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人多,形势危急,匆匆一瞥他挑了一个身段最好的掳走,当看见裴明珠如被刀削出来的肉疤、满面的雀斑,嘴角一颗大痣,以及蜡黄的肌肤。
土匪头子如遭雷击,好比撒了网,收起来的时候沉甸甸的以为收获颇丰,结果网里面是块巨石一般的惊天荒唐!
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看见他的表情,裴明珠就知道自已精心打扮的外表终于起作用了,也就宣王那种恋丑癖才会对她下手。
“好汉,我好害怕!不要丢下我,你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裴明珠呜咽地抱着他,惊得土匪头子身子一僵,嫌恶地扯开她,生平第一次有女人投怀送抱,没想到竟是这种货色。
“想活命就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土匪头子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用力抓着裴明珠的肩膀扯开,警告着。
裴明珠吓了一跳,她差点就要摔下去,连忙老实趴回马背上,再也不敢膈应人。
她看见陆宛正趴一个土匪的马背上,仅落后三四米左右,那个土匪笑着说,“大哥,我抓的这个简直就是天仙,这回赚翻了!”
听完,土匪头子心酸不已。
除去折损的人手,土匪这一行人大约有二十人,还有几人马背上驮着一袋粮,快马疾驰,马蹄踏出滚滚尘沙。
前面的马蹄扬起的沙子拍在她脸上,加上肚子颠得酸痛无比,裴明珠忍不住咳了起来,恨不得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趴着的姿态令她脑袋充血胀痛,头晕目眩。
抬眸看见远处有几个人点,待慢慢近了,认出那是谢元衡,身后带着九个羽林卫驾马追过来。
谢元衡拉起弓弩,射穿了一个土匪,土匪摔落在地,被赶上来的马蹄踩踏,呕血身亡,惨不忍睹。
裴明珠吓得别过脸,短短一天之内,看见了无数死状凄惨的画面,要知道她原先连杀鸡都不敢看的。
一时欲哭无泪。
土匪头子看见损失了一个兄弟,草草望了一眼,对方只有十个人,吩咐背上有人和粮的先行一步,其余人留下来抵挡。
于是赶上来的谢元衡就这么被十五个土匪挡住了去路,眼睁睁看着远方的人离去。
他此时红着眼,面目阴骘,下令道:“杀无赦!”
声音冷漠无情,冷冽得似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土匪们也不多话,双方交战成一团,九个羽林卫皆是精兵。
这些人他原本只是乔装打扮作为底牌,没想这么快亮出来,既然被人看见了,那就都灭口吧。
谢元衡静静骑在马背上观战,九个羽林卫对上十五个土匪依旧不落下风。
有土匪突围欲擒他这个领头的,谢元衡冷笑一声,放下弓弩,拔出腰间的乌鞘玄剑。
土匪渐渐逼近,剑芒刺骨,一阵眼花缭乱的剑光闪现,土匪静静瞠目,脖子裂开一道血痕,断气倒下。
谢元衡夹紧马腹,驱马前行,加入战局。
无垠的青山起伏连绵,呼啸狂风被道道山减缓了步伐,化作烈烈疾风,吹着天空掠过的群鸟,刮过荒芜大地的枯草,也拂过地上死者的面庞,令他们合眼安息。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土匪的尸体,正举起刀的土匪被谢元衡一剑穿胸,呕血不止,将最后一个土匪杀死,他抽出剑,甩了一个剑花收回剑鞘。
血点迸溅在他脸颊,整个人的气息犹如厉鬼阴森森的。
十五个土匪全部毙命,九个羽林卫只有一个受伤过重,谢元衡吩咐他回队伍汇合治伤,领着剩余的八个羽林卫驾马疾驰。
他今日必须要把人追回来!
像是被拿走了珍爱之物,谢元衡执拗地策马狂奔,忽视属下提示的安全问题,就这么顺着马蹄印记入了山林。
狂风呼啸,血液沸腾,马儿疾驰,四周景色皆往身后飞逝。
一行人来到枯林间,林间静悄悄的,没有一道鸟叫声,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四周可以藏身的山坳与灌木丛,忽视了地上铺着厚厚的叶子。
身下的马丝毫没有放缓步伐,谢元衡心忧如焚,迫不及待要追上前面那伙人。
顷刻间,落叶中出现一道绊马绳绊住了他们身下的马蹄,一道道嘶鸣的马叫声响起,马被绊倒,重重摔倒,连带他们跌下马。
谢元衡滚了几圈,没什么外伤,其余羽林卫缓过来后,纷纷来到他面前护卫。
其余土匪现身,大笑着:“终于把你等来了。”
领头的土匪头子站在高处现身,身旁还有四个土匪,不见其余人。
“人呢?把人交出来。”
谢元衡好似癫狂,目光梭巡四周,急于寻找那道人影。
土匪头子拍拍手,四个土匪用刀架着四个女子的脖子走出丛林,这四人是负责打探消息的哨子,藏在山林中做后手。
“一万两白银,你就能把人带走,十日之后,若带不来一万两白银,就等着收尸吧。”
土匪头子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单看衣料奢华富贵,一万两白银开价都少了。
只是损失了那么多兄弟,想必这伙人不简单,还是抓紧时间拿了钱换地方营生,否则打了小的惹来大的就不好了。
谢元衡乌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四个女子的方向。
分别是裴明珠还有陆宛与两个香。
两个香泪流满面,慌张的抖着,裴明珠也很怕,刀口离她太近,差一点割到她了。
她惊惧地缩着脖子后退,生怕伤到自已,土匪警告道:“老实点!”
裴明珠吓了一跳,悄悄瞥了一眼陆宛,她身姿挺拔,气度高华,一副英勇无畏的样子。
她不得不佩服,怪不得远处的谢元衡一个劲地看她,这么有气节的女子她都喜欢。
只见远处的谢元衡面露担忧,神态松弛下来,深邃双眸凝望着这边,是真心害怕陆宛受伤。
松口道:“一万两白银我可以从青州调过来,只需要五日即可,还请诸位照顾好内眷。”
原来是嫁过人的妇人,土匪头子遗憾地看了一眼孤傲的陆宛,目光移到裴明珠身上时,嫌弃地收回光。
丫鬟居然穿这么好,定是什么高官豪门,一万两要少了。
只可惜裴明珠听不到他的心声,否则气得跳脚,她此时很害怕,谢元衡就这么让她们被带走了,万一他们兽性大发怎么办?
两个土匪推着她们上马,裴明珠慌了神,小眼睛瞥见远处的谢元衡捏紧了拳头,满眼全是担忧。
她趁着前方的土匪们在防备对面的人,突然转身推了一把身后的土匪,连带推开另一个土匪,大喊着。
“谢元衡,弓弩!”
她不敢喊王爷或者宣王,生怕带来更大的麻烦。
土匪被推开,裴明珠拉着陆宛和两个香逃出安全距离。
谢元衡反应过来,射出一箭,把一个土匪射死。
另一个土匪追上去。
裴明珠大喊:“散开跑!”
其余人得了提示,跑向不同方向。
那个土匪追着裴明珠,躲避之下,她的手臂被划伤,屠刀向她举起。
她的眼中满是绝望,如果死在这里,灵魂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泛着寒芒的冷锋逼近,裴明珠缓缓闭上眼睛。
忽而闷哼一声,袭击她的土匪被射死了,倒在她身上,她大叫着把人推开,浑身哆嗦着,转头看见远处的羽林卫在与土匪交战。
土匪处于弱势,两个香成功被一个羽林卫保护起来,而一个土匪则抓着陆宛上马。
“陆宛!”裴明珠焦急大喊,惹来土匪头子的侧目。
于是她也被抓了起来。
两个土匪骑着两匹马抓走最重要的人质,眼看就要救出人的谢元衡目眦欲裂。
“把人放下!”
他挑了一匹没怎么受伤的马疾驰追过去。
余下的土匪和羽林卫混战成一团。
裴明珠和陆宛被带着向丛林深处逃,后面只有谢元衡单骑追逐,怎么都甩不开。
土匪头子谑笑着吹了一个口哨,对另一个土匪喊:“老鹰,分开跑,看这小子要追哪一个。”
说完,二人在前方的分岔路口分开。
谢元衡只有一人,分身乏术,他拉紧缰绳停顿在分岔路口。
狡猾,真是狡猾!
他蹙眉思量了一会儿,跑去陆宛那个方向。
离去之前,鬼使神差看了裴明珠的方向,不经意对上远方一双清凌凌的眼眸,分明隔得那么远,看得却那么清楚。
不过匆匆一瞥。
那双瞳仁犹如带了钩子一般勾住他的心弦,令人呼吸一窒。
被风吹起的一缕发丝飘呀飘,如烟波流转。
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方才的画面就跟放慢了一般。
他夹紧马腹,拉紧缰绳,企图加速往前走。
离得远了,就不再有这种心脏被捏住的滞涩酸楚了吧。
他只出神了一会儿,就专心追去陆宛的方向,抓住陆宛这个土匪十分阴险,他把陆宛放到后背,为他遮挡冷箭。
谢元衡握着弓弩施展不开,只能策马追逐。
长期奔袭下,身下的马被绊倒的伤势逐渐加重显露,慢慢地跑不动了,两方人马离得越来越远。
陆宛着急,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带走。
瞅准机会看见一丛茵茵青草,她咬牙跳马,一道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陆宛滚了几圈,停下来后发出一声痛呼,她的腿好像骨折了。
土匪骤然拉紧缰绳停下马,回望了一眼趴在草地里,犹如林间精灵的清冷美人,又眼见逼近的谢元衡气势为锋,凶戾慑人。
只好咬牙放弃,丢了一个人没关系,还有另一个,或许还能换点钱。
转眼间策马消失在山林拐角处。
谢元衡下马查看陆宛伤情,她痛得眼泪汪汪,凌乱的发丝掺着几根杂草,可怜兮兮。
“痛。”
谢元衡刚碰了一下她的腿,听得女子低声轻呼,他收回手,紧张得捏紧手心,方才的凶戾一扫而光。
“伤到哪儿了?让我看看。”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滞涩沙哑。
“右……右腿。”陆宛紧张道,却掩着裙摆不让他看。
谢元衡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勉强,环顾四周,密林幽幽,极易暗藏危险。
”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回去给随行医者治疗。“
说完,打抱陆宛上马离去。
回程的路上,遇到了赶来的八名羽林卫,陆宛处境变得安全许多。
与之相反的是,裴明珠被土匪头子带去一个山洞,那个抓着陆宛的土匪回来了。
听他们交谈,好像是陆宛被救回去了。
裴明珠想也是,宣王亲自去救人,能不成功吗?
她感觉自已真是大冤种,没事这土匪头子拿她测试人家的情感忠贞度干嘛,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在她脑海吐槽期间,两个土匪围了上来,像货物一样估量她。
她紧绷着身子,后背冒起冷汗,她才是真的危险……
“你……你们要做什么?”裴明珠坐在地上,挪了挪屁股后退,后背抵上又硬又冷的山壁。
“大哥,这女的怎么这么丑?真能卖出价钱吗?”那个叫老鹰的土匪问。
土匪头子也在沉思,累了一整天,折了那么多兄弟,就抓了这么个丑八怪。
眼眸闪过一丝杀意。
裴明珠连忙道:“别……别杀我,我家里有钱,我值十万白银!”
土匪头子眼眸的凶光消散,厉声问:“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我是博阳侯府的嫡女,跟着押运粮草的队伍去雍州探望亲戚,我哥……我哥在雍州做指挥使,你要是敢杀我,跑到天涯海角,我家人都不会放过你!”
裴明珠狐假虎威地吓唬一番,她也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只能借陆宛的身份再胡诌一番,反正这两个土匪不会真去调查一番。
两个土匪狐疑,那个叫老鹰的问:“你为什么独自上路,你家人怎么不陪同?”
“陪了啊,刚才那两位是我二哥和我嫂子,他们陪我一起去雍州参加我大侄子的满月酒。”裴明珠面不改色继续编。
结合她身上奢华的衣料,两个土匪脸上才有几分信。
那是陆宛借她穿的衣服。
人不救我,我要自救,裴明珠继续想办法忽悠这两个土匪。
“两位好汉留我一命,我爹是贪官,他有很多钱,我家地库有很多黄金。”
听得她如此说,两个土匪笑了起来。
没见过如此揭短的女儿。
二人暂时放过裴明珠不动她,她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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