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我全身心地投入到事业的拼搏之中,犹如一名无畏的勇士,一心只顾着攀爬那一道道陡峭崎岖的事业高峰。在这漫长而又艰辛的征途中,我几乎没有片刻的闲暇去思量自已的终身大事。时光如同白驹过隙,匆匆而逝,不经意间,我竟已快要步入而立之年。
回首往昔,李庆新那次酒后的骚扰,仿若一记沉重的铁锤,猛地将我从事业的沉迷中敲醒,让我惊觉自已在感情的领域里,已然蹉跎了太多珍贵的岁月,就像一朵错过花期的花朵,徒留遗憾。
然而,命运并非完全对我紧闭了爱情的大门,偶尔也会有那么几缕微弱的桃花运之光悄然闪烁。只是,每当热心的旁人满怀期待地为我介绍对象时,结果却总是令人失望。不是对方对我毫无兴趣,便是我对人家毫无感觉,仿佛月老在我这里打了个盹儿,愣是让这一朵朵桃花还未绽放就已凋零,如同未出土的春笋便被扼杀。
69書吧
说起李庆新,那可真是个令人头疼不已的家伙。不过,自从那次酒后的失态之举,他倒也还算说话算数。好几个月过去了,哪怕如今已是雪花漫天飘舞的寒冬,他也再没有来打扰我的生活。尤其当与我同住宿舍的王丽华因为收获爱情而搬离出去之后,只剩我独自一人在这房间,他依旧没有出现。起初,我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生怕他故态复萌,再度扰乱我的平静。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发现自已的担忧纯属多余,渐渐地,我对他的防备之心彻底消除,选择了相信他已经改过自新。
那是一个寒冷彻骨的冬夜,我早早地躺卧在床上,却忘却了关灯,也忘记拉上那遮挡外界视线的窗帘。忽然,一团雪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窗玻璃上。天空明明没有下雪,这突如其来的雪团,要么是从楼顶意外掉落,要么就是人为所致。一想到可能是人为的,我瞬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揪住。就在我思绪纷乱地胡思乱想之际,接二连三的雪团又接二连三地砸向了玻璃。
我心里暗自懊恼不已,想着肯定是因为自已忘了拉上窗帘,被路过的人看到了屋里的人影儿,这才招致了此番骚扰。毕竟我所居住的是二楼,这样的高度对于有心之人来说,并非高不可攀。我暗暗咒骂自已,一向细心谨慎的我,怎么这一回就如此粗心大意!
想到这里,我赶忙手忙脚乱地关了灯,然后哆哆嗦嗦地走到窗口,小心翼翼地往下看去。路灯下,只有那泛着清冷光芒的碎雪,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我迅速“哗啦”一下拉上窗帘,心有余悸地回到床上。然而,这一夜,我却再也不敢入睡。脑海中,雪球砸向宿舍窗户的情景和李庆新当初砸宿舍门的场景,不断地交替浮现,搅得我心神不宁,直至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
然而,第二天,谜底却出乎意料地揭晓了。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李庆新的所作所为,竟是我冤枉了他。这始作俑者,竟是我许久未见的初中同学乔春燕。
乔春燕在乡镇担任民办老师,我俩从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她家在乡镇,我上初中时,没少去她家吃住。乔大娘和乔大爷都对我特别好,他们常说我太苦了,到他们家虽说吃的也是粗茶淡饭,但总比学校食堂那难以下咽的牙碜馒头和小米饭要强得多。住的火炕更是比宿舍那挤挤挨挨的冷板铺要舒服温暖,像冬日里的暖阳。他们所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明白,可是,我也不能总是去叨扰人家。就像很久吃不着好的,偶尔改善一下伙食一样,我已经非常感动。我和乔春燕都偏好文科,她的作文水平略胜我一筹呢。我们俩的友谊从未间断。自从我参加工作,她每次来市里参加中师函授班学习,来回途中,只要需要住宿,就会来我这儿。这样一来,既能与我叙旧,又能节省住宿费用。那天她去市里参加中师函授班学习回来,本想在我宿舍借宿一晚。可到了大门口,却发现门紧锁着,而她又不敢去叫门卫,于是自作聪明地跑到我窗下抛雪球。
她说:“我看灯亮着,知道你在。我心里想着,你看到我扔的雪球,不就会到窗前往外看吗?可是 ,你就是不给我看。我又累又急又气。我想找个地方给你打电话却不知道去哪儿。没办法,我只有去旅店住了。你给我报销吧!”
我一听,又好气又好笑,半真半假地说:“你可差点儿没把我吓死,我不找你算账就不错了!”
随后,我便将被李庆新骚扰的事情跟乔春燕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她听后,不假思索地说道:“你要是有对象了,不就不用担心这个了么?”
我一听,顿时气急败坏起来:“你说的多轻巧,对象说有就能有啊?”
她却不以为意,自信满满地说:“容易,等我给你当媒婆!”
我照她鼻子尖冷不丁刮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就能吹,自已都没有呢,还给我介绍呢,有好的早给自已划拉手里了。我可不敢劳您大驾。以后别再虎啦吧唧吓唬我就万分感谢啦!”
乔春燕“切”了一声,狠狠地说:“这个大驾乔小姐自个儿劳定了!”
说完这句 ,又说:“今天这顿饭就算你预先感谢我啦!”说完风风火火地往客运站方向跑去, 边跑边喊:“你等我信儿啊!”
我的天 ,工作调动的事我一直等信儿都够纠结了,这又冒出来一个等信儿,我等你个头吧!乔春燕的话我这耳朵听那耳朵就冒出去了。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过着,我依旧忙碌于工作,偶尔想起乔春燕那番信誓旦旦要给我做媒的话,也只是付之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这天下午下班,乔春燕又从市里面授回来到我这里中转。
我在宿舍里边跟乔春燕信口开河地说着话,边做着我们俩果腹的晚饭。我们所谓的做饭不过是在电炉子上把米和菜弄熟了而已,一来是食材和工具不够齐全,二来也是不敢有太大的动静,毕竟这只是办公室的一个角落,味道要是四处飘散定会惹来众怒。忙得乌烟瘴气儿的我,忽然问道:“哎,乔春燕你什么时候能请我去你真正的家里吃饭啊?”她笑着说:“别着急嘛,那一天会有的,一定会有的,不过,你要耐心等待,可别等哪一天我真的有家了,你却老到腿也不好使了,牙也都光荣下岗了。”我一听她这样没正经的话,冲过去拧她的耳朵,她夸张地大声叫着,我也毫不逊色地回敬着她,我们俩的情形就像两只叽叽喳喳斗架的麻雀。
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我俩全都灵敏地闭上了嘴。
我打开门,见是我一个高中同学的铁哥们儿张东,抱着一叠子画报立在门口,说是上次在我同学那里看到我喜欢看画报,就帮我弄了一些来。我接过那摞子杂志,随即将他引进屋来,给他和乔春燕做了介绍。
自从张东进来,乔春燕就毫不掩饰地拿锋利的眼光观察着他。张东竟然自来熟地跟乔春燕交谈了一阵,才借故有事起身告辞。
我们俩刚把人送到门外,还没等人家的影子在走廊尽头消失,乔春燕就急不可待地审问我说:“快给我交代,他跟你是个什么关系?”我说:“不是都给你介绍了么?同学的朋友啊。”乔春燕不依不饶地说:“少来,我可警告你,他可不是只想跟你做朋友的,看那紧张样儿瞧那殷勤劲儿,一准是看上你啦,人家一直给你打进步,那是在和平演变你哪,傻瓜。”我故意装做两眼放光地问:“天啊,这是真的吗?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啊?”乔春燕则一改刚才嬉闹的态度而严肃地说:“哎,我们俩是最好的朋友,我可跟你说,这小子虽然长相不错,也不像那个李庆新那般鲁莽,但看他那外向的性格,无论他做什么工作,都真的不适合你。”我歪着头说:“他找理由为我做事儿,已经有一阵子了,我也真是有意考验一下他,还真准备发展他了,可今天听你如此一说,我还动错了念头,那么,你说我该找个什么样儿的呢?”乔春燕认真地说:“你是事业型的,当然该找一个能与你互补的家庭型的。只有这样,才能幸福。”我点着乔春燕亮亮的象征聪明的宽脑门儿,九分真诚地说:“看不出来,你这个待嫁的大闺女还是个爱情婚姻专家啊。”乔春燕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虽然我不是什么专家,但是,没吃过肥猪肉总看过肥猪走嘛。”我说:“你说的真是非常有道理,可是,微斯人,吾谁与归?”乔春燕见了我终于认真的样子,心里很高兴,她胸有成竹地说:“快给我开饭,我都快饿死了,等老身吃饱了,自有计策。”
我看她故意卖关子,想气她可一想到的确是该吃饭了,也就不做计较,给我俩分别盛了一碗带了锅巴的米饭,又端过来一饭盒乱煮的白菜,两个人狼吞虎咽一场。
吃饱了,乔春燕擦着嘴巴说:“为了能早日不再吃你这样劣质的饭,我真得快些帮你结束剩女的生活啦。”我说:“你不也是剩女吗?我看还是先别让自已剩了才有资格帮我吧?”她说:“别闹,我还真想起来一个有素质的人,他是一个中学教师,品貌都佳。”我说:“你怎么认识的?这么好的人,你自已怎么不考虑嫁给他呢?”她却神色有些变暗地说:“别闹了好吗?我跟他妹妹是同事,他们家我去过,他父母待我可热情了。”我打断说:“他父母那么赏识你,那不正好是机会吗?”她说:“我连想都不敢想,你知道的,我还是个在乡镇的民办教师,人家不会看上我的。而你就不同了,样样出色。”我见她有些触景生情的失落,就打断她说:“不说这些了,以后再说吧,都半夜了,咱睡吧,明天你还要赶回去呢。”
早晨起来吃了点儿剩饭,送走了乔春燕,我又如往常一样投入到忙碌的工作和那焦急等待县委谢副书记消息等等事情中,已经不记得乔春燕跟我提的什么合适人选之类的话题。本来我也只是当笑话听听解闷而已,因为,平时什么事儿都是乔春燕听我的主意,也就是说我比她有主见多了。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依据我的性格怎么能听任乔春燕的指挥呢?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差不多。
事后不久,这天早晨,我刚刚到楼下商店点完名,门口就有个同事过来,悄声告诉我说外面有人等。我闻讯赶到门外,却见刚回去没几天的乔春燕正与一个女孩儿并排站在那里,要命的是那女孩儿我认识,她正是乔春燕口中那个适合我的男生的亲妹妹净丽。一联系上前不久乔春燕的话茬儿,我就突然脸红了一下,像熟透的苹果。为了掩饰这份不自然,我迅速热情地对净丽问了好,净丽也连连夸赞我说比上学时候更漂亮了工作也好什么的,这才缓和了尴尬的局面。
老实说,我很有些埋怨乔春燕的突然袭击,怎么也该事先打个电话约一下,可是,想到乔春燕的一片好心,我还是原谅了她的唐突,若无其事地热情邀请二位不速之客上楼。谁知乔春燕却说:“为了赶早车现在还没吃早饭呢,你可不要还拿你那糟糕的手艺糊弄我们呀。”听了这话,碍于净丽在一边,我才忍住像往常那样揶揄乔春燕,我鬼使神差地带她们俩来到单位对面的一个饭店。
陪着两个人吃完了饭,健谈的净丽连连道谢说让我破费了不好意思什么的,而乔春燕则一边咂嘴一边说:“净丽,我是借了你的光儿,所以,要谢我也得谢谢你。至于赵凌云嘛,等着让你哥还她这个人情好啦。”我立刻羞得面若桃花嘴却依然很硬地说:“当然是你借了净丽的光儿了,上学的时候我跟她同宿舍,舍友来我这里是客人,我当然要请的。”
嘻嘻哈哈了一阵,我正不知道如何打发这两个大侠呢,叶乔春燕却朝我挤眉弄眼儿地说:“赵凌云,你还要上班,我们就不多耽搁你了,我跟净丽要到净亮的学校走一回了。”我知道,她们这是要去跟净丽的哥哥面谈,心里有些打鼓,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但我却装做一无所知地说:“哦,你们俩有事,那就先去忙,忙完了我们再聚。”
乔春燕和净丽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我回到办公室忙着手头的工作,可我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力,将平时一遍就成的事做了好几遍都不能满意。不用猜就知道,我是被传说中那个适合我的男生给搅得六神无主了。只听说净丽的哥哥净亮是自已的高中校友,可我不知道对方是否见过我,我却肯定从来都没有见过对方。当然,也许是见过的,但绝对是属于熟视无睹那一类的,因为,那时我对任何男生都不会正眼看上一回的。如今,虽然,我能肯定的是,净丽是肯定希望我能跟她哥有戏的,否则,净丽也就不会跟乔春燕大驾光临了。可是,最关键的当事人还不知何去何从。挠头的是,车已经到了山前,准确说是被“多事”的乔春燕推到了山前,可是,那路在哪里呢?会有开始吗?将会如何走下去呢?那个男生真的像乔春燕夸的那么好吗?他会欣赏我吗?我又会不会欣赏他呢?
这一大堆的问号,将我的大脑已经灌得满满的了,我的思绪乱成了一锅粥,像一团怎么也理不清的乱麻,工作能不出差错才怪了。
我越想越乱,越乱越想,后来,我狠狠地对自已说:“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说完了,自已心里依然是乱,我索性坐在椅子上,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什么也不做了。
只有天知道,我这只忐忑不安的呆雁,即将等来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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