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瘤讲述着营救胡桃的过程,详述如何指挥三百部下找到敌方据点,如何突破重围,又如何中计,最终部下全部壮烈牺牲的悲壮事迹。他言语中充满哀痛,提及被敌人围攻的情节时,英雄的眼泪悄然滑落。众人肃然起敬,百姓用敬仰的目光注视着这位英雄,记者一边拭泪,一边奋笔疾书,因为这将成为今晚报纸的头条。
胡桃听着,看着。她张大嘴巴,满面困惑。因为这些故事她一无所知,即便毒瘤多次提到她,她也没有任何记忆。这是什么?是故事?传奇?还是仅仅只是……
人群依然沸腾。马车内燃着火炉,胡桃身披厚毯,但她仍感到一阵寒意。那是源自内心的寒冷,比面对白痴,比面对飘落的雪花更冷……更残酷……
“所有人让开!尚书大人来了!”
随着外围士兵的一声喝令,喧嚣的人群立刻分作两列。尚书大人快步穿过人群,掀开马车的轻纱,确认是胡桃后,脸上瞬间洋溢着激动与笑容。他握住毒瘤的手,大声道:“快!快去见陛下!毒瘤,你立了大功!”
(不对……)
“大功?不,我不敢当。毕竟,公主是我失职被绑走的……”
(这不对……)
“咳,随便你吧!总之你现在成功救回了公主,快带公主去见陛下!”
(不是这样……)
“嗯,我明白了。我们走!”
(不是这个人……不是这样……不对……不对……!全都不对……!不对——!!!)
“不对——!!!”
胡桃猛然掀开帷幕,大声喊了出来。
“不是的!我……我不是他救的!我……他……!”
毒瘤点头,一脸沮丧地说:“对不起,公主。海迪已经牺牲,但他临终前找到了您,我知道您一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说完,毒瘤转向尚书,低声耳语:“公主是我的一名手下救出来的。但她亲眼目睹了海迪遇害,你知道,小孩子,这样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
尚书点点头,挥手催促:“快快!公主,陛下等您好久了,请您尽快去见陛下!”
胡桃一时语塞,面对四周欢呼的人群,她不知该如何回应。马车启动,飘落的雪花落在她的鼻尖,带来一阵寒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旁一闪而过。胡桃看得很清楚,那是拉着小面包的白痴!他瞥了她一眼,随即朝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正站着坎帕!
胡桃心中一宽,她深知,那个傻小子必定会前来。此刻,她感受到周遭的寒风刺骨,四周的人群令她心绪不宁。唯有那个傻小子……只要他出现,她定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他身后寻求庇护!因为只有在他背后,胡桃方能找到一丝安宁,才能将满腹话语倾诉而出!
她等待着,期盼着。然而,她等来的却是傻小子伸手接过坎帕手中的钱囊,清点着那微薄得可怜,与付出的努力极不相符的苏拉和伊奈儿。随后,傻小子牵着小面包离去了,未曾再望她一眼……
“傻小子!你……你要去哪里?!过来啊!喂!傻小子!!!”
周围的人纷纷摇头,或许不少人心中都在揣测,这位公主受的刺激非同小可,竟出口便是粗鄙之语。
然而,或许是听见胡桃的呼唤,坎帕沉思片刻,拨开人群,缓步而来。
“我想与公主殿下私下谈谈,以校长的身份。”
毒瘤略作思考,点头应允。马车停稳,坎帕拉开马车门。胡桃正欲抛开毯子跃下,却被坎帕一把拦住。
“坎帕先生!您……您明白事情并非如此!其实是……其实是……!!!”
“公主,请静心。”坎帕俯首,在胡桃耳边低语,“若您仍信任我,便静观其变,一言不发。若您对傻小子的安排有所疑虑,不妨找个无人之时询问陛下。但望你能含蓄询问,切勿泄露傻小子的任何信息。”
胡桃愣怔,仍不死心:“啊?可是……”
“请相信我,公主。傻小子带回的消息让我颇感震惊,不久我会联络陛下。若你将傻小子的事公之于众,那么……我们雄鹿帝国,恐将面临一场浩劫。”
胡桃被彻底震慑,呆呆地看着坎帕,任由他将自已扶回马车,关上门,离去。
坎帕目送马车渐行渐远,深深吐出一口气。雪花飘落,老人逆着人流前行。穿过人群,他步入一条昏暗的小巷,傻小子早已在此等候。
“黑龙帝国,那人真的提到了这个名字吗?”
傻小子点头示意。
坎帕仰望天空,似在沉思。片刻后,他挥手示意傻小子离开。傻小子拉着小面包走出巷子,踏在新雪上。行出一段路,小面包回头,只见老人仍立于巷中,陷入沉思……
今日的胡桃如梦游般,呆滞地看着众人围绕自已,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如幻灯片般闪过眼前。
毒瘤引领她进入大殿,雄鹿帝君亲自走下宝座,紧紧拥抱女儿。随之而来的,只是一场形式上的责备。毒瘤低头,露出愧疚之色,静静聆听。
然而,谁都明白这责备不会持久。很快,对毒瘤的赞扬取代了责备。戴劳古德塞也现身人群中,毒瘤在受赏之际不忘带上这位年轻的天才,讲述成功摆脱反抗组织追捕,全赖戴劳少爷率援军奋勇抵抗,才换来公主的安全。
这是一场皆大欢喜的“批评会”。雄鹿帝君的笑容表明他对二人弄丢女儿之事已不再介怀。相比之下,四周的大臣们纷纷称赞二人的英勇与智谋,对牺牲的士兵表示哀悼。大殿中,唯有胡桃和诺利乌斯家族的人未展笑颜。
夜,表彰结束。
因公主失踪忙碌了三个月的风吹沙城终于平静。今夜,所有人都能安眠了吧?
不。
有一个人无法入眠。
她披着斗篷,悄然行走在长廊。两侧的灯光照亮她的目的地——大殿。
雄鹿之主并未入睡,他在等待。早在白天拥抱着乖女儿时,他就察觉女儿似乎有话要说。于是,他坐在宝座上,静静等候。
胡桃踏入大殿,赤足踏在这泛着淡蓝寒光的殿堂,感到一阵冰凉。
“胡桃,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去睡?”
宝座上传来慈爱的声音。胡桃闻言,紧绷的小脸终于舒展开来,疾步跑上阶梯,跃过水帘,扑进王者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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