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长乐镇的大部分村民都聚集在了镇子东边的大河旁。
大河蜿蜒曲折,河面宽阔,水流不歇。
村民们沿着河流静默而立,明明灭灭的火把照亮江岸,犹如一条蜿蜒的火龙。
69書吧
每隔十来步就能看到一个彪形大汉拿着兵器守卫,想来是为了防止有人扰乱祭祀。
五六个壮汉拉来一个硕大的竹筏,在上面摆好各种瓜果点心,然后就是让祭祀的人坐在竹筏上,顺流推下去。
此时下游的水流十分湍急,这竹筏在水上漂有点危险。
沈知聿眉头微皱。
虽然他知道许卿如会凫水,但现在的天气很冷。
穿着怪异服饰、满头插着怪羽毛的祭司在河边摆设好香案和缩小版的神像,又在香案上摆好果馔和香烛。
接下来开始撒花、点火、焚香。
“叮铃铃、叮铃铃……”
祭司在河边的祭台上,边跳边念念有词,手上的铜铃,摇得尖锐又响亮。
他身边还站着两名仆人,正紧闭双眼,念着音调奇怪的咒语,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
他们念的咒语沈知聿和许卿如完全听不懂。
过了一会儿,祭司大声宣布:“祭祀,开始!”
沈知聿和许卿如的眼睛都被村民蒙了起来,双手也被缚了起来,看起来很像是活人祭祀的架势。
待他们坐上竹筏,几个壮汉将竹筏顺着水流推走。
族长面色深沉地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顺水而下的竹筏。
两刻钟后,竹筏已经漂流了很远,连接竹筏的绳索开始慢慢散开。
“我就知道,这场祭祀有问题。”沈知聿的声音如浸冰雪,“卿如,稍后我们从水下游往人少的地方去。”
许卿如挣开手上的绳索,望着夜色中的江面,眉目清冷地点点头。
岸边的祭台旁,有村民将竹筏裂开的事报给了族长,高彦德身形猛地一晃,以手扶额,面色痛苦地摇头道:“哎呀,这可怎么了得?莫不是昨日祈福仪式被中断,惹怒了河神大人,河神大人降罪了?快安排几个人顺流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是!”
族长的话一声令下,几个大汉纷纷开动起来,划船去找参加祭祀的两人。
而高彦德则是在混乱中一副头晕目眩的样子,安排好后便回自已的宅邸休息,吩咐族人若有事即刻去报。
高彦德被儿子搀扶着回到卧室中,原本唉声叹气的老者霎时不见了之前的痛苦表情,转而满脸阴鸷:“你快去找人盯紧那两人,我这儿没事,有什么消息赶紧来告诉我。”
“儿子知道了,父亲好好休息。”高彦德的儿子扶他躺好,听吩咐出了门。
片刻后,躺在床上休息的高彦德蓦地睁开眼。
他“蹭”地翻身下地,来到卧室的油灯前,用手将其拧动,往左转了二圈,又往右转了二圈。
“喀啦喀啦”一阵声响,卧室的墙往左右移开,分出一道门。
高彦德又往左右看了看,这才撩起衣摆走了进去。
这道暗门是一条往下的阶梯路,通道幽长,约莫两人宽,他沿着阶梯一路向下,在黑暗中步伐稳健,一直走到地下最深处。
地下是一处开阔的空间,墙上悬挂着几个灯盏,火苗晃着,将地下室照亮。
里面站着一个黑衣人。
他背后是另一条长长的甬道。
“拜见大人。”高彦德连忙跪拜下去。
“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吗?”那人转过身来,赫然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按照大人的吩咐,我已经装作对一切都不知情,让族人去找那两人了。”
“嗯,这里已经被那位监察御史注意到了,我要先避开一段时间,你们要小心行事。”
高彦德应是。
他正要退出去,地下室内突然响起了一个幽幽的声音。
“原来藏在这儿啊。”
随即,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自黑暗中缓步走出。
黑衣人心中一惊,他竟然对来人的出现丝毫未觉,可见此人的功夫完全在他之上。
看清来人的相貌,高彦德惊得连连后退,“是你!”
这人是昨日在广场上和监察御史同行之人。
“你、你怎么找到这的?”
谢昀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刚刚下来时眼皮子莫名一跳,想到顾九宁还在罗厚泽家等着,他只想速战速决。
少年身形一闪,眨眼便到了黑衣人跟前,手中凌厉的长剑直逼黑衣人要害。
黑衣人见状不敢大意,连忙侧身闪躲,同时挥剑还击。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两把剑相撞在一起,迸射出点点火星。
谢昀的招式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变化多端,让黑衣人应接不暇。他步步紧逼,完全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
黑衣人被压制得连连后退,破绽顿显。
谢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破绽,猛地一剑刺向黑衣人胸口。黑衣人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剑刃刺穿他的身体,他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
夜色渐浓,近日天气多变,又起风了。
罗厚泽家的屋里,顾九宁手中把玩着一束干花,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干叶子。
她不会武功,没有去族长家打探情况,而是乖乖留在罗厚泽家中等待消息。
正当她游神之际,身后的烛火忽而晃了晃,她眼角下意识一瞥,一眼看到了身侧地面上赫然多出的黑影。
这不是罗厚泽夫妇!他们去参加祭祀要很晚才会回来。
眸子一转,她悄无声息地将拇指贴到了风影戒上。
转头的瞬间,手指转动风影戒,飞速射出一枚毒针。
只见那黑影的身体猛地一晃,随即向后倒去。
顾九宁的一口气还没松到底,一股冷冽的气息如鬼魅般自她身后逼近。
一只灰白的手迅速抬起,在她转头的瞬间往她身上轻轻一点。
*
夜色冷沉,风声呼啸,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
高彦德家的院子里,只剩下几盏残灯,散发着微弱而朦胧的光。
谢昀从地下室走出,手中提着气息奄奄、半死不活的高彦德。
回到罗厚泽家中,却没有看到顾九宁的身影。
雨声哗哗,房间的门关着,后窗却大开,他眉头一皱,目光下落,一眼便看到地上的干花。
她不会随便扔在地上。
整个院子除了雨声,再无人迹。
怕她跟着跑有危险,特意让她在原地等着,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谢昀想象不到她被带到了何处,又会遭遇什么。
一颗硬了十几年的心忽然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他抚了抚胸口,才艰难的呼出一口气。
屋檐下暗淡的灯光隔着雨幕打在他脸上,谢昀的眸子沉成了危险的黑,原本英俊的脸瞬间翻腾起凌厉的杀意。
如注的雨水掩盖了周围的一切声响和踪迹,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得以遁形。
谢昀指节捏得脆响,他骤然转头看向半死不活的高彦德。
那神色让高彦德打了个寒颤,瘫在地上的身子不由往后缩。
下一刻,他只觉一阵冷风刮过,还未及反应,便被横出的一只手紧紧扼住了脖子。
谢昀压着眉头,掐着高彦德的脖子,将人高高地拎了起来,黑眸一动不动地凝着他:“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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