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雪遂辞了众人启程,带着风雷一起向西北而行。寻思从何找起,思来想去还想到了大哥刘秀。这些日子,起义军应该已经攻占长安,推翻王莽政权了吧?这时大小也应该是个将军,前去寻他,必能事半功倍。
不到一日,便来到长安。与上次相比,倒也安宁了不少,只是仍未恢复往日的繁华。仍去找李致父子,见他们平安也是十分欣喜,只是家中少了许多人。李致解释,兵荒马乱,养不起太多的闲人,故而遣散了许多奴仆,只是小梅、小兰还留在府中。天雪每次来,总是由二女服侍,渐渐熟悉,也不觉得如何拘谨。
问起当下长安近况,李致道:“公子先前所言不差,新军大败于昆阳已无力再守,后来汉军入主长安,新帝王莽在战乱中而死。如今刘玄称帝,建号更始。”天雪道:“那么我大哥刘秀呢?”李致道:“听说大司马刘縯将军不服新帝,被刘玄、朱鲔设计杀害,刘秀将军军权旁落,只得闲职在家。”天雪没想到自昆阳之战后,发生如此大的变故。按说昆阳一战已定天下,谁能想到内部又出现斗争,当真人心难测,又问道:“那他现在在哪?”李致道:“听说前不久,刘将军被派往河北巡视去了。”天雪道:“这又是为何?”李致道:“新莽王朝虽然覆灭,但是黄河以北各州郡都在持观望态度,未曾归附,而赤眉军又在山东之地发展迅速、声势日益壮大,还有河北三王、铜马、尤来、隗嚣、公孙述等割据势力,天下还未完全太平!”
天雪时常在海外,未曾听闻灵洲之事,细问之下方才知晓。原来,昆阳一战,王莽主力军覆灭,天下各州便纷纷自立。刘玄虽已建号立国,但各州郡岂能轻易归附?天下又形成了割据之势。河北之地最为复杂,有赵缪王、广阳王和真定王三王的势力,还有铜马、尤来、青犊、五幡、五校、五楼、大枪、耘乡、大肜、高湖、重连、富平、获索等数十支,总人数达百万之众的起义军,十几股势力交织在一起,十分棘手。其他各地也有割据势力,如青州赤眉军,陇西隗嚣、蜀地公孙述等等。
天雪道:“河北情势如此复杂,大哥此去必定十分危险,我得赶去河北,助他一臂之力。”李致道:“若公子愿去相助,刘秀将军必能平定河北。若河北定,则天下定矣!”当下又将河北各势力详细对他进行了分析讲解。
翌日一早,天雪便起身告辞,李致知其繁忙,也不多留,便送了他出了府。仍唤来风雷一道,向东而行。由于不知刘秀的行进路线,只好边走边打听,无形中拖慢了行程。出了长安,经华阴、弘农、宜阳,不日到达洛阳,遂转而向北,渡过黄河,便到了河北之地。首站之地便是河内城,在此休息一晚,顺便打听消息。此处起义军也甚多,势力也颇为复杂,只是刘秀并未在此处。遂继续北上,又在魏郡、邯郸、馆陶、清河等城四处打听。直到在巨鹿城内打听到消息,刘秀一路北上,已经到了真定。
遂又急忙赶到真定,一番打听之下大吃一惊,不禁叹道:“天下乱矣!”原来,刘秀一行还未到达真定,赵缪王之子刘林等人拥立了邯郸城内一算命先生王郎为帝,称其为汉成帝的私生子,名为刘子舆,并在河北诸县发出檄文,追捕刘秀一行。刘秀哪敢入真定,便转道直接去了蓟城。
天雪又急忙赶到蓟城,却又听说广阳王之子刘接在蓟城响应王郎,发兵围剿刘秀。刘秀一行慌忙转而向南,向饶阳方向去了,便又急忙向南追赶。
风雷脚程甚快,又在空中飞行,生怕错过了行程,所以一直是低空而行,边走边看,以防追过了头。
却说天雪正行着,突然发现地面有大队人马。当下便落入山中,独自前去查看。不消片刻,便到了那队人马旁。他未露身形,在一旁细细一观,打的却是刘子舆旗号,并非刘秀一行!
当时正值正月,河北之地还是十分寒冷。只听领头一人为下属鼓气,道:“兄弟们,刘秀一行便在前方。活捉刘秀,可赏十万户侯。今日吃些苦头,明日便能升官发财。”一行人听了,热血上头,加紧了赶路步伐。
天雪听说大哥便在前方,不再理这些人,向前方追去。约追了二三百里地,突然听到前面有讲话之声,人数不少。便放慢脚步,慢慢靠近。只听说有人道:“主公,天气冷,喝碗豆粥暖暖身子吧!”另一人道:“公孙,你从哪里弄来的?”天雪闻声,心中大喜,正是大哥刘秀的声音。
那位叫公孙的人姓冯,名异,字公孙,却听他道:“主公请用吧!”接着传来一阵稀里呼噜响声。片刻后,刘秀道:“公孙,你吃了没?”冯异道:“属下已经吃过了!”
刘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邓禹、王霸等一行众人,道:“这里还有半罐粥,与众人分了吧!”冯异、邓禹皆道:“属下不饿,主公请用吧!”刘秀道:“咱们昨日便已断粮,你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怎么会不饿呢?听我的,拿去分了。”冯异见他坚持,便与众人分了。只是僧多粥少,每人仅分两三口。
刘秀叹道:“你们跟着我,可受苦了!”冯异听出他有些心灰意懒,便道:“主公莫要气馁。当年重耳流亡在外,历经磨难,返回晋国,终成一代霸业。高袓创业之时,亦是困难重重,但垓下一战,打败项羽,开汉两百年基业。如今这点小小挫折,又能算什么呢?”刘秀乃是雄才之主,片刻之后,已然想开,道:“公孙言之有理,孟子有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如今这点挫折就当是老天磨炼我等。”
便在这时,有斥候来报:“前方有条河拦住去路,既无船只也无桥梁,无法渡河。”众人一听,一阵骚动,议论纷纷。如今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当真遇到绝境。刘秀见人心动摇,便道:“大家莫要心慌,此时天寒地冻,河面若结冰,我等便能渡河。”说罢,叫来王霸,令其再探。
天雪藏在暗处,始终未现身,听得大哥有难,便想现身相助,但听到此处,决定暂不现身。心中暗想:“如今天气虽冷,河面上若要结冰,非十天半月不能。更何况若能踩冰过河,那么追兵便不可以吗?”想到这里,已经有了主意。悄悄绕过众人,跟在王霸身后。王霸虽骑马而行,他却也能轻松跟上。
行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一条河边。只见那河约百余丈宽,河面水流虽缓,却无任何结冰的迹象。
王霸下得马来,四处张望,既不见船也没有桥。又转身在河边察看,然而那河边也只有一片一人高的芦苇地。远处的山上倒也有些树木,只是相距甚远。若要伐木渡河,只怕要大费工夫,追兵转眼即至,时间根本不够。
又走到河边,拾起一块石头,往水中抛去,只听得骨都都泛起鱼津,沉下水底。看来此河甚深,更何况天寒地冻,河水冰彻入骨,根本不可能游过去了。
在河边转了半晌,也没想出任何办法,只得返回。天雪见王霸走了,来到河边思索一会儿,伸手捧起一捧河水,口中念起咒语。片刻之间,手里的河水开始结冰,冒起了丝丝白烟。慢慢地,白烟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竟将全身裹在其中。见时机已到,便将抛到河中,口中咒语仍是不停。
却见冰块落水之处,也开始慢慢结冰,并以此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且越来越快。只一盏茶的工夫,整个河面便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坚冰。天雪见法术已成,便停了咒语,走上去试了试,又跺了跺脚,见冰面甚为结实,方才放心,当下便借风返回。
刚到刘秀一行人落脚之处,王霸也骑马赶回。天雪正在想,如何通知大哥河面结冰,而不让其他人知道时。却听王霸道:“主公,河面已然结冰,坚实可渡。”天雪甚是诧异,这王霸如何知道河面结冰了?众人听了一阵欢呼,唯独刘秀轻轻一笑道:“既是如此,咱们快快赶路。”说罢上了马车,众人有骑马的,有步行的,一路跟随前行。天雪也跟在后面,暗中保护。
车马不足,只能步行,又加之腹中饥饿,一行人走十分缓慢。如此,直花了两个多时辰才到得河边,见那河面上果真结着厚厚的坚冰,顿时欢呼雀跃了起来。刘秀哈哈大笑道:“斥侯果然在说谎!”王霸道:“主公当真洪福齐天。”冯异、邓禹也是长嘘一口气。刘秀道:“抓紧时间过河吧!”
众人便采了一些芦苇,包住车轮、马蹄和鞋子,相互搀扶,踩冰渡河。刚过了河,只听河对岸马蹄声响传来,王郎的追兵到了。众人见敌方约有上千余人,个个兵强马壮,不禁甚是惊慌,刘秀也是暗暗叫苦。
追兵头领见刘秀就在对面,急忙下令采集芦苇渡河,不消片刻便已准备妥当。一声令下,追兵齐齐地上了冰面,然而只听咔嚓咔嚓之声不绝于耳,紧接着又传来哎哟哎哟之声。冰面破裂,追兵竟然全都掉入河中。
原来,天雪抢在刘秀一行前面,先过了河,藏身于芦苇之中。见了众人平安渡过,便在暗中作法,冰面开始慢慢融化。待到追兵渡河之时,冰面已经融化成薄薄一层。追兵甚多,又一齐上了冰面,如何还能承受得住?追兵落水者甚多,个个冻得瑟瑟发抖,淹死的也不在少数。
刘秀大喜过望,追兵已断,压力顿减不少,不过摆脱面前的困难仍有不少。既甩脱了追兵,众人轻松不少。加之急行了两三个时辰,实在太过劳累,便在河边休息。邓禹捉了几条鱼,生了火,煮了鱼汤,众人美美喝了一顿,精力顿时恢复不少。
刘秀找来冯异、邓禹、王霸、铫期、贾复商议接下来路程。冯异道:“我等虽得上天相助,但滹沱河拦不住追兵多久。何况河北诸郡皆已反叛,此地十分危险。如今,我们只能避开城池,专走小道,回到洛阳之后,请长安出兵平叛。”刘秀道:“此去洛阳,还需要多少日程?”邓禹道:“以我们现在的行进速度,只怕还需要月余才能赶到。”刘秀道:“一个多月!只怕我们还没到洛阳,就都已经饿死了!”众人沉默。
半晌之后,刘秀突然道:“去饶阳!”众人大吃一惊,冯异道:““如今各地都在通缉我们,也不知饶阳情况如何?如果去了,入了虎口怎么办?”邓禹也道:“是呀,洛阳虽远,但是我们一路也能寻到一些吃的,必能坚持到洛阳!”刘秀道:“天寒地冻,万木凋零、野兽冬眠,连人都不愿意出门,到哪去寻吃的?”众人又是沉默。刘秀又道:“别怕,我们只去饶阳寻些食物,吃一顿饱饭,无妨!”冯异问道:“主公,有何主意?”刘秀指了指那根宣慰节杖道:“就靠它了!”冯异、邓禹两人对望一眼,已经明白主公的意图。此事虽有风险,但如今情况,也只能以身试险了。
天雪不明白他们想要如何,不过既然大哥要去饶阳,必有道理,仍是暗中保护。众人商议已定,便又开始赶路。行了不久,天色已晚,便找了个避风之地,休息一晚。
过了一夜,昨日肚中那点鱼汤早已无影无踪。刘秀道:“打起精神,咱们去饶阳吃早饭!”众人不知真假,但也只能提起精神走路。行了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了饶阳。
刘秀令众人修饰一下仪容,直接大摇大摆地进了城内,找到了传舍,直接闯了进去,大声道:“舍令何在?”只见一人跑将过来道:“下官正是此处舍令?”刘秀喝令道:“本官要赶回邯郸向皇上复命,赶紧拿吃的来!不得延误!”说罢,将节杖在地上敲了敲。驿丞一看节杖,便知是朝廷的钦差,不敢怠慢,赶紧下去准备。
片刻之后,酒肉端了上来。众人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狼吞虎咽般地吃了起来,很快一桌酒肉便一扫而光,两名车夫竟然差点吵了起来。刘秀连忙制止,吵吵嚷嚷着让舍令再去准备一桌。
却说那舍令常年接待各路人马,也有些眼力,见这一行人似饿狼一般,吃饭也没个吃相。按说钦差大人,还不至于如此吧?思索了一会儿,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第二桌饭菜上桌,众人又接着大吃起来。却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咚、咚、咚”数十通鼓声,有人大声叫道:“邯郸将军至!”众人一听,大惊失色。刘秀起身便要向外跑,邓禹急忙上前,一把扯住,制止道:“主公,莫走!”刘秀当即反应过来,知道现在就算跑出去,肯定也逃不掉。便又回去坐下,想了一会儿便有应对之策。
当下定了定神大声道:“哪位将军来了,可是张将军吗?过来同饮一杯如何?”众人早就吓坏了,个个停住了筷子,凝望大门。过了许久,仍不见有人进来。刘秀暗暗放下心来,拍案而起道:“舍令何在,为何诓我,何来邯郸将军?”舍令早见众人端坐如常,只当真是钦差,哪敢出来回话?
一行人吃饱喝足,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见无人跟来,急忙出城。王霸见无危险,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众人也跟着笑起来。刘秀却长叹道:“听闻自古燕赵多慷慨之士,却想不到刘子舆一称帝,各郡便都望风而降,当真令人唏嘘!”又道:“也不知此去洛阳前途如何?”
天雪跟了一路,见大哥如此,也觉暗暗好笑,不禁也佩服他的胆识,暗想:“大哥当真有勇有谋,有胆有识。若能得天下,乃是天下百姓之福!”当下打定主意,定要助他夺得天下。又见他担忧前途之事,当下便去前面探路。若有危险,想办法通知他们避开,同时也在打听,河北还有没有可以安身之地。
他见众人又刚吃过饱饭,一时间并无危险,便回去取了风雷。河北乃是平原地区,山太小,不敢将风雷安放得太久,怕它饿了出来伤人。思来想去,觉得带着它甚是不便。于是,便向西而去,将其安放在河北西边的太行山上,自己一个人又转回来。
找到众人,便抢先而行。他所探的消息当然要比斥候厉害得多,若有危险便装着路人,告诉斥候,斥候再传给刘秀。他在诸郡县之间四处穿梭,跑遍了大半个河北,历经数十日,终于打听到信都郡太守任光与和成太守邳彤尚未投降。
却说此时,刘秀一行已经到了下博城附近。天雪想到自己在长洲读到一卷书,书中介绍了一门法术,叫做幻化。虽然当时读得很快,但是也记住部分内容。便依照书中施法,将自己的头发变白,脸上生了许多皱纹。照镜一看,仍不满意,便去城中买了一件衣服换上,又寻得一束白须,粘在颏下,装着了一老头在路边等候。
刘秀一行人到了下博,也不敢进城,一时不知往哪个方向走,正好看见路边有一老头。冯异上前拱手道:“老汉有礼。”天雪将声音得的低沉,慢吞吞的道:“官人,有何事呀?”冯异道:“老汉可是本地人氏?”天雪道:“是呀,老汉我在此地已经住了七十多年了!”冯异道:“敢问此为何处?”天雪道:此地乃是下博城西,若要去下博城回身便是。”冯异道:“我们不去下博城,要去洛阳。请问老汉,洛阳该向何方而行?”天雪故作神秘地看了看众人,又闭着眼睛想了一会道:“此去洛阳,千里迢迢,不若先去信都歇歇脚。”众人听了此话,皆有诧异。冯异道:“老汉何来之言?”天雪道:“努力吧!信都太守任光尚未投降,仍为长安守城。以此向南,八十里便到。”
刘秀众人听了,高兴之余也甚是惊讶。冯异问道:“老汉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天雪道:“老汉活了七十六年,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眼光倒是有一些。”刘秀道:“老先生真神人也!”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听到最好的消息,大家顿时来了精神,遂向信都而行。
紧赶慢赶,到了信都,已是下午申时。众人刚到城门口,便见大队人马前来迎接,信都太守任光迎了上来,向刘秀行礼。刘秀急忙扶了起来,道:“伯卿真乃忠勇之士!今日河北之地全落入敌手,独伯卿在此坚守。”任光道:“刘子舆乃一介术士,无才无德,何敢居天子之位?劝降使者已被我斩于闹市,正彷徨无主之际,幸得大司马到来,信都有救了!”说完大笑。
遂迎刘秀众人进城,城内百姓夹道欢迎,大呼万岁。刘秀甚是感慨:“天下百姓思明君呀!”进了太守府,安排了汤浴。众人清洗一番,精神为之一振。任光又安排了饭菜,众人一个多月来少有饱饭,加之一路提心吊胆,身心俱疲,吃饱喝足便去休息。
天雪告诉了刘秀应去信都之后,便去了妆容,转去和成,散布刘秀到已到信都的消息。再回信都之时,天色已晚,便自己寻了地方休息。
第二日一早,便来到太守府,向门卫道:“在下乃是大司马的故人,今特来投奔,烦请通传一声。”门卫见他面相不凡,也知时下正值乱世,四方都有人投奔,不敢怠慢,便道:“请问公子姓名,在下也好相传。”天雪道:“只说昆仑山故人来访,大司马便知。”那门卫便去通报。
不消片刻,只听有人大声道:“贤弟,是你吗?”天雪回头一看,刘秀大步出得门来,一把拉住他,喜道:“贤弟,果然是你,让哥哥好想呀!”天雪道:“大哥别来无恙,也让兄弟好找呀!”刘秀上下打量一番道:“昆阳一别,数月不见,贤弟有所清减了。”天雪道:“大哥也清减了许多。”刘秀拉住他便往里走,边走边道:“走,咱们进去说话。”
二人进了屋,分别坐下。刘秀道:“贤弟,从何而来?”天雪道:“此事说来话长,小弟从长洲去长安寻找大哥,却听大哥到了河北,便一路寻了过来。”刘秀心思一转,问道:“贤弟可是早就找到我们了?”天雪见他已经知道了,便不再隐瞒,道:“小弟在无蒌亭之时便找到大哥一行。”刘秀道:“滹沱河之事是兄弟的杰作吧?”天雪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刘秀叹道:“若不得贤弟相救,我等皆已人头落地。”天雪道:“大哥乃是有福之人,就算没我,也不至如此。”刘秀道:“贤弟早就找到我们,何不出来相见呢?”天雪道:“此事还请大哥原谅,小弟见大哥属下个个都有将才之风。若没点权威,如何能服得了众。”刘秀道:“因此你便在暗中帮助我,让我在众人心中树立权威?贤弟处处为我着想,做大哥的心中有愧呀!”天雪道:“大哥莫要如此说,小弟与大哥一样,只为天下百姓不再受苦,其他小节,并不放在心上。”
二人正谈着,有人来报,言和成太守邳彤前来投奔。刘秀大喜道:“伟君此来,乃雪中送炭。兄弟,你同我一起,前去迎接。”天雪道:“谨听大哥之言。”任光、冯异、邓禹、王霸、铫期、贾复等人都听到消息,一同出城迎接。
到了城外,见驻有一军,约二千余人。刘秀迎了上去道:“伟君何在?”只见一人跳下马来,上前行礼。刘秀一把拉了起来,道:“伟君何须多礼,当此危难之际,还能前来投奔于我,当显真情。”邳彤道:“大司马行天子之令,巡抚河北,乃是有恩于河北。刘子舆乃一介术士王郎所化,才德浅陋,还敢蒙骗河北百姓。今带二千人马,以助大司马,扫清河北叛逆。”任光上前道:“邳太守来到,如虎添翼,扫清叛逆,指日可待。”刘秀道:“随我进城叙话。”遂安排人马,众人一同进城。
任光备下酒席,众人依次落座。刘秀道:“今天大喜之日,我与大家介绍二人。”指着天雪道:“此乃我在长安求学之时结识的一位异人,我二人相谈甚欢,遂结为了异姓兄弟。天雪兄弟学艺于昆仑山,精通天下奇术,乃天下奇人异士。”天雪起来抱拳行礼道:“大哥过奖了,在下本领低微,如何能及得在座诸位。”众人皆回礼道:“幸会,幸会!”
邓禹道:“在下亦于长安城识得天雪兄弟,真乃是奇人异士,非一般术士能比。”众人本是武将出身,本不信什么奇术,对天雪本没有什么好感,碍大司马的面子,才以礼相待。听得邓禹也如此说,倒不禁有些刮目相看。天雪道:“邓将军过奖了!”
刘秀又指着邳彤道:“此乃是和城太守邳彤,字伟君。我来河北之时,曾与将军相谈数日,真乃猛士也!”邳彤起来行礼道:“在下也闻得大司马才德兼备,宽厚温良,礼贤下士,当真心悦诚服。今日到此,愿从此跟随大司马麾下,扫清河北叛逆。”刘秀又向天雪、邳彤介绍了任光、冯异、邓禹、王霸、铫期等人。众人互相行礼,好了一阵再结束。
刘秀道:”方今天下大乱,四方群雄并起,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当此之际,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愿诸位与我并肩携手,扫清叛逆,以安天下。事成之后,荣华富贵,与君共享。”说罢举杯,众人皆举杯同饮。
刘秀放下酒杯,接着道:“今河北之地皆已落入王郎之手,仅余此信都一座孤城。诸位以为,该当如何?”冯异道:“王郎如今手握燕赵九郡之地,近百万兵马,加之有前朝三王支持,而我方仅信都一座孤城,加上邳太守所带人马,仅六千余人,实力悬殊。依属下之见,不如用这六千兵马护送大司马回洛阳,再往长安取得兵符,便可发兵扫清叛逆。”刘秀不置可否,又问邓禹道:“仲华以为如何?”邓禹道:“冯将军所言有理。论地方,王郎有燕赵古国之地,而我方只信都、和成两城;论兵马,敌方近百万之师,我方不足一万;论粮草,敌方地大物博,粮草源源不断,我方粮草取之有限;论基础,三王已在河北扎根已久,难以撼动,我方初到河北不满半年;此四者皆无优势。当此之时,难以和王郎硬拼。”冯异、王霸、贾复、铫期等人皆点头称善。
刘秀听此分析,也觉兵力不足,难以对抗王郎大军。这时却听有人道:“此计不可取。”众人一惊,却是邳彤。刘秀道:“伟君以为如何?”
邳彤道:“吾亦有一言,愿诸位侧耳。王莽篡位,年深日久,百姓思汉之心已非一日。绿林军一方举事,天下云集响应,百姓更是翘首以盼,夹道欢迎。虽千里之外无不献城而降,自古以来,可有如此吗?”顿了顿,又接着道:“邯郸刘子舆,乃一介术士,众人皆知,却假借天子之名,愚弄百姓、蒙人耳目,表面上气势汹汹却外强中干,其所谓百万雄师,仅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今主公借二郡之兵,摇旗呐喊,云集响应,何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见刘秀面色如常,继续说道:“更何况河北乃天下富庶之地,天下必争之地。民中有童谣曰:得不得,在河北。今若西归,徒失河北,且又惊动三辅,威名尽丧。河北若失,王郎必将站稳脚跟。若羽翼丰满,必会涂炭生灵,鱼肉百姓。”见众人不言,继续说道:“如今之势,若回长安,朝廷必问罪于主公,又如何能取来兵马,征伐河北呢?若不能征伐河北,信都、和成两郡之兵的父母妻儿,将不能相见,又怎肯护送主公回长安呢?此四者,皆请大司马细虑!”
刘秀听罢,点了点头道:“伟君言之有理,诸位以为如何?”冯异道:“邳太守所言有理,只是眼下兵少将稀,粮草不济。若王郎发兵来攻,信都、和成两郡有何抗衡之力?”刘秀也觉得有理。邳彤、任光认为要坚守住此城;而冯异、邓禹等人则认识要放弃此城;双方各说各有理,互相争论不下,专等刘秀裁决。
刘秀左思右想,不得主意。若回长安,以刘玄和朱鲔对自己的防备之心,必会借机问罪,只怕会落得大哥一样的下场;若留在此处,仅六千兵马,又如何对抗王郎的百万大军呢?突然想到天雪,心里一喜,知其本领高强,在昆阳以两万对王莽百万大军,他出力不少,便问天雪道:“贤弟,你以为如何?”
天雪听了众人争论,似乎心有所思,听大哥问道,才回过神来。众人知道他是主公的结拜兄弟,他的意见对于主公来说非常重要,当下都静了下来,专心倾听。
天雪缓缓的道:“在下觉得邳太守言之有理!”邳彤心中一喜,却又听他道:“然而冯将之言也甚是不错!”众人见其所言,心中顿时有些瞧不起的意思。如今局面,专等人裁决,他倒好,来个两面皆不得罪。
69書吧
刘秀顿了顿,却道:“贤弟,不如卜得一卦,看天意如何?”天雪接着道:“虽说天意难违,但自古以来,大禹治水、后羿射日、夸父逐日、精卫填海皆是人力胜天。若只听天意,何需要人?”刘秀道:“不得天意,不知前路如何!”天雪道:“天若不予,岂不自取。天若给予,不动何来?”刘秀沉思不语。众人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绕了半天,也没说到底支持哪一方。
天雪又道:“以小弟之见,这两条路都可以走。一方面可以派人回长安报信,将河北之事报于三辅,请求长安发兵。另一方面可以操练兵马,就地募兵,坚守此城,以待增援。”王霸接过话头道:“我等在蓟城之时便发榜募兵,未得一兵一卒,徒惹了笑料。”
任光这时却说道:“我有一计,可募得兵马。”刘秀道:“伯卿有何计策?”任光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等发兵之时许诺,破城之后,可得城中一半财物。世间贪利之人不在少数,如此一来,便可募得兵了。”天雪道:“此法只怕有损大哥德行。”任光道:“如今天下大乱,若一味追求道德至上,没有成事手段,亦不过是一介腐儒罢了,终究成不了大事。”
刘秀道:“城头子路、力子都皆在附近,又已投靠我方,不如和其联合,以抗王郎。”任光却道:“不可,城头子路和力子都军中皆是农民,既无志向又无军纪,且其态度一直摇摆不定,现在去请,必然不来。我料定其必然隔岸观火,哪方胜得便会投靠那方。”刘秀想了想,确实如此,叹道:“伯卿所言甚是。”又思虑半响,突然拍案而起道:“当下河北纷乱,岂可放弃百姓,自逃性命。若是如此,耻为人也!便依伟君、伯卿之言,坚守此城,发文募兵,等待时机,反攻王郎。”
主意已定,又分配好工作。王霸、任光等人负责募兵;邓禹、邳彤负责练兵守城;铫期、贾复负责外围打探;冯异负责后勤补给,粮草征调。刘秀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往长安,请求发兵,征伐河北。调拨已毕,众人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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