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了。”
虞晚照做下这个大胆到足以改变一切的决定,十分自然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土,甚至还勉强勾了勾唇角,可惜心情实在太沉重,笑得比哭的还难看。
“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找到阵眼所在吧。”付嘉羽亦是心情沉重。
“不用找了。”沈行夷忽然冷冷开口,他手指向坑底那无数尸体之间,“阵眼在那里。”
虞晚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瞳孔一缩。
那交错着的尸堆中间,竟然躺着一个熟人。
“王、秦。”她一字一顿地道。
所有的一切,那些交错的线索,总是抓不住的念头,终于在一刻汇聚,全部串联起来,在她脑中形成了真相。
九渊的人为什么会知道凭虚派会派出他们来白沙村,又怎么会有元婴修行心甘情愿成为吸星阵的阵眼。
到底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他们之间,可不就是血海深仇吗?
当初王秦的儿子王生在丹云城中强抢民女,她救下宁菀,后来沈行夷为了斩草除根,亲手杀了王生。
王秦老来得子,爱若珍宝,怎能不痛。
却只能碍于沈行夷的身份与没有证据,只能忍一时之痛,以图来日。
于是在面对九渊之人的合作邀请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甚至不惜以身殉阵。
“小师妹,你认识他?”付嘉羽诧异问道。
“不熟。”虞晚照冷声道,死死地盯着坑底生死不知的王秦,“师兄,他死了吗?”
付嘉羽摇摇头,“我们都还没有死,他作为阵眼又怎么会死,只是为了运行阵法,被吸收了太多灵力晕死过去了。”
“现在要怎么做才能出去?”沈行夷问道。
“既然已经找到阵眼……”付嘉羽迟疑了一下,“毁掉阵眼,阵法自破。”
“好。”虞晚照开口,紧紧握住藏星剑的剑柄,“我去杀了他。”
付嘉羽一愣,下意识问道:“师妹,你要……杀了他?”
“杀了这个畜生,以慰这些含屈的亡灵。”她紧咬下唇,下定了决心。
“可是……”付嘉羽看了一眼坑底那些尸体,“要想杀他,就必须越过那些尸体,你……”
他想说你能行吗,可是看到虞晚照苍白倔强的脸,却又开不了口了。
师妹在看到这些尸体之后,似乎变了很多。
他又怎么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中司空见惯的东西,对于在现代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虞晚照来说,是多大的震撼。
虞晚照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可见内心纠结。
她闭了闭眼,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既然无法独善其身,就拿王秦这个死有余辜之人,祭奠这些枉死之人。
“我心意已决。”虞晚照睁开眼,目光坚定。
她唤出藏星,足尖一点,朝着深坑中央飞去。
“小!师妹……”付嘉羽阻止不及,只能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虞晚照的背影。
“你留在这里,我和她一起去。”沈行夷丢下一句话,也起身飞了过去。
虞晚照飞到一半,才发觉体内的灵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御空飞行了。
正慌乱之间,腰上忽然搭上一只手。她仓惶侧头,看到沈行夷冷漠的侧脸。
虽然感觉有些异样,但沈行夷在她身边,她还是感到安心许多,侧过头,不再看他了。
沈行夷揽着她降落在王秦身边,离得近了,虞晚照才终于看清他的全貌。
王秦躺在一片血泊脏污中,周身萦绕着淡淡地灵力波动。
他浑身的皮皱在一起,诡异的是,他们竟然还能看到王秦皮肤之下流动的血液与静脉,惊悚无比。
这里的血腥气浓重,似乎还掺杂了别的什么,混合在一起,变成另一种古怪的味道。
她也不可避免地看到那些仿佛刚刚死去的尸体,瞪大眼睛,不甘地看着她。
尸体的双手高高抬着,似乎在求救。
她不忍地别开脸,想了一下,还是走上前。
“你要做什么?”沈行夷出声想要阻止,却蓦地停下声音。
虞晚照走到尸体边,伸手将尸体上那圆睁的眼睛合上了。
“对不起。”她流着泪道。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沈行夷一时面色复杂,片刻后才平静开口,“这里尸体那么多,你要一具具帮他们瞑目不成。”
虞晚照回过头,看向地上的王秦,轻声呢喃:“是啊,我做不到,我能做的,就只有杀了这个该死的畜生了。”
“我可不想让他那么容易去死。”沈行夷冷笑一声,食指一弹,一点灵光从他指尖溢出,飞向地上的王秦。
那灵光没入王秦体内,不过瞬息,王秦的身体就剧烈抖动起来,皮肤下的血管几乎要爆炸一般。
虞晚照警惕地后退一步。
王秦忽然猛地睁开眼睛。
他双目圆瞪,眼睛已经没有瞳孔眼白之分,一片血红,骇人异常。
“是你们。”他声音嘶哑,似乎用沙砾重重摩擦过,落在耳中,异常刺耳,“你们竟然找到了这里!”
“是啊,是我们。”沈行夷微微一笑,“我们还活着,很意外吧。”
“怎么可能!”他难以置信地嘶吼道,可是碍于阵法的压制,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我们不仅不会死,反而你马上就要见你那早亡的儿子去了。”沈行夷一字一句如刀割一般落在他耳中,“是不是很绝望?”
王秦沉默了片刻,忽然嗬嗬笑了起来。
“不过早晚而已……你们早晚都会下来陪我们父子,我等着……我在下面等着你们……”
“如果我告诉你,你儿子并非我所杀呢?”沈行夷蹲下身子,声音流露出一点恶意。
虞晚照一怔,下意识看向他。
王秦愣了一瞬,随即剧烈颤动起来,“怎么可能……你是在骗我,你一点是在骗我!”
沈行夷声音愈发带了一丝兴味,欣赏着他濒临崩溃的表情。
“王生当初被人一剑毙命,你之所以如此笃定王生是我所杀,是因为当晚我们恰好与他发生过争执,而我又恰好是使剑的。”
王秦发出嗬嗬的气声。
沈行夷接着说道:“王生当初,浑身血液都不翼而飞。我杀人,从来不做无谓之事,王生不是我杀的。”
王秦发出一声怪异的尖叫声,用尽了他浑身的力气,他睁着那双血红的眼睛,不甘地看向上空。
“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沈行夷的微笑令人浑身生寒,“九渊之中,四魔之一的褚鄂便擅用剑,且尤好人血。若我所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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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拖长了声调,欣赏够了王秦脸上那绝望的神情,才不紧不慢说道。
“他浑身的血,是被人吸干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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