心。
约莫两个多时辰之后,苏叶方才返回。天雪问情况如何?苏叶道:“确实如此,如今消息已然散开,城里人心惶惶。”天雪听此,也是一筹莫展。苏叶问老伯情况如何?天雪道:“情况似乎有所好转,老伯已经不再打颤了。”苏叶过去把了把脉,道:“嗯,似乎在慢慢退烧。”天雪道:“当真吗,如果药方有效,那这全城人便有救了。”苏叶点了点头。
吃过午饭,互相商议接下该怎么办。天雪突然道:“不如我们去找一找此地官员,看能不能集中全城的医生,共同想想办法。”苏叶想了半晌道:“嗯,现在也只能依靠政府的力量。若能封闭城门,减少人员流动,便可阻止疫情传播。”
二人遂叫来老板,吩咐其务必照顾老伯。老板听说城里出了瘟疫,吓得两腿发软。二人连哄带吓,方才安抚好。店老板也没其他办法,只好答应。
出了客栈,向南而行,早已问好秦丰的府邸,约一盏茶的工夫便来到楚黎王府前。二人正在办法,如何才能进去?却在此时,只见府中走出一位四十多岁,下人模样的人。门卫笑着道:“老周,这是要出去呀?”那老周道:“嗯,去找个郎中。”那门卫道:“咋了这是,谁生病了?”老周道:“老夫人,还能有谁?”
苏叶听了此言,上前道:“这位大哥请了,在下便是一位郎中,听说府上有人生了病,不知在下能不能帮上忙!”老周上前打量苏叶一番道:“你是个郎中?”苏叶道:“正是!”老周道:“这么年轻,能有什么本事?”苏叶道:“周大哥莫要见在下年轻,在下家中乃是医药世家,从小习医,已经有二十余年。”那老周仍有怀疑:“当真?”苏叶道:“当真,若医不好,分文不取。”老周将信将疑,但也懒的跑路,便将二人带进了府中。
刚入得府来,却见一人迎了上来,问道:“老周,让你去找郎中,怎么又回来了?”老周道:“秦总管,这二位便是小的请来的郎中。”秦总管看了一眼,作势便欲打老周,并骂道:“你是瞎了眼还是怎地,他们哪里像个郎中了?”老周慌忙让开,忙道:“秦总管只管放心,这二位真是郎中,若是治不好老夫人,他们分文不取。”秦总管踢那老周一脚道:“这是钱的事吗?”
这时,屋内传来焦躁的声音:“秦福,秦福。”秦总管急忙应了。那声音道:“郎中请来了没有?”秦总管知大王脾气,若说没有必有一顿臭骂,便道:“来了,来了!”便领着天雪、苏叶二人进了大堂。
却见一人甚是焦急,在堂上走来走去。见秦福进来,身后跟着两人,问道:“这便是你请的郎中?”秦福点头称是。天雪趁机打量那人,只见其身材高大,四方国字脸,样貌甚是威猛,便已知定是楚黎王秦丰。
却听“啪”的一声,秦丰直接给了秦福一个耳光,道:“你请这是什么郎中?我让去东城的德春堂去请林老先生,你给我请的什么人?”秦福挨了一耳光,立马跪下求饶。
天雪却道:“大王莫要生气,这位苏先生确实是位郎中。”秦丰看了二人一眼,道:“是郎中又怎得,这么年轻会看什么病?”天雪道:“头疼脑热、阳阴不调、五脏行伤、断肢缺体,各种疑难杂症都可医的。”秦丰见其口气不小,颇为惊讶,又问道:“那你又是干什么的?”天雪道:“在下知过去,测未来,观星象,看人面,乃是一名算命先生。”
秦丰见其说话娓娓道来,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倒也有几分佩服,便道:“好,那便让你们把把脉,若是瞧不出什么病来,这双手便别要了。”说罢让下人将老夫人抬了出来。
苏叶见此,上前把了把脉,半晌之后方才收手,问道:“老夫人这病从何时开始的?”一名丫鬟道:“昨天还好好的,睡了一晚,今日便开始了。”苏叶道:“还有哪些症状?”那丫鬟道:“上吐下泻,全身发烫,还咳嗽得厉害。”苏叶望了天雪一眼,点了点头,示意将老夫人抬回房中。
秦丰问道:“如何?”苏叶道:“此病极为罕见,草民虽未诊断是什么病,但草民最近却遇到过此病。”秦丰却大喝一声:“来人,将两人拖出去,斩下双手。”说罢,便有人进来,便要拖走二人。
天雪道:“大王,这是何故?”秦丰道:“本王瞧你们是看不是出什么病,便在此胡言,即使是遇到过此病又如何,看不好还是得斩了双手。”天雪道:“大王息怒,我二人正为了此病而来。”秦丰道:“怎地说?”天雪道:“我两前日来邔县路上遇到一病人,细细诊断之下,断定此人病与老夫人相同。”秦丰道:“那又如何?”天雪道:“我二人这几日发现,城中有大量的百姓也得了病,症状也与老夫人相同。”秦丰道:“何意?”天雪道:“说明邔县城中已然出现了瘟疫。”
秦丰甚是吃惊,道:“你说什么,瘟疫?你是说老夫人也染了瘟疫?”天雪道:“不错。”秦丰怒道:“你看你二人在此胡言乱语,想借此脱罪,拖下去!”
两名守卫便来拖天雪,然而,天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名守卫使足了力气,却是无法动其分毫。秦丰吃了一惊,大声道:“来人,来人!”转眼间,又进来了十余位亲兵。
天雪突然转过身来,大喝一声。那些亲兵突觉得一股疾风喷了过来,皆站立不住,摔倒在地。秦丰见此更是害怕,急忙要退走,嘴里大喊:“刺客、刺客!”天雪大步上前,拦住秦丰去路,道:“大王莫要惊慌,在下并无恶意。”秦丰道:“你究竟要干什么?”天雪道:“我二人所言句句属实,大王派人上街一查便知。”秦丰无法,见其并不动手,知其并非刺客,只得道:“既是如此,本王便派人去查查。”于是,便叫来秦福,去街上要查看情况。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后,秦福回报:“城内共计大小药铺八家,各家药铺都挤满了病人,我等一问病人情况,大体与老夫人情况相同。”秦丰听了此言,方始相信二人之言,忙屏退了下人,问道:“你二人既然所说事实,可有应对之策?”苏叶道:“眼下应该关闭城门,不允许闲杂人等相互串通,同时要将所有病人集中一起,隔绝传染途径,再者便是集中全城所有医生,共同商议对策。”秦丰沉默半晌,道:“如此只怕影响太大,百姓生活该将如何?”
69書吧
天雪道:“若是疫情传播开来,情况只会更加严重。大王,此时应该开仓放粮,保证百姓能吃饱便可无事。苏大夫已拟了一方,喂老伯喝下,如今情况也有了好转。到了明天,老伯若然痊愈,便可照此方子抓药,疫情便能很快遏制住。”秦丰却道:“可城中并无多少粮食,若关闭城门,百姓坚持不了多久。”天雪道:“大王坐拥十二城,此处乃是王城。这几年此地无灾无旱,连年丰收。去年又劫了建武皇帝几千石救灾粮食,城中怎会无粮呢?”
秦丰吃了一惊猛地站了起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天雪道:“大王不用管我是什么人,眼下最重要是关城、开仓、救人三件大事。”秦丰看了天雪半晌,道:“你可刘是秀的人?”天雪不言,来个默认。
秦丰道:“你来此到底有何贵干?”天雪道:“实不相瞒,长沙郡遭了旱灾,百姓饥无所食,已到易子而食的地步。在下特请建武皇帝发粮救灾,然听闻大王去年劫了救灾之粮,故此前来劝说大王,长沙百姓十分困苦,请大王高抬贵手,放救灾粮过去。”秦丰道:“刘秀何不发兵来战?”天雪道:“大王觉得可有资格与建武帝一战?”
秦丰沉默,来来回回在原地渡了许久,突然道:“本王可以答应你,不去动那批救灾之粮,但你二人要在此全力救治疫情。如瘟疫传开,你二人头落地,如何?”天雪看了苏叶一眼,点头道:“此乃我二人本分,该当如此。”秦丰道:“好!”天雪又道:“然不知夷陵田将军如何?”秦丰道:“本王与田戎并不相熟,不过我也可以写一封信给他,劝他不要乱来,但他听不听便无法知道了。”天雪想了想道:“多谢大王,此后之事,与大王无关。”秦丰答应了,遂传命令,关闭城门,并调集人马将所有医生和病人全都集中在一起。
又将老伯单独安置,密切关注老伯病情发展。到了第二日,老伯醒来,二人皆兴奋不已。苏叶再替其搭脉,确见其病情有所好转,只是身体还是十分虚弱。昏迷多日,滴水未进,此情况也符合情理。当下也不敢直接让其进食,只是熬粥喂食。
药方有效,便准备再继续找人服药试验,然而到了中午,有人突然来报,老伯四肢抽搐,呼吸不畅。二人大惊,急忙来看,想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老伯便已断气。见此,二人均是丧气不已。苏叶拿着药方反复研究,却还是找不到哪里有问题。正好全城的医生都在,便将大家召集在一起,将药方拿出来,供大家研究。
众人看过之后,有人大呼此乃毒药,怎可治病。有人说此方所用之药全是阳性,无阴性药辅佐,太过霸道。却有位老者看过之后,沉思良久道:“此药方原理不错,以阳去阴,然而用药却有问题。”苏叶连忙请教。那老郎中道:“五味子、甘草、地黄三味药确是阳性药,然而其中也三分阴性,而且大黄、糯米根、黄连、丹参几味还含有毒性。那病人连续昏迷多日,身体十分虚弱。这一方药下去,阳性顿显,故其苏醒,然而药性一过,便无力抵抗,很快支撑不住。”苏叶一听似乎有理,忙问:“老先生觉得是否可以用别的药来代替?”老者拿着药方细细端详,想了半晌也没说话,过了良久才道:“老朽也只能看出其中的问题,却也很难找出能代替其中的药了。”苏叶不禁有些泄气。
天雪闻言,突然若有所思。遂找出来笔纸,一个独自钻在房中,仔细回忆起《神农本草大典》,直花一天一夜的时间,方才将其中内容全部写了出来。将其交给苏叶,让他去和众郎中一起研究。苏叶展来一看,只看了几行,便心花怒放,道:“这乃上古时期神农尝百草之后所做药典,想不到天雪兄竟然全知道。太好了,有了这个药典,我们便可以找到更合适的药了。”谢了他,便去找众人商量。
天雪一天一夜未休息,早已困得不行,自去休息。第二日早上醒来,楚黎王秦丰将他找来,并递给他一封信道:“此乃本王亲笔写给田将军的书信,劝他不要劫取赈灾粮,便要派人送去。”天雪却道:“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秦丰道:“瘟疫未退,你怎能轻离?”天雪道:“在下并不懂得医术,所知药学已全部写出,交给苏叶先生。他和众先生一定会拿出最合适的药方,救治百姓。”秦丰已然听说了此事,觉得他的说法有理,便点头答应。
告辞之际,秦丰却道:“先生既懂命理,不如替本王算上一卦如何?”天雪道:“天下乱势已久,急待统一。大王虽占据十二城,却难拒统一之势,不如早做打算,可保富贵无忧。”秦丰道:“你是让本王投降?”天雪一笑道:“此中轻重,大王自裁。”说完,便告辞离去。
又找来苏叶,说明了情况。苏叶表示赞同,长沙灾民也十分重要。天雪问起药方进展情况,苏叶言已经在和多个资深老郎中共同研究了,并笑道:“等你从夷陵回来,说不定瘟疫便控制住了!”天雪点了点头道:“兄台小心!”
辞了苏叶,从南门而出,直奔夷陵。邔县与夷陵相差不远,但他还是花三天的时间方才到达,一路上问清田戎驻军之处,便径直来投。田戎见是楚黎王所派使者,便予以接见。
田戎身材魁梧,面貌威猛,甚有威严之风。天雪遂上前见礼道:“在下天雪,见过扫地大将军。”自田戎与陈义占据夷陵,便自封为扫地大将军,陈义自封为黎丘大将军。田戎打量了他一番,遂问道:“你是楚黎王派来的?”天雪不置可否,取出信件道:“楚黎王有封信件呈与大将军,请大将军过目。”田戎接过细细一看,却哈哈大笑起来。
天雪道:“大将军何故发笑?”田戎道:“去年隆冬之际,刘秀运送了几千石粮草走到南郡便被楚黎王全部劫走,而如今又送来五千石,他竟然劝我不要去劫。哈哈哈,也不知他这是发什么疯了,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天雪道:“长沙郡去年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更是易子而食。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大将军若取了赈灾粮草,岂不失了民心,还如何争夺天下?”田戎道:“那去年他怎么劫了人家的赈灾粮草?”天雪道:“楚黎王此前并未想通此节,如今已然想通,特此劝谏将军。”田戎却摇了摇头道道:“不对。”天雪道:“有何不对?”田戎道:“若是他秦丰想通此节,更不应该来劝我。如此一来,争夺天下,岂非少了一个对手?”天雪暗叹,这田戎看似粗鲁,却是心思细腻,遂道:“大将军此言差矣!南郡与夷陵相差不过数百里,二者相互依存,所谓唇亡齿寒。大将军若是失了先机,楚黎王岂能与天下抗衡?”
田戎闻了此言,缓缓地点了点头,却突然道:“以我之见,恐怕你并非秦丰的使者,而是刘秀派来的!”天雪颇是诧异,道:“大将军何出此言?”田戎道:“你力劝我不去劫这赈灾之粮,最后岂不是便宜了刘秀,让他做了好人。”天雪心道:“看来这个田戎却有些不简单。”遂道:“大将军智慧过人,有勇有谋,在下佩服!”
田戎大笑,道:“果然如此,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如何劝说秦丰不去动粮草的?”天雪道:“当下邔县城中爆发了瘟疫,在下与楚黎王相约,我助他驱逐瘟疫,他便不来动这粮草。”田戎道:“原来如此!”顿了顿又道:“你既是刘秀的人,那么可知他何时想对我用兵?”天雪道:“天无二帝,民无二主,睢阳刘永妄自称帝,必先征之。今陛下已令盖延将军统兵五万,前去剿灭,不出一年便可平定。届时……”田戎接道:“届时便要对我等用兵了?”天雪点了点头。
田戎沉默半晌道:“你在刘秀处所居何职?”天雪道:“在下与陛下乃是旧识,彼时陛下在长安求学,遂结为异姓兄弟。待陛下成大业后,不忘兄弟之情,便让在下领了国师一职。”田戎闻言一惊,国师一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虽无实权,地位却高。
天雪见其似有怀疑之色,索性放开道:“在下曾在昆仑山学艺,知过去,测未来,观星象,察人事,故授得此职。”田戎思索了半晌道:“我可以不去动这批粮食,不过有一事,请先生务必答应。”天雪道:“大将军请说。”田戎道:“先生既知过去,能测未来,便请先生与我测一测将来?”天雪道:“大将军所占不过方寸之地,所拥不过万余兵马,与建武皇帝相比,其势如何,将军自知,还用测吗?”
田戎沉默不言,又过半晌道:“即是如此,有朝一日,双方兵戎相见,还请先生与我美言。”天雪道:“将军何不举旗易帜,从此归顺建武皇帝,在下前去说情,保将军不失封侯之位。”田戎沉默良久,才道:“此间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天雪道:“将军所担心者乃黎丘大将军也?”田戎点了点头。天雪道:“也罢,大将军自与黎丘大将军商议,在下便在洛阳等候大将军消息。”田戎点头答应。
二人既已聊到一起,田戎也有巴结他之意,为自己铺路,遂安排了宴席,宴请于他。天雪觉得如此也能为天下统一出些力气,便也答应。酒桌之上,二人也聊得也颇为愉快。田戎聊起起兵之时的事情,自是十分兴奋。天雪虽说对此兴趣并不大,但是碍于其面子,还是耐心地倾听。
吃过饭天色已晚,又安排他住下。第二天一早,田戎来找他。拉他一起去夷陵城中闲逛,又去了军营看了看军队。天雪本想告辞,田戎却是极力挽留。无奈推脱不过,只得听从其安排。如此便在夷陵耽误了七八天,方才放他回去。
赶到邔县,见城门大开,百姓出入正常,心中一喜:“看来苏兄已经控制住瘟疫了。”当下纵马而行,来到王府。秦丰当闻他平安归来,当下出来相见。天雪道:“多谢大王一纸书函,才使得长沙百姓免了饥饿。”秦丰道:“如此说来,田戎答应了,不去动那批粮草了?”天雪道:“正是。”秦丰道:“如此便好!”
天雪问道:“在下回来之时,见城门大开,瘟疫是否已然控制住了?”秦丰叹道:“不错,苏医生花了七天七夜,终于开了一剂良方,一方下去,药到病除,不出几日,瘟疫便控制住了。”天雪听他叹气,问道:“此乃喜事,大王为何叹气?”秦丰道:“只可惜苏医生不眠不休,研究药方,亲自与病人诊断,不小心也染上瘟疫。”天雪一惊道:“那他现在如何?”心想既然有了药方,应该问题不大。却不料秦丰道:“苏医生不幸染病,医治无效,昨日已经去世了。你若早回来一天,也许还能见上一面。”
天雪闻言大惊道:“什么?不是已经有了药方,为何治不好他的病?”秦丰道:“本王也详细询问了其他郎中,只说苏医生从小体弱,年轻又有受了牢狱之灾,体内早已损伤,平时看不出来。此次染病,来的又急又猛,况且他又废寝忘食,急病攻心,终究还是没有挺住。”天雪怔怔的说不话来,与苏叶初见之时,便已经看出来,其乃短命之相,只是不曾想到,此事来也太快了。
半晌之后,天雪才缓过神来,问道:“那苏兄的遗体呢?”秦丰道:“为了防止瘟疫扩散,便一把火烧掉了。”天雪闻言,只觉气息一堵,难以喘息。没想到他一生治病救人无数,最终却落了个如此下场。
遂又问了所葬地点,带了酒水前去祭拜。好在秦丰还有些良心,专门为其找了一地,修了坟墓。天雪来到坟前,拜了三拜,又斟了两杯酒,一杯自己喝了,一杯倒在坟前。叹道:“苏兄,你一生为医,治人无数,最后却没人能救你呀!”说罢,斟满酒杯,凭空与苏叶对饮,直至太阳落山。酒喝完了,遂抬头望着天空道:“悠悠苍天,何其不公呀!”说罢长叹一声,拜别而回。
既然邔县瘟疫已经好转,粮草也顺利送达长沙,此行目的已然达到,再留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也不再与秦丰告别,径直连夜北上,赶回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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