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浓,仿佛浓墨一般慢慢地铺展开来,弥漫在整个天际。
顾九宁身上数道穴位被封,如同被施展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她脑袋朝下垂着,腹部硌在什么硬物上,整个人颠簸起伏,十分难受。
感觉应是被人扛在肩上跑。
她试着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有团棉絮堵在了喉咙里。
双眼也被蒙上了厚厚的布巾,朦胧间她只觉有冰冷的雨水不断地泼在身上,砸得脸上生疼。
她想根据声音试着判断此人所走的大致路线,可是周围只有哗哗啦啦的雨声,完全掩盖了其他声音。
又颠簸了许久,雨声被隔离开,进入了阴暗潮湿的室内。
她能感觉到自已正在左拐右转,一会儿绕一个弯,一会儿又是一个弯。
这种曲折迂回的路径和不断回响的脚步声,让她联想到了封闭的空间,比如说密道。
若是在蜿蜒曲折的密道中前行,即使没有蒙上眼睛,想要判断出具体的方位也是极其困难的。
沉沉的脚步声在四周幽幽回荡,她心中不安起来。
这扛着她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抓她?要将她带往哪里?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长时间,只听到一阵机关被咔咔转动的声音传来,扛着她的人开始下台阶。
越走越是森寒阴冷。
蓦地,顾九宁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后背受到了猛烈的撞击,那人直接把她扔在了地上。
被倒吊着颠簸了一路,此刻她难受得直想骂人。
身体瘫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砖上,衣服上湿哒哒的雨水很快将身下的地面洇湿一片。
黑暗中,一只森凉的手缓缓探过来,紧紧按住了她的肩膀。
紧接着,一个似男似女、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真是个意外的收获啊,我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这样好的容器了。”
寒意自脚底升起,顾九宁被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说着,那只手开始轻轻撩起她的头发,用玩闹的语气道:“好久没有玩捉迷藏了,不如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那人的眼眸深邃暗青,好似泛着幽光,凑近顾九宁,阴森森地盯着她:“你藏起来让我找,若是今日我找不到你,明日就把你送走。”
顾九宁可不认为这是简单的捉迷藏,如果她输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粗哑的声音。
“若是找到你了,就用你来炼蛊,你看好不好?”
这是什么死变态?
他觉得自已是游戏主宰者吗?
被主宰者在他眼里犹如牲畜,可以随意玩虐取乐,他在享受主宰他人生死的趣味。
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答应,马上就会死。答应了,还能拖一拖时间。
顾九宁只能应声:“好啊。”
尾音不可抑制地轻颤。
听到她的回答,祭司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他用帕子擦拭着女孩淋过雨的脸颊,擦干净后似是更满意了,扯下她眼上的黑布。
顾九宁睁开眼,先是看到了墙壁上晃着火苗的油灯,铺着青石砖的地面,这里果然是一间密室……
接着,她便看到了身着红袍的祭司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顾九宁心如擂鼓,面上却不动声色。
祭司看她面色沉静,眼中不见恐惧和绝望,幽声道:“你可是我见过最冷静的小丫头了。”
一声怪笑自他的喉咙溢出,他现在似乎异常兴奋。
枯瘦如柴的手指痴迷地摩挲着少女的脸,像是在抚摸上好的珠玉瓷器。
以往那些女子,甚至男子,看他的眼神大都是恐惧、绝望,而后是哭着跪地求饶,惹得他都没有玩下去的心思,索性直接炼蛊或杀掉。
这些情绪在这女子眼中都没有,真是有趣。
祭司伸手在她几处穴位上一一点过。
片刻后,顾九宁觉得自已似乎能动了,她缓缓坐起身,看到祭司拿起帕子,认认真真地擦自已涂满油彩的脸。
他的手指细长枯瘦,透着一股长年不见天日的灰白之色。
随着油彩渐渐被擦掉,露出祭司原本的脸。
他左脸上有一块狰狞的烫伤疤痕,右脸还算完好,若不是那块疤,还算眉清目秀。
察觉顾九宁的注视,祭司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容,看着十分瘆人。
顾九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头皮阵阵发麻。
只听祭司用阴森森的语气说道:“我只数十声,记住,一定要藏好哦。”
说完,他便走至密室入口处,转身背对顾九宁。
如此举动显然是不想让她从入口离开。
顾九宁看他把门堵得死死的,不由回头望向密室后方的几扇石门。
69書吧
她的时间只有十个数,短暂的十秒钟就决定了生死。
天要玩她。
“我准备好了,要开始了哦,我闭上眼睛,数完十个数,就开始抓你啦!”
“现在,十、九、八——”
“三、二、一——”
祭司数完十个数,转过身,睁开眼,面前已经没有了顾九宁的影子。
他森然一笑,最享受的时刻要到了。
密室里阴冷潮湿,顾九宁身上被雨淋的还湿漉漉的,她此刻在竭力躲藏,跑得满头大汗。
忍着胸口想要急喘的憋闷,少女静静贴近墙壁,想先缓一缓。
心脏怦怦跳得剧烈。
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濡湿了碎发,有几滴滑过眼皮砸进眼睛里,涩涩的。
她隐约能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并且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地面,异常刺耳,像是划在人的耳膜上。
“要找到你了哦。”
祭司青暗的眼珠子动了动,定格在青石砖上一道细长的水痕上,邪肆一笑,却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不想这么快结束游戏,好不容易能有个可以陪他玩的,他想多玩一会儿。
为此,他可以有很大的耐心去找人,他可以慢慢地耗死她们。
“我看见你了,看见你了哦。”他呢喃着这句话。
越来越近了!
怎么找得这么快?
顾九宁屏息听着声,瞥向自已跑过来的方向,地面上正蜿蜒着一条细细的水迹。
那是从她衣摆上滴下的水。
她抓了抓衣摆,顿觉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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