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城北。
叶宇抱着妹妹走在尸山血海之间。
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全是横肉。
一脚下去，有种踩屎一般的感觉。
之前城门口，还能看见零星几位想要入城的人。
但现在只有几只乌鸦还在哇哇的叫。
“贱民止步！”
北城门左侧，头顶黄布，手握长枪的士兵，上前一步，语气冰冷。
“止步个皮！”坐在地上一位壮汉，吊儿郎当起身，啪一巴掌拍在士兵头上：“上面有多想让活人入城，你还在这把人往外赶。”
“是是。”
士兵低头认错，紧接着侧身给让出一条大道。
“现在城里很缺活人吗？”叶宇若有所思，问。
“许进不许出？”
城门口几位士兵没有搭话，仿佛是这种贱民不配让他们对其交谈，只是静静的让出一条路。
“……行吧！”
点点头，叶宇面无表情，迈步，从中通过。
原本一入城就能看见两个观景台，但现在都被拆了。
只有几座由数百位尸骸垒成的山包，上面新鲜的血液还在成股流淌。
“新建了个基底，还未装修吗？”
思绪没持续多久，身后就传来热闹的叫喊声。
叶宇回过神，转头，只见一溜士兵拖着几个麻袋，走到山包旁。
像倒垃圾般，将里面东西一个一个往下扔。
足足忙活了五分钟，才卷起空袋子转身离去。
待到所有人消失，叶宇下意识那边走去，出乎他意料的是山包处放着的全都是无头尸体。
脖子处带着皮肉分离的撕裂，时不时有若有若无的白线上下涌动，与开始腐烂的肉作伴。
他蹙了蹙眉，握着妹妹的手不自觉的用力。
“哥？”
被唤回神，只见妹妹有些害怕的望着他。
“没事，走吧！”
拂动的微风，带走了叶宇鼻前的血腥气，但很快又带来更大的腐臭气味。
走在城北的干路上，叶宇像是看到了什么，停住步伐。
空荡荡的主路上，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人烟，只有一位老人捧着草靶站在大街上。
奇怪的是与上次没有五官的无面人不同，这次也能看清老人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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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半响，叶宇拉着妹妹走到他面前，对老人说道：“糖葫芦，来一串。”
“是你啊！”老人看见来人一怔，面容沧桑的脸上露出仿佛是见到故人的那种喜悦：“想不到我这摊子还能有人过来。”
“昨天啊，还有很多人上我这买糖葫芦。”老人絮絮叨叨：“大多都是小孩，虽然可能平时淘了点……爱斗殴杀人。”
“但都是群好孩子，可没想仅过了一天，我这就没人了。”
“对了。”老人一拍脑袋，仿佛想起了什么：“一串啊，两枚钱。”
“算了，不要了。”老人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算了，现在这情况，要钱也没什么用了，哈哈……”
“嗯。”
叶宇掏出钱币，仍然递了过去，欲言又止：“你……”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还活着吧？”老人说出了叶宇未出口的话。
随后又不等叶宇作答，自顾自地说道：“那些人进城的时候，领头那人吃了我一串糖葫芦，觉得好吃。”
“虽然他没说想让我活着，但底下的人却没有动我。”老人说到这淡然一笑：“其实我觉得他也没在意过我，早就把我忘了。”
“可能什么时候缺尸体了，我就什么时候死了。”
叶宇眼帘低垂：“你不逃吗？“
“为什么要逃？“老人麻木地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瞳从中涣散开来，看不见一丝生的欲望。
“随时可能都会死的。”
“死就死了。”老人淡漠道：“像我们这种贱民，至始至终，寿命不过才一天。“
”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叶宇呆愣：“……“
“什么时候我们这些野狗的性命谈的上有价值了。”
“被烧死，被砍死，被人做成景观，不都是死吗？谁能保证自已能活过明天。”
叶宇：“……“
“像我等这种卑贱之人……”老人抬手从被插得满满登登的草靶上，拿起一串糖葫芦，放入嘴里麻木得嚼着，两行泪水从眼眶流出：“没有什么不满的……”
“而且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叶宇无法反驳，拿起一串糖葫芦静静得站在原地。
可一转身，就听见后面老人传来嘶哑的吼叫：“这都是些什么啊！为什么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
“凭什么？”
“娃啊！”
叶宇脚步一顿，停滞了片刻。
“嗯？“
“……”
“……”
“活着真没意思。“
……
“爸妈快到了吧！”叶宇似是询问，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天知道。”妹妹摊手：“收拾屋子之前得吵一架。”
“收拾屋子的时候还得吵一架。”
“打包完东西之后，还得吵一架。”妹妹掰着手指头：“如果慢点的话，在打一架那就得更晚了。”
“呵……”他蓦然失笑，眼底的寒冰再也不能化开。
两人重新迈步，一路向东。
空荡荡的大街上没有煮肉的摊子。
没有表演杂耍的人。
没有了对着来来往往的人接客的姑娘。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他这么一人。
飘荡的云朵遮住了头上的双日。
将叶宇身上仅存的光亮，剥离的一干二净。
仿佛是察觉到身旁之人的低气压，妹妹两只小手，用力紧紧抱着叶宇的胳膊，一句话都不敢说。
不知走了多久，叶宇突然停下脚步，整个人的色彩仿佛活了那么一瞬。
叶宇看着前方墙上的大字，如遭雷击。
面前的城墙之上，由数个血肉模糊的人头拼凑成十六个大字。
“爱国、敬业、诚信……”望着眼前的一幕，叶宇双目逐渐失神，仿佛勾起了脑海中最深的回忆。
叶宇视线开始模糊，不自觉地喃喃补全了最后的八个字：“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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