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若山二人见状,便要上前。突听“呼呼”破空之声传来,一面令旗从大厅中飞了出来。天雪侧身一让,令旗直插在了身后不远处。
青离子缓缓地走将出来,师兄妹四人走上前去,叫道:“师父!”青离子道:“年轻人,贫道已然为你指明前路,为何还要在此闹事?”天雪道:“前辈误会了,三位道兄想与晚辈印证一下道法,希望能够互相学习。”辛须却道:“师父,弟子本已在新军之中取得校尉之职,此人却从中作梗,使得四十万新军皆丧于昆阳战场。”青离子道:“哦,原来如此。”天雪道:“绿林军起义,天下百姓无不欢迎。辛须兄却助纣为虐,可是我修道之人所为?”青离子道:“此乃观内之事,无须旁人干涉,而你却三番五次欺我弟子,当我观中无人?”天雪道:“晚辈不敢,此中之事皆是误会!”青离子重重“哼”了一声道:“误会?你既已出手,便让贫道来领教太极门的高招。”天雪道:“晚辈岂敢造次!”
青离子道:“你不出手,便来试试这阵法,如若破阵,任你离去!”说罢,大袖一挥又飞出几道令旗,分别插在天雪四周。天雪一瞥之间,已经看清是八面令旗,分占八方之位。又见青离子捏了个法诀,令旗突然变大,旗面相互裹接,顿时将他围在中心。
天雪只觉得四周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声音,伸手出来,亦不见五指,看来已陷入阵中。他不知是何阵法,也不敢乱动,等了片刻阵法也未有任何异动。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当下催动星火咒,弹出两点火光,落于黑暗之中,迅速消失,仍是什么也没有瞧见。
他记得大门在身后,便用剑护住身形,转身向后而去。却就在这时,黑暗之中喷出一股烈火,又急又猛,向他烧来。见此,他急忙退却,只退得几步,突然听身后又有洪水之声,急忙转身,又见滔天洪水向他扑来。便再次急忙侧身让开,又觉四周有风吹来,越吹越大,想极力稳住身形,却仍被吹得站住不稳。
于是,又再转方位,四周突然开始发出亮光。心里一喜,不到片刻,光却越来越亮,甚是刺眼。四周一片白,什么也看不见了。不一会儿,眼睛便已经开始受不了,急忙闭眼,才稍觉舒服。又过片刻,又开始热了起来,如将人置于火上炙烤一般。
再次转换方位,又觉脚下一软,双脚便要下陷。当下也不敢耽搁,再转方位,烈火再次喷来。
他不敢做过多停留,不断地变换方位,又经历了雷击、暗冷、落石。
如此转几圈之后,已然大致明了。此阵暗藏杀机,分别有强光、暗黑、烈火、洪水、雷电、大风、落石、泽陷八种天象。原来此阵是先天八卦阵,入了哪个方位,便会触动方位所属天象。
他身形不变,边转换方位边思考如何破阵。心想:“入阵之时,未有天象,但身形一动便引来天象。看来此阵必有阵眼,阵眼之位可免天象之灾。”思考片刻,便不转圈,而是直来直往,由乾位直向对面坤位而去。
哪里天象变化,哪里便是阵眼。如此来回几次,便又回到阵眼之中。如此一来,天象停止,一切又恢复了寂静,但仍是一片漆黑。
刚才不断闪避天象,耗费了不少法力。便调整呼吸之法,待呼吸平稳,又暗暗思索破阵之法。
八卦生于四象,四象又生于两仪,两仪又从太极化来,那么太极又从何而来?师父从小教导,太极是一切起源,八卦也出于太极,即是如此,又怎么样来破这八卦阵。思来想去,想到五行神咒,阵中天象也与五行有相通之处,或许可用来破阵。
当下将玄朱剑插入脚下,又亮了一点火星作为记号,以免再难找到阵眼。见法力恢复得差不多,便向离位而去,只见烈火袭来,当下催动星火咒,控制烈火,急向坎位而去。
不想烈火离了离位,便减了势头,似要熄灭。急忙催动咒语,将火势控住,去攻击坎位的滔天洪水。正所谓水火不容,烈火形成一堵火墙,将洪水抵住。
那水势却越蓄越大,而烈火之力离了离位,没了势头,全靠他的法力撑着。如此下去,水势越来越强而火势却越来越弱,渐渐抵不住了。便看准时机,收了法术,一跃回到阵眼之处。再看洪水、烈火已经消失。
他用坎位之水攻击离位之火,结果仍是一样,看来此法是行不通。若不能打开一方,如何才能出得此阵?
又用布蒙住眼睛,闯入乾位,然而却是越走越热,实在抵受不住又只能退了回来。用搬山咒控制石块去填泽陷,不想石块出了艮位,迅速变小,落入泽中消失不见。控制玄朱剑去探路,却被震位的雷劈歪。去巽位被大风吹得难以前行。去坤位,又渐渐觉得剑不受控制。试了多次,也没有任何效果。
最后想起了小时候读的一本书——《道德经》,其中关于水的记载,老子认为水是天下至柔之物,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水利万物而不争,既是生命的起源又是生命重要的组成部分。八卦阵中的光热、暗冷、大风、雷电、烈火、陷泽、山石却并非生命起源,那么八个方位之中最有可能是生门的应该是坎位。加之自己曾在南海之时待过一段时间,会一些水性,最后决定从坎位而出。
这一次,他决定拼命一赌。如果出不去,必然会丧命于此。然而如果不赌,想要出去,必定要丧尽脸面。
当下休息片刻,待体力恢复如初,整理衣衫,做好一切准备后,手持玄朱剑缓缓地向坎位走去,滔天洪水仍是扑面袭来。遂竖起长剑,默念弱水咒,将水势抵挡,一步一步向前走。水势越蓄越大,前行越来越困难,到最后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再也坚持不下去之时,便猛吸一口气,将身形一变,如同一只鱼儿一般扎入水中。
待浮出水面,便向前游去,然而在水底还好,到了水面却觉浪却越来越大,一浪接着一浪扑来,一浪又比一浪猛烈。他奋力与巨浪周旋,待浪来之时潜入水底躲避,浪去之后再出来换气。
如此过了良久,也不知游了多远,渐渐感觉有些乏力,然而四周仍是一片漆黑,无法分辨方向。也看不到前方任何东西,只能埋头继续向前游。
突然觉得有一股力量将自己向前拉,心里先是一喜,转念一想又觉不对,那是旋涡!当下急忙用尽全身力气转身掉头,然而越是靠近旋涡吸力越大。他已经游了很久,体力消耗甚多。如今力气不济,根本就难以返回。只觉得自己一点一点被吸近,而且旋涡还不停地旋转,将他转得七荤八素。更危险的是,他已经没法到水面之上换气了,身形、气息皆已被冲乱。水中憋得难受,不禁张口吸气,然而却是一口冰冷的水灌了进来,不觉间竟喝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直似要睡着一般,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在昆仑山学艺景象;在长安与刘秀结为兄弟景象;在炎洲岛第一次见到子佩,她第一次抱住自己时的景象;还有与她赏日落,共同对付饕餮的景象;又见到长洲岛、流洲、生洲、元洲、袓洲等地的景象。
最后,他眼前竟然出现了流苏的样子,她似乎很着急,伸长了手想要去拉自己。他奋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却只觉得那手近在眼前却又难以够着。慢慢地,流苏的样子越来越模糊,像是要慢慢消失。也不知是求生的本能还是其他。他使出最后一点力气,猛的一伸手,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这一次,却有着实实在在的真实感。紧接着,只觉四周的力量瞬间消失,滔天洪水也消失不见。窒息良久,终于复见空气,不禁贪婪地呼吸着。突然,喉咙瘙痒难耐,“哇”地一声吐出不少的水,接着又大口地喘着粗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觉得有人提着他的后襟,快速向外奔去。他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来。将他放在地上,在胸口按压,又在背部拍打。如此良久,他方才慢慢将腹中之水吐出,意识也慢慢地恢复过来。
休息了一炷香的工夫,才慢慢地清醒。睁开眼睛,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脸上充满了担忧。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流苏姑娘,是你救了我?”流苏道:“莫要说话,再休息一会儿。”天雪道:“这是哪呀?”流苏将他扶了起来,细细一看,却原来是二人来过的地方,风雷藏匿之处,只是此时风雷未在。
又休息了半个时辰,天雪体力才完全恢复,遂将风雷召唤了过来。见流苏仍是有些害怕,便微微挪动身形,挡在她身前。风雷见主人身后还有一人,正是上次惊了它美梦的人。虽有些不喜,却在主人面前,不敢发作。
天雪又让风雷卧在身边,风雷只得照做。流苏见此怪竟如此温顺,方才大胆了起来,慢慢地靠近,仔细观察。天雪道:“你可以摸摸它!”流苏遂慢慢地伸出手来,在饕餮的背上摸了摸,只觉得温润光滑,遂问道:“这样的神兽,必定凶恶得很,如今怎么这么听话?”天雪道:“这是我在南海炎洲收服的。”大致将收服之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流苏听完后,悠悠的道:“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本事?我早该明白你不是一个普通人。”天雪沉默了一会,叹道:“也许做个普通人会更好。”流苏道:“为什么?”天雪道:“做个普通百姓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流苏却道:“我是问你为什么要骗我?”天雪无言以对,半晌才道:“对不起!”
流苏也不言语,只是抚摸着饕餮,像失了魂一般。过了良久,天雪问道:“你救了我,得罪了师门,还能回去吗?”流苏似乎没听他的话一般,仍是不言语。过了半晌才缓缓的道:“师父虽然严厉,可是最疼我了,我回去最多也就受点责罚。”天雪心下愧疚,却只能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流苏道:“你有什么打算?”天雪道:“我打算去一趟泰山。”“然后呢?”“找一样东西,若是没找到就继续找。”“若是找到了呢?”“若是找到了,就去救一个人。”
流苏又沉默了半晌才道:“时间不早,你去吧!”天雪见她一直在抚摸饕餮,甚是喜欢,便道:“我此行带着它甚是不便,便想将它留在此处,请姑娘帮忙照看。”流苏却道:“此等神兽,我只怕照看不了,你还是将它带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说罢离了饕餮,缓缓向外走去,边走边道:“公子保重!”
天雪望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眼前,也只能缓缓道:“你也保重!”站在那里,良久不动。直到风雷起来,在他身边蹭了蹭方才反应过来。拍了拍它,叹道:“好兄弟,我们也走吧!”说罢,一人一兽向东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到了青州之地,问清了方位,便直奔泰山而去。这一次他带着风雷,直接落在了泰山之巅。
此时已经酉时交戌时,太阳正要落山,站在泰山之巅,看那落日也是极美。只见西边的山顶挂着一轮红日,像是被山顶吃掉了一半。剩下另一半,透过云彩,发出了万道红光,绚丽多彩。最终被一点点地被全部吃掉了,只留下一大片红亮的云朵。再过一会,所有的亮光都已经不见,天也完全的黑了下来。
夜里去拜访终究不便,便决定明日一早前去。遂找到一处平地,旁边又有一条小溪,觉得环境不错,便在此生起火来。风雷自去山中捉了一只野猪,也未生吃,反而带回来放在他面前。天雪心里暗笑,看来是又想吃熟食了,也罢,看在多日劳苦的份,我便动手为你做一顿美食。
当下便将野猪剥开,去了内脏、皮毛,用水洗净。再找来几根木头支了个架子,将肉放在火上烤了起来。不一会儿,油脂烤了出来,滴在火上,火更加旺了。他不断转动,避免烤焦了。风雷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时不时的伸出舌头来舔舔嘴巴。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肉已烤得快熟了。这时突然有人说道:“好香,好香的烤肉呀!”说罢,黑夜中走出一人来。
只见那人约莫四十余岁,体态削瘦,五官颇为精致,想必年轻之时也是一位翩翩公子。
那人走向前来道:“小兄弟,这野猪肉烤得十分香呀!不知……”天雪道:“阁下不必客气,只管坐下吃便是。”那人道:“如此多谢!”天雪遂用剑割下一只猪大腿,递了过去,那人道谢了接过。自己也割了一只,剩余的尽让给了风雷。
风雷本来眼巴巴等了一个多时辰,不想途中多出来一人分食,甚为不高兴,但又是主人给予的,也不便表现出来,便将剩余的肉全部叼走,找了角落自己吃了起来。
那人吃了几口,连连赞道:“小兄弟,手艺不错。”说罢,拿出一葫芦来,又道:“能饮否?”天雪道:“在下酒量甚浅,只怕难陪阁下痛饮。”那人道:“无妨。”环视一周,见溪边有几支竹子,遂问天雪借来剑,砍了一根竹子,做了两个酒杯,相互喝了起来。
那人道:“小兄弟,如此深夜为何在这泰山之巅?”天雪道:“在下想前往天元宫拜见云逸道长,只是天色已晚,甚为不便,便想明天一早前去。”那人道:“原来如此。”说罢,又举杯道:“来,喝!”
二人一边吃肉一边喝酒,甚是畅快。那人喝了一口酒道:“好肉,好酒,当是人生三乐之大乐也。”天雪不禁起好奇之心,问道:“何为人生三乐?”那人道:“吃喝乃人生之本,为大乐也。谈情说爱乃传延之本,为其乐也。对弈乃逸情之本,为本乐也。”
天雪细细思索,片刻后才道:“阁下言语,甚为有理。不过天下行业甚多,为何独言对弈才是人生本乐?”那人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可会弈否?不如我们对弈一番如何?”天雪道:“前辈勿怪,在下不会,难以陪同。”那人反面来了兴趣道:“不会也好,我便来教你。待学会了对弈,便明白为何对弈才是人生本乐。”
天雪本想拒绝,却见那人径直找一块石板,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摆将开来,却是一个棋盘。另外还有两个小包,分别装着围棋和白棋。
那人先从围棋基本知识讲起,围棋纵横各十九道,每道的交叉点谓之星位,最中心的位置为“天元”,黑白双执一方,轮流落子。接着又讲了落子规则,什么是气,什么是提子,什么是禁着点等等。
最后又分别讲了何为贴子,何为赢,何为输,何为和棋。天雪听了许久,渐渐地有点明白了,心想这围棋规则并不是很复杂呀!
那人讲完后道:“你我试着对一局如何?”天雪道:“只怕在下悟性不高,难以悟透呀!”那人哈哈一笑道:“无妨,你第一次学棋,若是一听便能悟透,岂非天才。”说着便天雪执黑棋先行。
二人你来我往,交替落子。天雪若有不对的地方,那人即便纠正,又讲了应该如何落子方为正确。如此一局下来,自然是输了,但也基本明白了围棋规则。
虽说这围棋规则简单,然而其中变化却是不少。二人接着又来一局,这一次天雪虽然仍是输,却是输得少了。那人夸道:“不错,有进步。”如此五局过后,天雪已经基本全部掌握,只历练较少,棋道变化不及那人多端,始终难以取胜。
天雪道:“在下悟性太差,来来去去皆难以取胜。”那人道:“小兄弟莫要气馁,你刚接触围棋,已有很大进步,悟性并不差,只是缺了些经验。若是再练个三年五载,也是一代圣手。”天雪道:“是吗,只怕前辈太高看在下了。”那人挥了挥手道:“非也,你现在落子只关注眼前,而且执着于棋面,想法难以放开。”天雪道:“请前辈指点。”那人道:“其实围棋的规则十分简单,也就是因为规则简单,它的落子却千变万化,而且博弈要有大局观,不要困扰于眼前的得失,所谓布局,便是如此。”接着,又给他分析了上一局自己是如何布局,一步一步诱导他进入局中的。天雪听罢方才明白,自己落子时总感觉步步受到牵制,原来早已落入人家所布之局中。
那人又道:“其实人生何尝不是一场棋局。你若是将军,黑白棋子便是敌我双方,不都是在相互攻伐,既可以运筹帷幄、调兵遣将,又能运用兵法,围魏救赵。你若是商贾,便要精打细算,如何将自己的棋安插入对方营中,最终实现赢利。你若是读书的文人,那么这棋局便是充满诗情画意的地方,那一个个棋子就如文字一般,任你组成绝美的篇章。你若是个农民,这棋子便如自己种的庄稼一般,须好生维护,才能成长。你说这岂不是人生的本乐吗?”
天雪不曾想这小小黑白棋子,这人能讲出这么一大段道理来,而细细思索,竟都不无道理,不禁叹道:“前辈金石之言,令晚辈茅塞顿开。”那人哈哈一笑道:“是吗,我有一珍珑棋局,与你一观如何?”天雪道:“何为珍陇?”那人道:“前人对弈之时留下的未解之谜,欲待后人解之。”说罢,便拿起棋子摆了起来。不消片刻之间,便已经摆出一道棋局。天雪心想:“这棋盘之上有如此多的星位,这人竟然记得每一枚棋子的位置,当真是痴迷。”
他细细一看,只见棋盘上黑白约竟有二百余子,双方各有阵营,但是相互交错,白棋看似占了上风,但细细观察之下,黑棋又暗藏杀机。再看又觉白棋步步为营,地势稳为泰山,难有破绽。
那人道:“你执黑棋,试试此局如何?”天雪便细细思索起来,觉得黑棋虽处于下风,但是劲势十足,仍有取胜希望。思索良久,想出一着棋来,落于棋中。
那人拿出白棋,也在棋中落入一子。天雪早已经想好了对策,便跟着落子。如此双方交替,三步之后,原本以为白棋必会落入预想之处,那么他接着出招,必会吃掉对方一片。不想白子棋法一变,并未落入他预想的棋位,反而将黑棋围住,吃掉了一大片。
那人道:“此法行不通,须另想他法。”遂复了棋局。天雪再思索良久,又试探性地落入一子,不想白棋很快有应对之策,打破了他原定的计划。如此反来覆去十余次,始终未能找到破解之法。只好道:“晚辈棋力太差,难以破解,还请前辈指教。”经过十余次尝试,此时竟十分想知道究竟该如何破解。
那人微微一笑,拿起一枚黑棋放入棋盘之中。天雪思索一会道:“若白棋放在此处该将如何?”说罢在棋中指出一处。那人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天雪便放入一枚白棋。那人道:“如若如此,黑棋便应落入此处。”说罢,放入一枚黑棋。
三步之后,黑棋便突出重围,反而与外围联合,杀掉大片的白棋。如此一来,白棋再无抗争之势。天雪叹道:“原来是如此破解。”那人却摇摇头道:“你第一步便落错了位置,导致你败得很快。”说罢,又将棋子拿了出来,指出白棋在黑棋落完子之后应当落入何处。然后又一路推演下去,虽然黑棋最后依然得胜,但白棋在中途的几手妙招,险些完成翻盘。若无那人指点,他实在很难想到如此精妙的棋局,不禁连呼佩服。
那人破解完成后道:“如何?”天雪道:“此棋十分精妙,令晚辈大开眼界!”那人哈哈大笑道:“此局算不得顶尖残谱,先人留于世上的名局还有很多,其中比此局更精妙的还有很多。”天雪听了,不禁暗叹前人智慧,遂有请教之意。那人却看了看天空,道:“今夜满天繁星,明日定是个好天气。天色不早了,该作休息了。”原来二人对弈,不觉间过了三四个时辰,已至深夜了。只得作罢,遂添了柴火,二人围着火堆席地而睡。
夜里,天雪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一陌生人对弈,杀得难解难分。突然那黑白双方棋子变成两支大军互相冲杀,大战良久,双方直杀得尸横片野,血流成河。
最后,自己所带领的黑方被白方围困,左冲右突,难以突出重围。正在这时,手下一人道:“将军,我有一计,可转败为胜。”一看之下,竟是教他下棋的那人,遂问何计。那人道:“请将军附耳。”天雪遂附耳过去,那人却伸出舌头,在那脸上舔来舔去。
天雪大惊之下,便醒了过来,天已大亮。再一看,却是风雷在他耳旁舔来舔去,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他抚了抚风雷的头,起得身来,火堆早已熄灭,昨晚那人也已不见。若不是一旁还放着喝酒用的竹杯,他还以为昨夜教棋乃是一场梦。竹杯之下压着一封信,遂拿来一看,上面写着“云逸亲启”。暗想:“莫非是昨晚那人想让我将信带给云逸道长?也罢,既受人之恩,也便当个顺水人情。”想到此处,便将信揣入怀中,留风雷在此等候,自己一人前往。
天元宫位于泰山中上段,他早在顶上已经看好了位置,此刻便直奔而去。
不消一会,便已经到了宫前。只见整个宫殿亭台楼阁、层台累榭。自古帝王都希望在此封禅,自是十分宏伟。
来到门前,却见一位老者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身边站了两位童子,一人穿着白衣,一人穿黑衣。他看了一眼并未理会,以为只是老人在此休息,便要入门之时,却听老者道:“居士何往?”天雪见四周并无他人,定是与自己说话,便停了脚步道:“老先生,晚辈欲往拜见云逸道长。”那老者呵呵一笑道:“年轻人甚是性急。不急,不急,过来歇歇脚。”天雪想他必定与天元宫有些干系,不便拒绝,便走到老者身旁,问道:“请问老先生可识得云逸道长,烦请通报一声。”那老者道:“坐,坐,坐,喝杯茶再说。”一旁白衣童子递来一杯茶水。天雪无法,只得坐下,正好有些口渴,便接将过来。
喝完之后,正欲放下杯子,却见石桌之上摆满了棋子。那老者道:“请,请,请。”天雪一愣,没想到昨夜刚学对弈,今日便碰上下棋的了。只得将茶杯放在一旁道:“老先生,在下棋艺不精,不敢与老先生对弈。”那老先生道:“若想入此门,须解此局。”他没想到蓬玄洞天教派还有这样的规则,想来也无法硬闯,只得低头细观棋局。
这一看不禁松了口气,原来这老者摆的棋局正与昨夜那人最后所摆的一模一样。他有些不敢置信,遂又细看一遍,确与昨夜棋局相同。当下想了想,便道:“如此请怒晚辈无礼。”说罢放入一枚黑子。
那老者见他落子位置十分准确,确是破解之道,不禁点点头道:“年轻人倒是很谦虚,难得很呀!”说罢落入白子,果然与昨夜那人推演时的落子一样。如此,便放下心来,按照昨夜路数一路走了下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棋局应手而破。
老者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又转向两位棋童道:“领这位小兄弟前去拜见掌门!”棋童应了。天雪拱手告别老者,随两位棋童入得门来,只见厅前一个硕大的场地,地上铺着石砖,场地两侧围墙边上摆放了巨大的棋子,左白右黑。
入得厅来,白衣童子自去禀报掌门。黑衣童子请他入了座,冲了茶,在此招待。不消片刻,又见一名老者和白衣童子一同进来。天雪急忙行礼道:“晚辈太极门天雪拜见道长!”老者惊讶道:“哦,原来是太极门弟子!”天雪抬头,只见那老者约六十余岁,面色和蔼,头发和胡须俱是半黑半白,交替出现却泾渭分明。此人正是逢玄洞天的掌门——云逸。逢玄洞天修炼法术以围棋为根基,长年与棋子打交道,故此修炼成如此模样。
云逸领着天雪入了侧室,落了座。云逸一伸手道:“请,请,请。”天雪一看不禁有些头大。原来二人相对而坐,中间摆了个棋盘,又是棋局!这云逸也甚是奇怪,也不问来者有何贵干,只管拉着对弈。天雪也看明白了,只怕无法拒绝,否则他也会拒绝我提的一切要求。不管怎么要,先陪其下一局。若是对方高兴,也方便提要求。
想到此处,便执了黑子落棋。二人你来我往,互相落子。对弈不像破局,那些棋路都用不上了,必须有真正的实力才行。
二人下了没多久,云逸便已探清对方实力,边下边问道:“居士不远万里从昆仑山而来,不知有何事?”天雪道:“道长问起,晚辈不敢隐瞒。晚辈有一朋友,受了重伤,难以医治。医者说若能找到一两本医书,方可有救!晚辈还听闻蓬玄洞天典藏天下书籍,故上山求书。”云逸道:“何书?”天雪道:“《神农本草经》和《蚩尤之术》。”云逸本来漫不经心地对话,听到此处,抬起头望了他一眼。脸色虽未有任何变化,但是仍从眼神中看到了希望。然而云逸却道:“此书乃上古传说,也不知真假!”天雪道:“《黄帝内经》亦是上古传说。”云逸不再言语,继续下棋,不到半个时辰将他杀得片地不留。
天雪道:“道长棋艺高超,出神入化,晚辈末学,难以敌手。”云逸抚了抚胡须道:“年轻人不必如此,能解无忘珍珑,棋艺必然不一般。难不成是故意让着贫道?”说到最后一句,颇有不悦之情。天雪忙道:“道长误会,其实晚辈刚学会下棋不久。”云逸道:“哦,刚学会下棋便能解无忘珍珑,天资甚高呀!”天雪道:“道长过奖了,其实昨晚授棋之人刚好与晚辈讲了此局,晚辈铭记在心,今天便依法解了此局。”云逸听了颇为惊讶,道:“哦,与人授棋的是何人?”天雪道:“晚辈不识,只是一个路人。”又想起一事。又道:“那人还留有一封书信与道长,请您亲启。”说罢取了书信,递了过去。
云逸接了过来,看了信封上字迹,脸色一变,迅速打来,只见上面写着“汝孙生性可爱,吾甚喜之,特借来相陪——云野敬上。”看完之后,脸色大变,急问道:“此人现在何处?”天雪道:“晚辈不知,今日一早,晚辈未醒之时,他已自行去了。”云逸将书信又看了遍,良久方才叹道:“该来得还是会来的。”便在这时,屋外有人接道:“不错,该来得一定会来。”接着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云逸当下缓缓地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天雪也跟着出来,只见场地右边的黑棋之上,站着一人,正是昨天授棋之人,一枚巨大的棋子落在场地中央。原来这场地乃是一个巨大棋盘,铺石砖之间缝隙便是棋路。
云逸道:“师弟,你回来了!”那人道:“不错,我回来了,请吧!”最后一句是邀请云逸对弈。云逸道:“师弟,你这又是何必?”云野道:“不必多言,今日你我,便在这生死劫上分出胜负。”云逸无法,只得纵起一跃,来到白棋一方。右手食指与中指一挥,一枚白子应手而起,落入局中。云野见了,用脚轻轻一点,又是一枚黑子飞了出去,落在白子之旁。
69書吧
二人你一子我一子,交替落子。不一会儿,蓬玄洞天的弟子便已经全部赶到,场地之上围满了人,然而却都是一言不发,个个绷紧神经,连大喘气都不敢。原来这是蓬玄洞天对弈之时规矩,不许旁观之人发声。若一方有人出声帮助,则会被判作输。
整个广场之上,围了两三百人,却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落子或提子的嘭、嘭、嘭之声。
天雪细观棋局,只见二人杀得难解难分,你吃我一子,我占你一地,互有往来,一时难分高下。二人心思缜密,局中套局,什么挂、滴、长、立、尖、飞等四十余种下法层出不穷,一会又是倒脱靴、鼠偷油、莺扑蝶等手法也是应手而来。
慢慢地,二人越下越慢,每落一子,都要思索良久才能落子。如此一来,从早上到黄昏之时仍未分出胜负。云逸的女儿、女婿安排了饭菜,二人及围观众人将就吃了一口,对弈继续。到得后来,二人都要苦思近半个时辰方能落下一子。深夜之时,双方仍未露出胜负之迹。围观众人有的却坚持不住了,瘫倒在地。天雪却知道这是难得一见的机遇,强迫自己清醒,继续观棋。
如此直过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早上,众人皆坚持不住,趁着两人思考一时,纷纷席地而睡。就连天雪也坚持不住,趁机打坐,闭目养神,然而对弈的二人却未有任何疲态。却在这时,只听“嘭”的一声,一枚棋子落下,众人惊醒。原来这一步棋云逸已经思索了两三个时辰才落子。众人一看,沉思良久,有人慢慢露出喜色。
终于要分出高低了吗?天雪细观双方棋路,越到最后,棋局之上的棋子就越多,能落子的地方也就越少,但每落一子产生的变化却越来越大,故此二人才越下越慢,一步往往要思索很久,尽量地计算出落子后棋局的变化。
云逸凭着年纪大,多了十余年的经验,苦思几个时辰,方才走出此路。此子一落,黑棋顿有种缚手缚脚的感觉,不论黑棋如何落子,白棋已经占住此位,皆有了应对之策,也可以说是有了胜利之望。
云野也已看清此步的精妙之处,目前棋局中仅三十余处可以落子,他分别计算落子后白方的应对,虽然已经算准了对方此后的棋路,但是白棋已经占领要点,难以撼动。若强行围攻此处,白棋则迅速与周围形成联动,只会加速败亡。
又过了良久,云野轻轻地一挥手,却未有棋子落下,众人以为他认输了,然而云逸脸色却发生变化。原来,云野并非认输,只是选择停一手,即让白方继续落子。按照围棋规则,如若此时白方也选择停一手,那么应该是双方打和。然而,蓬玄洞天有规矩,若是上了生死劫,则必要分出胜负。若有人先行叫和,则也会被判定为输。此时,云野只是正常选择停一手,而如果云逸也选择停一手,则会被认定为输。
一般来说,两大高手对弈,很少有人选择停一手。因为停一手之后,就意味着给对方机会,让对方大肆进攻。而此时不同,双方均已算出接下来的棋路,每落一子,双方皆已算定对策。云野此时偏偏选择停一手,如此一来,白棋必须再落入一子。看似白棋机会增加,实则不致死。棋局之中多出一枚白子,会将原来所有计划的棋路堵死,而黑棋则会反过来占据原来白棋的优势。
云逸见云野如此,便已知自己落入败局。看了看女儿女婿,又想到了外孙。过了一会儿,便缓缓的道:“我输了!”众弟子听了,皆沉默不语。师父输了,自己脸上也无光。云野哈哈哈笑道:“即已认输,便当遵守约定。”云逸道:“我会遵守约定的,只有几句话要交代。”云野赢了之后,心情不错,便道:“也罢,有话快快交代。”云逸道:“我死之后,能放了星儿吗?”云野道:“你若是信人,我自会守约。”
云逸向女儿、女婿招了招手,二人上前跪倒。云逸扶了起来,向女婿道:“云霄,以后要好好照顾英儿和星儿。”云霄含泪道:“岳父放心,云霄必定拼死护其周全。”云逸又向女儿道:“英儿,你从小便很懂事,为父也很放心,只是放心不下星儿。日后要好好教导他,莫要入了邪道。”云英哭道:“爹,您不可为了星儿而牺牲自己呀!”云逸道:“事已至此,还有何话说,爹输了此局,定要遵守约定。”
云英突然冲开众人,奔到云野跟前,跪在地上道:“野哥,求你放过我爹吧!以前的事是我不懂事,你要怪就怪我吧!”云野慢慢走上前去,蹲了下来,盯着她的眼睛道:“你忘了?二十多年前,我也是这样求你的。”云英听此,不禁愣了。云霄也冲了过来,拉起妻子,对云野道:“野兄,你的仇人是我,冲我来便是,何必连累他人。”云野嘿嘿一笑道:“你还不够格。”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云霄悟性不高,对棋艺研究并不深。云逸都已经输,他自不是对手。云霄听了羞辱难当,可又无法可施,涨红了脸。云英一把拉过云霄,挡在身前,迟疑半晌,缓缓的道:“你若能放过我爹和星儿,我便任你处置。”云野听了似有喜色,但转眼却又迟疑不言。
这时,云逸却道:“英儿,不可如此。二十年前,我便知道他不可托付终身,今日亦为不可。”云野再次大笑起来,却带着几分凄凉道:“既是如此,我便要当这掌门之位!”云逸道:“要我性命可以,要这掌门,却是不行。”云野也明白,即便是强行将掌门夺来,门下弟子也必定不服,便道:“老祖宗留下规矩,若能破的天局,便可当掌门,是也不是?”云逸道:“你要去破天局?”云野道:“不错,若破了天局,看你还有何话说!”云英道:“野哥,能不能先放了星儿?”
云野听她叫了几声哥,想起以前的事来,心也软了,与云逸战了三天三夜,莫要饿死了孩子,便道:“好,明日一早,我便再来破局。”又对云逸道:“今日先留下你的性命,让你亲眼看到我如何破解天局!”说完了,又向天雪喊道:“天雪小兄弟,咱们走吧!你要东西他给不了你。”天雪听出了他的意思,云逸虽给不了但是他能给。想了想,便跟上他,一同出去。
门外突然飞进来一样东西,云英伸手抓住,却是一方丝巾,展开来看,上面画着关押云星的位置。心里一喜,又看到丝巾左上角绣着两朵连理花,心里又是一痛,原来是自己小时候送给他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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