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真的动了!她醒了!”
“我...我去叫医师!”
“不,我去叫,你守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变弱。
“星星!星星!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周围一阵兵荒马乱的嘈杂声,还好这个病房没有其他病人,吵不到其他人。
女孩在医院病床醒来那刻,她分不清现在是哪里,也分不清她到底是谁,是内心痛苦的禹星星,还是经历危难的菲利帕。
虽然她很清晰记得自己出现在这个时空之前,是探索号上的一名驾驶官,名字叫做菲利帕,但是奇怪的是,她完全没有关于菲利帕这个身份的记忆。
唯一有关联的地方,是那天撞到头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像鬼上身一样,完全是另一个人。
女孩迷茫地看着上方洁白的天花板,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脑海中只有近期的记忆,较远的记忆只想起很多难过的场景,最清晰是她六七岁那两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天醒来,她和妈妈就一伙人被抓起来在街上走着被所有人打骂。
这些她以前每每想起都会有种喘不过气的症状,但是现在她再去回想,就只像一名旁观者看别人的事情般。
她只会同情女孩的遭遇,厌恶那周围泄愤群众的行为,不再恐惧这些回忆,而且这种欺负妇女儿童的行为让她感到匪夷所思。
所以她觉得菲利帕就是她?
罗慧舒看到病床上女孩双眼无神看着天花板,而且对她的呼喊,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本女儿醒来那刻惊喜都转变为担心。
渐渐她忍不住流泪,一边继续喊着女儿名字,“星星!星星啊!你回过神来,理一下妈妈!”
女孩还没想通,她只是感觉到很强烈的悲伤,她回过神之后看着眼前这个哭泣的女人,是她回忆里的母亲,熟悉又陌生。
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落泪,她也会感受到难过的情绪。
她不想眼前的女人再继续哭了,也不想感觉到她的悲伤情绪,说话的声音带着很久未开口的沙哑,“别哭了。”
罗慧舒用手随意擦了一下眼泪,然后继续握紧女孩的手,“星星,你感觉怎样?认得我吗?”
女孩有个疑问想要得到回答,她缓慢地说着,微微磁性嗓音带来如炸弹爆炸般的问题。
“我是谁?”
罗慧舒听到这个问题,她感觉自己心都碎了,直接大哭向前抱着病床上的女孩,边喊着:“你是禹星星,妈妈的星星啊!你是我的星星呐!”
女孩感觉到比刚刚更加强烈的悲伤,其实她被吓到了,她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妈妈哭得那么伤心的样子。
她用没被压着的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妈妈,她知道了,她就是禹星星。
其实她就是要个肯定的答案,而且她突然知道自己好好活着的原因,她不想再让妈妈那么伤心了。
禹星星听着肩膀旁嚎啕大哭的女人,只能轻松拍着她的背,并安慰地说着,“我刚刚只想逗你玩,没想那么多。对不起,我错了。”
刚好医生护士都进来了,看到这一幕以为是病人家属太激动了,唐蓉跟在后面进来同样想法。
医生先故意咳了一声,“病人家属不要太激动,病人刚醒来也不适合太激动,我们先检查一下。”
一番简单检查,医生和护士吩咐了几句就离开病房。
罗慧舒在检查期间控制好自己情绪,因为哭得太严重,即使不哭了还在一抽一抽的状态。一旁的唐嫂子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她们都在认真着。
病房只剩下她们三人后,罗慧舒想到刚刚禹星星说的话,气得不打一处来,她拍了禹星星的胳膊,“好啊你,都会故意吓我了。”
禹星星笑笑伸手拉着她的手,轻声撒娇,“我不是道歉了吗?我就是突然睡懵了,有点分不清。”
“现在真的认得出来吗?知道我们都是谁吗?”罗慧舒哼了一声关心地看着她。
“我现在非常非常非常清醒,你是我最爱的妈妈,旁边站的是第二最爱的唐嫂子,妈妈我有些口渴。”禹星星坐起身。
罗慧舒扶了扶,即使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但还是会担忧。
唐蓉感觉醒来之后女孩性格和之前有些不同,开朗好多了,不过她对此感觉都是好的转变。
罗慧舒拿起靠她比较近的暖水壶,将温水倒入杯中给禹星星。
禹星星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终于想到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了,她看向罗慧舒问,“妈妈,这暖水壶和谁借的呢?”
她印象中,她们家条件非常差,并没有暖水壶这个东西。
罗慧舒指了一下唐蓉,“这要谢谢唐嫂子了,而且她还专门来镇上来看你呢。”
“唐嫂子谢谢你来看我,我回头...想到了,我回头帮你多督促四月读书。”禹星星说着笑了笑。
禹星星:“对了,我怎么在这里了?”
坐在一旁罗慧舒:“那还记得撞到头的吗?”
禹星星点点头:“有印象,撞到头后醒来有点痛,但没其他感觉,我记得回家后,妈妈还带着我去了趟队里卫生所看病了。”
罗慧舒看她都记得,也放心下来,“就是那天晚上你睡着后发高烧,找了隔壁彦大夫和汪大哥都帮忙,后来银宝哥陪着我急匆匆带你来医院了,一开始你发热医生开了药都没办法退烧。你烧了三天才退烧,退烧后第二天你才醒,总之能醒来就好,你要知道你就是妈妈最重要的人。”
禹星星握着妈妈的手,“我真的没事啦,感觉我现在挺好的,今天我就想出院了。”
罗慧舒不太想那么快就让女儿出院,但是刚刚医生检查过是没有问题,确认可以出院了。其实在烧退了之后这两天,医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不醒,人的大脑非常复杂,当时医生提出两种方案,将病例调去省医院看脑科专家,或者回去继续照顾,可能过两天就醒了。
她两个都不选,一是省医院太远了,路上出事怎么办呢,二是如果回家女儿身体出状况,回医院还折腾,而且影响到病情更不好了。
和医生商量后,继续留在医院观察,还好女儿醒得快,不然她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坚持下去,大队养猪的活都堆在彩佳嫂子身上,她十分过意不去。
队里今年初申请后买了二十只猪仔养,养到现在已经是个十分肥硕的成年猪,一头猪每天起码吃十三斤猪草,加上八两精饲料和其他谷物,差不多要十五斤。
二十头猪每天起码要喂二百六十斤猪草,平常背篓背猪草,就算压实了也只能装五六十斤,所以每天要去附近野地打猪草,来回也要四、五趟。
而且因为比较近的地方野草和野菜都差不多被割完了,所以要走差不多半小时才有比较茂密的草丛。
之前她还在村里的时候,她分担一半的活,一边她在第二趟回来的路上,彩佳嫂子就已经在猪圈旁桌子上将猪草切碎混些猪饲料,但是切猪草是很复杂的活,要切得越细越烂越好,三百斤的原料,拿菜刀一直剁剁剁,根本弄不完,加上还有每天打扫猪圈,还要收集猪粪到堆肥点……
想到猪圈那繁琐的活,彩佳嫂子肯定忙不过来,加上抢收地里小麦队可能大队长也不会派人去猪圈帮忙。
罗慧舒其实也有些心焦,但是当前最重要的是女儿确认没问题。
禹星星喝完了杯里的水,感觉喉咙没有那么干了,她就想下来走走,躺了几天感觉身体都有些僵硬。
唐蓉看到禹星星整体都精神很多,就是唇色有些苍白,脸黄黄得看不出什么,“星星,就是太瘦小了,以后要多吃点饭,不要只吃那么一两口了。”
罗慧舒也一旁赞同,“就是,最近我们吃好一些也不怕的,等出院回去我们买点肉,回去补补。”
唐蓉听到这,也明白他们害怕什么,“可以到我家煮也可以,我们两家关系那么好,也不介意这些,其实更想你们也来吃饭。这样开个小灶也不怕被发现,别人就算闻到嫉妒也说不了什么。”
罗慧舒:“不用不用,我们那里比较偏僻,其实只要没人经过其实就不会被发现。现在我也开始赚钱了,我想能给星星补补,把这些年亏损都补回来。”
唐蓉:“可以煮些鱼汤,我家老爷子已经做好抓鱼准备了,每天吃过晚饭后就在弄他的渔网和鱼竿,其实弄得有些破破烂烂的,渔网还是拿麻绳自己慢慢弄的。”
罗慧舒:“这感觉能捞大鱼呀,不过鱼汤我的厨艺还是有点困难,我以前试过会有腥味。”
唐蓉一拍手,“那是你没做这一步……”
禹星星听到他们说的,心里开始有些慌,她这要准备被当猪养了,她们两个已经在交流做什么菜容易长肉。
看了窗外太阳的位置,估计差不多中午。
禹星星看到她们讨论不断,她还是出声打断了她们,“妈妈,医院食堂是怎样的呢?我们中午去吃个饭就回家吧。”
罗慧舒才发觉大家肯定都饿了,不过听到要出院,她还是犹豫了一下,“星星,你感觉真的没问题,需不需要住一两天,我感觉今天才醒,立马出院万一……”
主要是女儿睡了差不多五天,而且期间医生并找不到昏睡的原因,即使退烧后也是这样。
禹星星感觉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反而因为睡了很久,现在非常精神,醒来后除了口干也没有其他不舒服。她好像睡了这几天做了好多梦,但是她一个都记不得了。
就像很普通的一天早上起来的一样,知道自己昨晚做了梦,但是梦的内容一丁点都想不起来。
“我感觉自己现在状态特好,而且头伤的地方也不痛了。”除了故意用手去碰外。
“唯一的问题就是我睡太久,身体太久没动了。”
禹星星故意挥动手臂,然后整个原地跳起来,边做热身运动边喊着,“我感觉现在我都可以一路跑回家!”
罗慧舒虽然很开心看到女儿开朗的样子,但是这刚醒来没多久就故意蹦蹦跳跳的,伤的都是身体,“如果你还继续跳,我就和医生说再住两天。”
禹星星立马老实起来,低声说了句,“医生说我可以出院。”
“他说的是感觉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但是我认为你现在还不清醒。”罗慧舒拍了拍床边。
禹星星秒懂,立刻放下高抬的腿,乖巧地走到床边坐着。
罗慧舒:“而且你确定等到出院要跑回去吗?我半夜看不见路骑车也要三个钟,你问问唐嫂子她早上用了多久来镇上?”
唐蓉一旁看到都笑到不行,“我来没有用那么久,不过不认识路,我还走错了路,只用了两小时半。”
禹星星惊讶地看着她们,她记忆里都没有来过镇上,不知道那么远。四月说他们家回矿区也就骑半小时这样,她就感觉好像镇上也离得近。
“你们不饿吗?我开始感觉到饿了?好像饿得我都开始胡说八道了。”禹星星转移话题,直接抱着妈妈的手臂晃了晃。
罗慧舒亲昵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头,转头问了唐蓉,“唐姐,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半,医院饭堂几点开呢?要不要我去国营饭店买点菜回来好了。”唐蓉看了一下手腕处的细表。
罗慧舒:“不用那么麻烦,医院饭堂十二点就开饭了,我们散步走过去就差不多了,不过医院的饭菜比较清淡。一会先去借饭盒,唐姐我们一起吃吧,吃完办了出院手续,我们一起回村里。”
唐蓉:“我也好奇医院的病号餐是怎样的,就跟你们一起去看看了。”
禹星星身上穿着病号服,跟着妈妈一起下楼,经过了门诊部才发现原来医院好多人。
然后到了医院饭堂,还是蛮多人的,很多人都拿着饭盒等着了,她们先去交了押金借了饭盒回来。
跟着队伍后面排队,十二点一到,收费的小窗口立刻打开,而且旁边墙上也挂上了小牌,说明今天中午的饭菜。
酸辣土豆丝和清炒大白菜都是六分不用票,豆角炒肉七分要一两肉票,馒头四分一个,还要二两粮票,白粥三分一碗,也要一两粮票。
还是挺丰盛的,轮到她们的时候,三个菜都要,和要了两个馒头,一共花了两毛七分、一两肉票和四两粮票。
罗慧舒想着和女儿分一个馒头,然后唐蓉一个。
唐蓉看到最后花钱总数,感叹了一句,“钱真是太不经花了,还是自己做最省。”她想到素菜家里自留地都有,自己做就只花个买肉钱,不过现在猪肉不好卖。
听说因为去年附近某个养猪场发生了猪瘟,然后周边其他养猪场今年都不敢养太多,导致每个月出栏的猪不多,等猪肉到他们供销社更是难抢呀。
她们三人直接就在饭堂里找座位上面吃,味道都不错,就算带有辣椒的菜,辣椒也特意放得很少,所以只有吃到后面才感觉到微微辣味。
禹星星觉得在国营饭店吃饭估计也是差不多了,饭堂还挺大的,目测估计能坐上上百人,但是在桌位上吃饭的人零星几个,更多人是选择带回去病房吃。
最后她觉得半个馒头也吃得好撑,主要是她一口菜一口馒头,导致吃多了,起身之后肚子胀得滚圆滚圆的。
她吃得少,停下筷子的时候,菜量并没有减少多少,医院饭堂菜都给打满满一饭盒,后面就是妈妈和唐嫂子两人给包圆了,吃完后她们两人都觉得撑。
但禹星星实在是撑得太难受,最后出院前还找医生开帮助消化的药,后面医生直接教她按几个手部穴位就能缓解了。
然而在教她穴位的时候,医生教了一遍后,她就掌握了几个穴位的位置,按的地方十分准确,医生都有些惊讶了,问她是不是学过穴位图。
禹星星摇了摇头,她回忆里没有学习过,但是她自己也觉得她过分熟悉了,除了部分穴位名称有些不太熟悉外,其他她一听就知道是哪个位置。
医生对着罗慧舒夸了一下禹星星,“你孩子记忆力不错,以后有机会可以尝试学医,现在上学几年级了?”
罗慧舒刚听满脸笑容,一脸认同,可听到后面她笑容突然僵了一下,收起来笑容,她说了句,“星星她没上学,都是我在教她。”
医生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住院前登记的人员信息,只能安慰几句,“我这里每天人来人往的,也知道很多人都平反恢复身份,希望你们很快能平反,到时候星星能去学校,好好学还能考大学呢!”
罗慧舒听到这番话没有任何感觉,平淡点点头和医生说了一会去办理出院,交完费就离开了。
她对平反没有很大的期待,从一开始被批后下乡就是被她那个丈夫诬陷,即使情况能回城,她们母女俩都不一定可以。
医生知道她们要去办理出院后,最后叮嘱了一句,“如果星星回去后有什么不舒服,到时候回来找我吧,一般我都在这个办公室,不过如果我不在,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林医生,你全名是?”平时都是听护士喊林医生,罗慧舒也不知道医生全名。
“林峰俊,后面有问题都能回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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