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天雪二人又回到之前学棋之处。三天三夜未曾休息,云野早已累得不行,二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倒头就睡,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之时,又被饿醒了过来,遂又抓了一只野兔,烤了分食。
天雪正想询问之时,云野却先开了口,道:“我知道你想问我和云逸有什么仇恨,以至于今日如此逼他?”天雪点了点头。云野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望着天边的落日慢慢讲起了前尘往事。
原来,二十余年前,他的父亲云程乃是蓬玄洞天的掌门,近五十多岁才生了他,母亲也因此难产而死。此时,云逸已经拜入师门已久,也已二十多岁,刚娶了一门亲事,不久又生下一女,取名云英。
按辈分来说,他和云逸是师兄弟,但是他年纪小,又与云英一同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云英从小被云逸管得很严,性格乖巧,娴熟大方。而他却不同,父亲老来得子,自是十分宠爱,从小便十分调皮,加之其父又是一派掌门,众人念着师门恩德,便处处让着他。也因此使他胆子越来越大,性格也越来越调皮。常常跑到山脚下,和人打架斗殴。他是一派掌门之子,吃了亏自会有师兄弟替他出头。直到后来发展到拉着十余个小孩,在泰安县里称王称霸,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
他自来调皮,静不下心来,修炼之法是一点都不愿意学,师兄弟苦劝也是不听。只是云英来说,偶尔会听一下。如此到了他十五岁之时,父亲去世了。
云逸便接替了掌门之位,念着师父之恩,也尽量都让着他。如此一来,整个蓬玄洞天更是无人敢管他了。
再到后来,云逸也收了个徒弟,便是云霄。云霄温文尔雅,十分地帅气,倒像是个书生,性格也与云英相似。与云英也十分合得来,慢慢便走得特别近。他自是十分不喜,他自小与云英一起长大,早已喜欢上了这个青梅竹马小师妹,虽然两人差辈分,但在他眼里,根本没有这些规矩。
却说有一次,云霄与云英在后山玩耍,被云野撞到。当着面他也不好说什么,最后却找了机会,教训了云霄一顿。此事被云英知道后,十分生气,发誓再也不理他了。
从此以后,再去找她,总是避而不见。他牛脾气上来了,拦路、堵门各种方法用尽了,还是不愿见他。
于是,一时发狠,夜闯闺房,将云英劫到了后山,藏在一山洞之中。跪在洞外,求了半夜,想让她回心转意,却仍是被拒绝。快到天亮之时,终于发了大怒,闯入洞中,便要占有云英。
却在此时,恰好被云逸带人找到。见此情景,云逸自是十分生气,当场便打了他几个耳光,押回天元宫,关将起来。三天之后,又召集所有弟子,召开大会,依门规处理。
众人在商议之后,最终决定废了他的一生修为,又打断四肢,逐出师门,并为了安抚百姓,押在泰安县游街三天。最后,丢在街边,任其自生自灭。
哪知也是他命大,被一乞丐碰见,见其可怜,便带回家中,说是家,其实就是个小破房子。还请来医生,为他医治。医生本也不愿医他,但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便为他接了骨。那乞丐每日出去乞讨,总会弄些吃的回来,供他果腹。
受此打击,他一开始也抱着求死之心,但后来每每想到了云英一家,仇恨便多了一分,日积月累,仇恨已然浸入心底,便要决心报仇。
于是,便跟着乞丐在破屋里养了三个月的伤,待手脚恢复,带着乞丐离开了泰安,开始流浪。
好在他本身还是比较聪明的,只是从小缺了管教,才致如此。原来父亲教过的修炼之法并未忘记,便重新拾了起来,潜心修炼。又走遍大江南北,凡是遇到棋手,便去请教,请教不成便去挑衅,用尽各种手段,逼着对方传授。
如此不断学习,经过了二十余年的苦学,终于有所成就。待他击败了当时国手松玄之后,再无敌手,便上得泰山,来报当年之仇。
天雪听完他所有之事,也甚是唏嘘,却又想,当年之事,全怪你自己,怎地还能回来寻仇?云野见他不说话,已经明了,便道:“你心里肯定在想,当年是我自己罪有应得,是吗?”天雪不否认,便点了点头。
云野道:“其实后来游历天下的时候,也渐渐明白了,当年是我自己的错。”天雪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回来复仇?”云野嘿嘿冷笑道:“只怕其中之事,不尽如此。我父亲活着的时候,自是疼爱我,由此放纵也是天性。后来,我父亲去世,他做了掌门,却亲眼看我为非作歹,未加劝阻,以至于我越来越放肆。也明知道我喜欢他女儿,却不愿规劝,任由我胡作非为,等事情闹大,便出来用门规处置。”天雪仍是不明白道:“这是为何?”云野道:“你年纪轻轻,还不懂人心险恶。杀人有很多方式,但杀了人还能落下美名,却只有捧杀。”
天雪似乎有些明白了。云野继续道:“当年我父亲去世之时,见我年幼,又不成气候,便将掌门之位传给他。自是想让他好好教导于我,待我学成之后,仍将掌门传于我,但是他又如何肯将到手尊位轻易地还得去呢?于是,便放任我胡作非为,等惹了大事之后,纠集众人,光明正大地将我逐出师门。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执掌蓬玄洞天,而我只会落个败类的骂名。”天雪暗然道:“云逸道长看着不像那样的人呀!”云野嘿嘿一笑道:“人心隔肚皮,你又怎么知道是他怎么想的呢?”
天雪知此乃陈年旧事,又是两人的私仇,也不好分辨谁是谁非,不想多过问,便道:“前辈,这山上可真藏有《神农百草经》和《蚩尤之术》吗?”云野道:“此事说来惭愧,蓬玄洞天自古藏书甚多。只是我年幼时太过于调皮,只顾着玩乐,也没能好好研读。不过,关于道家术书倒是听过父亲讲过一些历史渊源。”天雪来了精神,便仔细听他讲。
云野顿了顿,继续道:“据说在上古时期,黄帝统一中原大地,划地定界,人神妖分别居住。黄帝带领群臣上天居住,留下了许多道家之术,让人们修炼,一旦得道,便可升天成为神仙。此法既能安定人类,又能补充神仙死后的空缺。”天雪点了点头,他也知此事。
云野继续道:“三界安定以后,人类逐渐懂得了享乐,而修炼却是一件非常辛苦之事,又加之时间漫长,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未能成功。渐渐地,有些人就不愿相信了,更不愿意修炼了,道术也就越传越少。有些先贤便择山而居,一来清静,方便修炼;二来躲避世俗,磨炼心性。如此一来,修炼的人也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神秘,半仙界也就日益衰落了。”天雪道:“原来如此。”
69書吧
云野继续道:“到了秦朝时期,始皇帝统一了天下。便在此时,有些术士,修炼了些浅显的道术,前去显耀却被其识破。此事自是惹得始皇帝大怒,便下令坑杀天下术士,并且还要烧毁道家典籍。我蓬玄洞天的先祖听说此事之后,亲赴咸阳,面见始皇帝,驳以利弊,直言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怎能轻易烧毁。始皇帝开始并不相信这些虚无的东西,先祖便施展道术,震惊当场,方才使其信服。可当时圣旨已然下达,无法收回。先祖便用幻化之术,变了许多的假书来,将真书换走,运回蓬玄洞天收藏起来。”
天雪道:“如此说来,《神农百草经》和《蚩尤之术》定会在其中了?”云野道:“我未曾见过,不敢如此肯定。不过同样作为上古三大医书的《黄帝内经》都能流传下来,其他两部也极有可能。这两部医书若是在世,那么也必定会藏在蓬玄洞天之中。”天雪结合云逸当时表情,也是的确如此,看来此行必定会有收获,又问道:“却不知为何云逸道长不愿意相借呢?”云集道:“先袓曾在始皇帝面前立过誓,誓死保护典籍的周全。云逸初次见你,怎敢相信你的为人?若是丢了典籍,他便是蓬玄洞天的罪人。”天雪暗叹一声。云野接着道:“不过你放心,你若是能助我夺得掌门之位,此中藏书任由你观看。”
天雪愣住,问道:“助你?如何助你?”云野道:“你可知道天局是何物?”天雪道:“晚辈不知!”云野道:“天局仍是蓬玄洞天的一位先贤所创,他终其一生专心研究棋艺,是我派不可多见的高手名宿。在他弥留之际,用一生修为幻化出天局。”天雪仍是有些不明白道:“天局到底是怎样的?”云野道:“其实我也未曾见过,只听父亲说起过,天局是蓬玄洞天最厉害的难题,一般人根本没有资格解题。只能通过对弈,败尽我派弟子,才有资格进入天局。据说自天局问世以来,百余年来,从未有人解开。”
天雪道:“既然如此厉害,为何偏偏要找晚辈相助呢!”云野一笑道:“因为你是太极门人!”天雪道:“请前辈明示!”云集道:“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对弈之道与太极极为相似吗?”此经一提醒,天雪倒觉得当真如此,围棋分黑白,太极也是如此;太极分两仪,对弈也是二人相争;太极阴阳互补,而对弈一旦动起来,也是如此。
天雪道:“难道围棋与太极有什么关系吗?”云野道:“太极是伏羲所创,而围棋相传是帝尧所创,二者有何关系,年深日久,已然不知。不过,从我个人研究二十余年来看,破解天局,只在太极之中。”天雪道:“如果晚辈助前辈夺得掌门之位,可否放过云逸一家?”云野看了看他道:“我只答应借书于你。此事乃是我与他个人恩怨,与你无关,你也无须插手。”天雪道:“可是……”云野道:“二者只能选其一。”天雪只好不再言语了。
为了更有把握破解天局,云野拿出了一部《弈经》,让他研读,其中有不懂的地方,便给予指点。如此又熬了一夜,天雪才把《弈经》读完,棋艺思维上有很大提升,再就是需要进行实战了。
翌日,二人一同来到天元宫。云英准备了饭菜,谢他释放云星之恩。云野也不言语,二人匆忙吃一些,便径直前往。
天局乃是在一处石洞之中,从外面来看,却是很普通,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
二人相互对望一眼,云野便率先走了进去,天雪跟在其后。走了片刻,洞内突然开阔,一块硕大的平地呈现在面前,整个平场像是一个半球一般。相比之下,入口要小得许多。上方有两点白光透了下来,使得山洞不至于太过黑暗。洞内虽大,却是空空如也。两束光照地面之上,而那里却刚好摆放了两个蒲团。只是此蒲团却要比普通的要大出许多,便是人躺在上面睡觉也是足够了。
走近一看,除了蒲团却未发现其他任何东西。又向四周寻去,却越走越黑。待眼睛适应之后,天雪发现前方有一物,随叫遂云野一同前去。到了跟前才发现却是一尊雕像,如此一来,硕大场地倒不像什么天局,反而倒像是一座道场。
细细观察那雕像,却是一位老人,看样子约莫近百岁模样,胡须甚长,直到胸口,面目倒也十分和蔼。天雪突然道:“这人会不会便是前辈所说创立天局的先祖呢?”云野觉得有理,点了点头道:“十分有可能。”天雪道:“即是如此,理应祭拜。”说罢,二人又想起那二个蒲团,莫不是在那里进行祭拜?
二人回到蒲团处,跪了下来,拜了几拜,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不禁还是一肚子疑惑,见那蒲团甚是柔软,便坐在上面思考,许久仍是未见端倪。
云野平日里游历惯了,居无定所,加之昨晚一夜未睡,在蒲团上坐了一会,顺势就躺了下来。这一躺可不要紧,没过一会便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酣声。天雪受他的影响,也觉得困又乏,便也躺了下来,没过一会儿,两人皆进入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突然睁眼,却见一白须老者坐在身边。白须老者笑呵呵的道:“你们来了?”二人有些莫名其妙,点了点头。总觉得老者在那里见过,却又记不起来。
老者又道:“老夫等了一百多年了,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解老夫的天局?”二人听此,顿感欣喜,忙问天局在何处。老者哈哈一笑,往地上一指道:“便在此处。”二人一看,惊异不已,却见地上出现一石桌,上面画着棋局,摆着棋子。却不是说棋局如何,而是这地上甚是怪异,所有的东西,人、石桌、石凳都仿佛在空中一般,放眼望去,整个灵洲都在脚下,各处城池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老者却笑呵呵的道:“老夫有天局十二局,以地支为名,此局为子局,你二人谁可为老夫一解胸中疑惑?”云野道:“我来!”说罢入了座。
云野和老者二人相对,分出黑白,天雪便在一旁围观。老者道:“那便请吧!”云野细细观察棋局,只见棋盘之上约有近两百子,黑白双方盘根交错,相互牵制。黑方似乎还占了优势,但是白方未有衰败之象,在黑方的压制下,却仍有余劲。其中有几处,黑方似乎随时可以吃了白子,但却不敢,白方在周围早有布防,令黑方不敢轻举妄动。
他也曾破过无数的珍珑,知道越有优势的一方越危险,越劣势的一方却越会暗藏杀机。看了良久,仍是无法落子,黑棋看似优势,却又无法扩大,一不小心还会落进白棋陷阱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野终于落下一子。老者不动声色,抚了抚胡须,拈出一白子,放入局中。云野一看,对方并未理会自己落子,将白棋放入自己后方,似乎在后方不断布局,但是却又看不出对方意图。白方在后面布置了大量的白子,却又一时吃不掉在白棋中穿插的黑棋。而白棋的正面战场有些危急,黑棋已经步步紧逼上来,随时都有吃掉白棋的打算。
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相对便要快了许多,云野看对方不理自己黑子,便连续落子,步步紧逼,准备吃掉白棋先锋。白棋似乎并非如此,在四周落子,东一子西一子,不知何种棋法,令他完全看不懂,然而正是如此才使他没了信心。他对战过无数高手,都可以通过对方的下法,推断意图,从而抢占先机。如今,却看不出对方意图,那只能说明自己已经处在了危险之中,但目前局势来说,已经没有了更好方法,只有集结兵力,打掉对方先头部队再说。
二人你来我往,三十步余步过去,白方先头部队已经落入黑棋的包围圈,眼看就要被吃掉,而白方仍是不管不问。云野也没有任何心慈手软,直接吃掉了对方的五枚白子。然而,就在这时,五枚白子一去,后方部队便开始显现出来,直接变成了先头部队。
此时经过长时间的布局,后方棋子已经没有任何破绽。便借此大举挺进,不断进犯黑棋领地,五步之内又吃掉了五枚黑子,双方打平。经过此次一战,黑棋的优势已经不存在了,白棋一改先前劣势,反而拥有了不少优势。
天雪看着二人对弈,经过几日来努力学习,双方落子倒也能看得明白,只是往往等到对方落完子自己才能明白。二人你来我往,杀得酣畅淋漓。
天雪也是眼花缭乱,突然目光瞥向地面,使他大吃一惊。只见脚下的整个灵洲之地,都陷入了战争当中。只是那些人似乎并未开化,手里持的也都是一些棍棒,没有兵器更别说骑马了,还有一些凶狠的野兽混在其中。
双方部落你来我往,相互攻击,不断抢夺地盘,冲杀的场面甚是血腥。他十分诧异,也不知脚下此处是何时何地,双方为何而战。再看棋局,二者又相互布局,暂时未有撕杀,而此时的大地也恢复了平静,双方都在积极准备,随时有可能再次陷入战争。
沉思之下,他突然发现,二人的对局似乎与地上战争息息相关。棋局之上双方相互争斗围攻,地面上也会爆发战斗;棋局上吃掉对方棋子,地面上也就会有杀戮。反复验证几次之后,更加确定。再细细观察地上,战斗双方似乎还是野人,器械简单。不禁让他想起上古时期的战争,难道是涿鹿之战?传说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杀人盈野,最终黄帝战胜,统一中原,奠定了炎黄子孙崛起的基础。
再看棋局,老者所持白棋占据优势以后,迅速逼近黑棋核心地盘,调动四方兵力围攻。黑棋迅速落入包围,此时行棋只感步步受制,而且对方棋法浑圆一体,毫无破绽,几次想要突围都被白方阻拦。到得最后,黑棋已然被压制得无法反抗。最终收子,黑棋惨败。
云野叹了一口气,强道:“老先生棋力精湛,晚辈难以破解,惭愧惭愧!”那老者道:“莫要灰心,老夫这里还有十一局,再来试一试,若能解得一局也不枉你走一遭。”云野想想也是,天下珍珑之局,曾见过不少,不相信自己一局都解不开,便道:“还请老先生赐教!”
老者手挥了挥,却见天地似乎都在转动,再看棋局,刚才那局已经转走,新的棋局转了过来。
天雪在观察地上,只见地上百姓男耕女织,过了和平的生活,只是那些画面随着棋局转动,一闪而过。
棋局一来,云野便专注于棋局。这次仍是黑棋占据优势,白棋偏据一方,优势较小,而黑棋势力庞大,占据主动。
此次由白棋先下,老者在局中落入一子,似乎已经有了向外扩张的意图。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云野见黑棋后方漏洞较大,便也开始布置后方,然而白方出兵迅速,很快便剪除了黑棋周边的零星小地,最终合将起来进攻黑棋领地。黑棋虽然一再布防,却仍是没有守住,被白棋杀败。
大地之上,情况也基本相同,白方首先出兵,灭掉了周边小国,再挥师进攻黑方领地,很快地打败了黑方,此一局下来,黑方竟然没了还手之力,竟被白棋赢十余子。
眼前这老者不仅有大局观,布局能力十分强大,而围攻、歼灭等方面也有自己的一套,既有大局观又能执行战术,直杀得云野开始自我怀疑了。此局一结束,老者仍是挥挥手,又开始了下一局。大地上岁月变迁,沧海桑田,也都是一闪而过。
如此下去,一共十二局,云野每局都被杀得惨败,未曾胜得一局。开始还好,后边每输一局,信心便减一分,待第十二局完,已然完全没有刚来的样子,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一生。
天雪从头观到尾,却大部分时间都在观注着大地上的历史变迁。他对历史不甚熟悉,但从小也读过一些书,了解一些。从变化之中也看出一点门道,其中第十二局十面埋伏自己也曾听说过,乃是高袓刘邦手下大将韩信与西楚霸王项羽的战事。
历史已经成为事实,而天局的棋局又与历史战事密切相关。云野每次所持一方都是最终历史战败的一方,也就是说战败是必然的,既然历史不可改变,那么这天局要如何逆转呢?
天雪陷入沉思,如果从女娲造人开始,人类也不管经过了多少年,经过了多少代,然而战争却从来没有间断,和平虽然也有,然而过不了多久,便又会陷入战争。一个人经十月怀胎来到这世界上,有的还没见到这世界是什么样子便夭折了。有些人正经壮年,或死于战争,或死意外,又或死于疾病,这个世界岂不是太过危险?然而即使是这样,人类之间还要相互攻击,制造战争,为什么?天道为什么要这样?难道就不能和平发展吗?难道就不能相互持,一同把这世界建设的更加美好吗?
正沉思之际,突然觉得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方才回过神来,却是云野。云野并未说话,却向他示意老者在叫他。那老者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呀?”天雪道:“晚辈天雪。”那老者道:“嗯,天雪。天雪小兄弟,可否陪老夫对弈一番如何?”天雪正要拒绝,以云野棋艺都无法破解,自己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却发现云野向自己使了个眼神,想了想便道:“如此便请老先生指教!”那老者呵呵一笑,手挥了挥,子局又转了回来,棋也已经恢复原来路数。
天雪拈起一枚棋子,却又不知落入何处,只觉整个棋局纵横交错,十分复杂,又想到云野因为太过注重前期攻势,最后落败,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思来想去,最终还得决定同老者一样,培植后方势力,并不主动攻击。老者落子也只是在后方发展,并未发展前线兵力,两人似乎十分有默契一般,你不进攻,我便也不会进攻。如此一来,天雪倒也觉得十分轻松,不用考虑太多后招。云野在一旁却看得甚是着急,眼看了大好的机会,天雪总是不去把握。二人倒像玩一样,完全不像对弈,非得争个输赢,然而着急也没有办法,现在已经不由他做主了,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只能默默地干看着。
然而天雪的心却并非全部放在棋局之上,时不时还要看一看脚下的大地。此时的景象却不像上次云野对局时不同,没有战争,双方在和平发展,显得十分友好。
如此待所有棋子落完,二人竟然没有互杀对方的任何一子。如此说来,双方便是和棋。天雪和云野也不知这个结果算不算解开难题,不由齐向那老者看去。那老者却显得十分从容,表现得风轻云淡。
老者不言语,手一挥,继续进行下一局。天雪见此老者如此,心想倒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如果都能和棋,既免去地上的战争之苦,又能不费心力。只是不知此结果算不算得解得此局,更何况他觉得对弈并不重要,重要是能看到地上的人类和平发展,这才是自己的心中所愿。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便以此行事。不管老者如何落子,自己只取守势,维护好自己的局势。老者试探性地攻击一番,天雪也是避其锋芒,并未理会他的进击。如此一来,对方一时也无法找到破绽。二人下了一个多时辰,却又是一平局。
第三局开始,天雪仍是秉承前面行事风格,双方再次打和。看到这里,云野十分诧异,这二人是在对弈吗?为什么不争、不抢,不攻击对方,不想方设法吃掉对面的棋子。二人像是在摆子一般,你一子我一子,十分平和。
到了最后,二人竟然将十二局全部下成了和棋!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说罢又连连大笑。云野、天雪二人不知所谓,相互对看一眼,心里不禁在想,难道这样便是解开了天局?
过了一会,那老者停了笑声,问道:“年轻人,你是如何想到每局都要下成和棋的呢?”天雪道:“其实晚辈棋力有限,无法像二位前辈那样,想许多攻守妙招,便只取守势。”老者又问道:“仅是如此吗?”天雪想了片刻道:“晚辈适才见老先生与云前辈对弈,每当相互攻击之时,地上便会有战争,所以晚辈一直在想,人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非要争个输赢?难道就不和平共处吗?”老者听完不禁连连点头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胸襟,难能可贵!”转头问云野道:“你知道你为何解不开吗?”云野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老者道:“因为天局无法可解!你胜负之心太重,一入局便要争个输赢,眼里也只有输赢,所以更容易落入局中,难以摆脱。”云野心念一动,四十余年的人生在眼前一晃而过,这些年来自己天天想夺回本派掌门之位,而如今解开天局的却并不是他。
老者似乎看出他的心思,道:“你心中有太多的仇恨,执念太重,只会越走越偏。”云野心中思潮万千,寂然无语。老者又向天雪道:“你心中有爱,故此能解天局。”天雪道:“晚辈也是误打误撞,并非棋艺过人。”老者道:“你有此心,便已天下无敌。”
老者站了起来,挥了挥手,眼界东西都消失不见,脚下的地图不断放大,片刻间,三人便已现身地上。老者道:“此处便是涿鹿之地,上古之时,黄帝与蚩尤大战于此。”刚说完,却见两队人马出现,一方人马身强体壮,手持武器,有杖、刀、戟、弩等。而另一方人马看起来有些瘦弱,而且武器也仅是些木棒。只听喊杀声四起,两队人马一起冲杀。
三人立于战场之间,天雪和云野不禁有些心惊,而那老者却是神情自若。待两队冲杀到一起时,却像看不见他们一般,自管相互厮杀,并不理会他们。
两队人马厮杀起来,甚是野蛮,三人站在战场中间,眼前士兵四处乱砍,见人就杀。不断有残肢断臂,四处乱飞,血流如注,直要沷到自身一般。天雪、云野二人越看越是心惊,感觉自己随时有可能被乱军所杀。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持大棒的一方开始败退。他们所持武器较差,终究还是敌不过对方。云野道:“黄帝一方开始败退了?”那老者点了点头,道:“蚩尤一族在此时已经学会冶炼之术,以金作兵。黄帝一方却还是用的木棒,自是不能敌。”天雪问道:“那为何到最后,却还是黄帝取胜了呢?”
老者再挥手,地形又变,再看时已来到黄帝营中,见其在调兵遣将。让应龙畜水,准备水淹蚩尤大军。蚩尤却请来风伯、雨师,纵大风、下大雨。黄帝又请来女儿魃,大雨才算止。蚩尤一方又在战场布下大雾,三天三夜不散。黄帝大军失去方向,陷入被动。风后在北斗星座的启示下,发明了指南车,又冲出大雾。两方各自施展异能,斗的难解难分,然而终是蚩尤一方厉害,黄帝八战八输,算上第一次,已是九战九输了。
却说黄帝连输九场,士气低落,退守一隅。便在此时,九天玄女下凡,授其兵法,又传他破解蚩尤甲兵之法。
于是,黄帝派人前往东海流波山,杀夔牛以作战鼓,以雷兽骨为鼓槌,击之可声震五百余里。
最终,黄帝学会了阵法,在涿鹿摆下天绝阵,并命乐师作《棡鼓十曲》,一曰《雷震惊》,二曰《猛虎骇》,三曰《鸷鸟击》,四曰《龙媒蹀》,五曰《灵夔吼》,六曰《雕枭争》,七曰《壮士夺志》,八曰《熊罴哮呴》,九曰《石荡崖》,十曰《波荡壑》。十曲终,蚩尤大军随之崩溃。从此,黄帝一统华夏大地。
那老者也不知使了什么仙法,领着二人在双方营地相互穿插,两方争斗都看得明明白白。二人虽然早知道结局,却还是有些担心黄帝失败,直到最后才放下心来。看完之后,不禁有些明白,这场战斗似乎与第一局的珍珑十分相同。
老者再施法,时光流转,转眼已到千年之后。二人并不熟悉历史,也不知此乃何时何地。老者解释道:“此时已是夏朝末年,商汤崛起。此战为鸣条之战,是为夏朝灭国,商汤立国之战。”
商汤先是乘机先征服邻近的葛国,保障商都南亳的安全。又派重臣伊尹至夏王都城探测虚实。再采取分别翦除夏朝羽翼的策略,各个击破了位于夏、商之间的豕韦、顾国、昆吾等夏朝属国,使夏王桀孤立无援。接着,又率战车七十余乘、敢死士兵六千余人攻夏王都。桀率王师与商军战于鸣条,最终大败被灭。
接下来,老者又分别带着二人,看到商灭周立的牧野之战,西周灭东周起的烽火戏诸侯,到东周列国,强秦吞并六国,灭韩、灭赵、灭魏、灭齐、灭燕、灭楚六场大战,接着是项羽凭巨鹿之战灭秦、最后是刘邦大将韩信与西楚霸王项羽的垓下之战。凡此十二战皆是一国灭一国兴的战争。
浏览完毕,三人又回到原地。看完历史上的大战,二人心里久久不能平息,如不亲身经历又怎么知道战争是如此地残酷?老者问道:“你们有什么感受?”云野想了半晌道:“有战争就会有胜负,前辈所期望一切和平只怕有些幻想。”老者缓缓点了点头,轻叹一声道:“是呀,一切都是空想,想要完全的和平,确实有些不现实。”天雪却道:“但所有的战争不都是为了和平吗?”
二人听了此话,不禁有些一惊,此话使他们思维上升到一个新的境界。跳脱战争本身而着眼于和平去看问题,虽然世界会有战争,而且也不可避免,但是战争之后总会有新的和平形成,如此说来战争不都是为了和平而准备的吗?
老者沉思片刻,接着哈哈大笑,良久方才道:“不错,不错,不错!原来如此!小兄弟一句话解我百年难题,当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天雪道:“前辈过誉了,晚辈也只是心有所感。”老者道:“小小年纪,有此见解,甚是不凡。见你一身打扮也是同道中人吧,不知师从何派?”天雪道:“晚辈师从太极门。”老者道:“哦,原来如此,太极门自古以来,便是人才济济,小兄弟不负重望,将才必有大作为呀!”天雪道:“不敢,不敢!”
云野突然问道:“敢问老先生大名?”天雪方才醒悟,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问老者的姓名。老者却道:“你是蓬玄洞天第几代弟子?”云野道:“晚辈乃是第十九代弟子云野。”老者点了点头道:“老夫乃是蓬玄洞天的第十三代弟子云虚。”云野一惊道:“啊,可是据说云虚先祖创立天局以后,便已经仙去,如今已经百余年了,前辈怎地……”云虚道:“不错,老夫的确已经死了很久了!”
天雪奇道:“晚辈听闻,不管是人、神还是妖,死后都会魂飞魄散,什么都不会留下。因此这世上从来只有延年益寿之说,却没有长生不老之术。”云虚道:“不错,不过老夫临死之前施展了转移大法,将心智转移到了一尊石像,肉体随着时间自然腐化,而心智却永远在石像之内。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也是一种永生。只不过石像无法与外界沟通。”天雪道:“这是为何?”云虚道:“为了天局,老夫一直在等能解开天局的人。如今你解开天局,老夫自是不久留!”天雪忙道:“前辈此一去,岂非是晚辈罪过。”岂非道:“不干你事,老夫已经等了一百多年了。忍受了一百多年的孤独,如今天局解开,老夫也该解脱,应该谢你才对!”天雪道:“晚辈不敢!”
云虚突然哈哈大笑,又呤诗道:“百余年来功与名,一朝仙去皆成空;红粉骷髅眼前过,王权富贵一场梦!”云野、天雪听了似有所悟。云野喃喃的道:“王权富贵一场梦?”回想四十年来的种种,一切皆如过往云烟,不禁叹道:“直至此时,仍觉在梦中一般!”云虚突然大声喝道:“不然,你以为身在何处?”
二人心头一震,大惊而起,再一看仍身处石洞之中,原来是一场梦罢了。刚松了一口气,却又相互对望一眼,双方似乎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什么。云野问道:“你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天雪点了点头。二人细思,已然明白。原来云虚创立天局之后,无人能够破解,心中一直放不下,便移智于石像之内,通过梦境相会,等待后人破解。
明白之后,二人觉得此行受益非浅,也对这位前辈甚是佩服,又到石像之前再拜。便在这时,石像突然裂开,倒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天雪大惊,急忙要将石像捡起来,云野却拦住道:“天局既解,前辈心事已了,已无牵挂,何必强留!”虽说如此,天雪仍觉得不安,脆下再拜。突觉天地震动,四周有石头掉落。云野一把拉起天雪,便向外奔去,边跑边道:“天局已解,前辈已去,这里也将不复存在!”二人刚出了洞口,便觉身后轰然倒塌。回首一看,洞口也已经封死,原来“天局”二字也不知去了哪里。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