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鸳鸯,曹平让兴儿打了盆水,简单洗漱一番便直接入睡。
等到鸳鸯回到荣寿堂,见贾母依然睁着双眼坐在原地,双目之中的失落显而易见,鸳鸯伺候贾母多年,从未见她流露过这样的神态。
“老太太,时候不早了,您该歇着了。”
贾母拉着鸳鸯的手,对方娇嫩的皮肤让她的记忆穿过岁月的长河,恍惚间看到当初那个娇俏的史家大姑娘,十里红妆的嫁入荣国府。
几十载光阴倏然而过,她已然变得鹤发鸡皮,垂垂老矣,而这荣府也像垂老的她一般,再也经不起半点风雨了。
“平哥儿那都安排好了吧。”
鸳鸯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老祖宗放心,表少爷好着呢,兴儿也在外面伺候着。”
贾母舒了一口气“其实,我也知道平哥儿对家里没什么感情,只是,贾家想要渡过难关,就得抓住机会,让琏儿多和平哥儿走动走动,哪怕改变不了什么,至少也是个态度,让那些豺狼忌惮几分。”
鸳鸯心中一惊,刚刚大老爷和二老爷明明都在,可老太太却没让这两位去说,反而让她暗地里传话,这是否……
曹平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便穿上官服向着宫中出发,今儿个是他上任镇抚使以来第一次上朝。
大夏祖制,三日一次小朝会,与会的官员为四品以上文武大臣,十天一次大朝,所有在京官员都要参加。
当今陛下勤政,自登基以来从未缺席过一次朝会,即便是身子不适,也要硬撑着上殿,正因如此,也为皇帝在朝堂中赢得了一部分支持者。
曹平刚刚上马,贾政的轿子也被抬了出来,曹平见此,只好下马行礼。
“平哥儿不必多礼,上值的时间也快到了,咱们快点出发,以免耽误了正事。”
贾政所在的工部距离曹平的东镇抚司本就不远,若是去上值,自然也该通路,可今儿个曹平要去上朝,当然不可能答应。
“舅舅先行一步,我还要去一趟宫中,稍后再去衙门。”
贾政突然反应过来,曹平的官位是可以参加小朝会的,想到这一点,他的面上浮现尴尬神情,在工部摸鱼了十几年,贾政的品级始终被压在五品员外郎的位置上。
偏偏曹平这个外甥初入朝堂便是四品,两人之间的差距有如云泥之别,贾政一向好颜面,被人当众戳穿,多少有些挂不住。
“也好,你快快去吧,万不可耽误了朝政。”
曹平拜别贾政,一跃跨上马背,向着大明宫的方向疾驰而去,贾府本就靠近皇城,快马疾行之下,只用了一瞬间便来到了宫门口。
看着眼前等待开门的众位同僚,曹平先找到自已的顶头上司,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伦。
五城兵马司共设一位指挥使,一位副指挥使,四位镇抚使,这些人便是整个五城兵马司的全部力量所在。
自从皇帝夺下大同府镇北营的总兵之后,原本的副指挥使接替了陈总兵的位置,因此,这一年来,皇帝都不曾安排人手接替。
直到武科开始,景兴帝对王凌这个未来驸马爷很是信任,恰巧王凌的能力也不差,因此,皇帝便打算将副指挥使的位置留给他。
可没想到半路跳出来个程咬金,曹平一手武功打的王凌找不到北,文试的答卷也让他和太上皇极其满意,直接夺下了武状元的位置。
曹平是贾家的外甥出身,虽然和贾家关系算不得亲密,可毕竟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景兴帝不敢轻用,更不敢轻信,副指挥使的位置自然轮不到他坐。
曹平都做不上从三品的大员,名次还不如他的王凌更不可能越过状元、榜眼坐上高位了。
可即便如此,皇帝也一直空着这个位置,希望等王凌立点功劳,或者积攒点资历,给他升上去。
“下官拜见大人。”
谭伦点了点头,在场官员众多,不便说什么要事,更何况天气寒冷,一张嘴,冷气便往肚子里钻,也没人乐意寒暄,因此两人打过招呼,很快便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宫门终于打开,曹平跟在谭伦等人的身后缓缓的向着宣政殿挪动。
虽然早就知道早朝的滋味不好受,但也没想到会这般遭罪,如今还只是十月中旬,等到十一月、腊月,站在宫门口等着岂不是要冻死人。
曹平低着眉眼,不断地吐槽,等到进了宣政殿,温暖的地龙烧的滚烫,热浪从殿内向外宣泄而出,才到门口便体会了一番冰火九重天。
曹平见众人经验十足的用官袍挡住脸颊,稍稍过度了片刻,连忙有样学样,冰冷的衣服贴在脸上,因热气扑面而产生的瘙痒感瞬间消退了几分。
可惜没等他继续体会下去,其他人便已经放下了双手,端正的站在殿内。
曹平的位置虽然靠后,但也不敢失礼,只好强忍着脸颊的瘙痒。
“微臣参见陛下。”
景兴帝缓缓走上龙椅,面容严肃的看着在场的众人,而后从桌子上拿起一本奏折,递给旁边的戴公公。
“这是甘肃布政使送上来的八百里加急,你们看一看吧。”
戴公公捧着奏折先后送到当朝宰相,六部尚书、侍郎等人的手中,等到在场众人都看过一遍,时间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
“黄河凌汛,如今不过十月中旬便已经有了迹象,刘锦棠在奏折中明言,今年的凌汛恐怕十分严重,很有可能再次决堤,众位臣工以为如何处置?”
武将一系全都沉默寡言,朝廷一向文不涉武,武不干政,因此,朝会之时,大部分人只需要带着两个耳朵,听一听事情的经过也就罢了,根本不需要思考。
69書吧
“陛下,黄河凌汛一事非同小可,老臣以为应当派遣钦差立刻前去探明情形,同时也要筹措好救灾的银钱粮草,一旦事有不协,从速救灾。”
宰相吴碘,本是洪德十年的状元郎,历经两朝,身份尊崇,他一开口,朝堂中大部分臣子纷纷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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