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三月之约前,虞晚照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每晚与沈行夷练剑,等沈行夷走后又要巩固晚上所学,已经成了固定流程。
丹云峰上下都知道她醉心练剑,除了偶然关心她来看她一眼,几乎不会打扰她。
两个多月虽然辛苦,终究并非白用功,同样进步神速。
从一开始连剑都握不稳,到如今已经可以与江酌过上两招,到最后能在沈行夷手中撑上半柱香,虞晚照对自已还是很满意的。
三月之约前的最后一晚上,沈行夷依约而至,他这人虽然冷漠,但答应了的事却一定会做到。
两人相处之间久了,虞晚照连胆子都大了许多,甚至偶尔都能顶着沈行夷冷冰冰的眼神开个玩笑。
“师兄,若是我真的打不过任平生怎么办?”虞晚照好奇问道。
“被赶出去了别说你的剑法是我教的。”沈行夷语气不变。
……
沈行夷这人没什么幽默天赋,真冷。
虞晚照撇了撇嘴,举起藏星剑与沈行夷对剑。
一开始练剑,她的眼神就变了。
沈行夷偶尔会觉得惊讶,虞晚照进步得太快,比起丹修,她似乎更应该成为一个剑修。
藏星在她手中变得越来越听话,剑随心动,颇为圆融。
只是星月一式,她努力了许久,却始终不得要领。
虞晚照觉得她已经隐约触摸到了那层薄膜,只要捅破那层薄膜,就能自然而然地学会,可是她试了许久,却是始终不得要领。
她挽了个剑花,藏星剑在月光下划开一道剑光。
“为什么就是差一步。”她忍不住喃喃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练剑本来就是一件水到渠成之事。”沈行夷也收回剑,月色下他眉目清冷,“你才练了两个多月,就想学会星月一式,本就难如登天。”
“可我真的很努力。”她忍不住反驳,“这段日子我睁眼闭眼都是练剑……”
“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吗?”沈行夷冷嗤一声。
虞晚照愣住。
“这个世界上比你努力的人不胜枚举,难道他们各个都能飞升?”沈行夷将望舒收回剑鞘,铿锵一声,清脆回响,“如果努力真的有用,仙界早就被努力的人塞满了。”
她无话可说。
沈行夷说的是实话,有时候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比不过别人的一瞬顿悟。
修行之人修的是心,而她如今的心境,还没有达到可以堪破星月一式的境界。
“我知道了。”虞晚照低下头,神情被遮挡,“大师兄说得对。”
沈行夷扫了她一眼,只看到她毛茸茸的头顶,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今晚就到这里吧。”他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已刚才说得太过,终于良心发现,“明日就要与任平生比试了,你如今虽然还没学会星月一式,但你有藏星剑的加持,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
虞晚照看着手中的藏星剑,很慢很慢地点了点头。
她抬起头,朝着沈行夷笑了笑,“师兄先回去吧,我还想再试试。”
沈行夷却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
“师兄可是还有事?”虞晚照问道。
“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虞晚照这才想起他们当初的约定来——
沈行夷教她练剑,而她会在约定结束后告诉他那晚的糕点里到底掺杂了什么。
其实她隐约已经猜到了沈行夷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答案,甚至不惜耐着性子教了她这么久的剑。
她轻叹口气,抬眼看向沈行夷。
恰好起了阵风,沈行夷身后的发带被风吹起,墨般的长发有些凌乱,却只是更添了两分俊美。
“那盘糕点之中,无意中混进了我的血液。”她唇瓣开合,眸子在月色下亮得惊人,灼灼望进他眼底,
“大师兄,这个答案,是你想要的吗?”
沈行夷眸色渐深,似是困惑,又似惊讶,终于化作一片深沉的昏暗,将她沉沉笼罩其中。
某一个瞬间,虞晚照确信自已在那双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她刹那间如坠冰窖,连呼吸都觉得异常艰难。
可这杀意只是一闪而过,沈行夷似乎想通了什么,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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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晚照瘫倒在地,过了许久才终于恍惚起身,才发现自已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了。
沈行夷刚才是真的想杀了她!
若她猜得没错,那次月圆之夜,恐怕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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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虚派很久没那么热闹了。
自从虞晚照与任平生那个三月之约约定以来,全派上下便对今日翘首以待。
尤其是虞晚照得到藏星剑以后,这场比试的期待值更是被拉到了最高。
江酌一早上就急得团团转,心神不宁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却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甜香。
她愣了愣,冲出房间,恰好看见虞晚照端着一碗酒酿小圆子从厨房走了出来。
虞晚照瞧见江酌,笑着朝她打招呼,“师姐,你来的正好,来吃早饭吧。”
“你你你——”江酌瞪大眼睛冲过去,一时说不出话来。
虞晚照将手中的碗放到院中的石桌上,看着一脸别扭的江酌好奇问道:“师姐这是怎么了?”
“马上就要比试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做什么早饭?”江酌终于按耐不住,开口急切道,“剑法都练好了?”
“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能做的。”虞晚照比她想象得冷静得多,她一脸淡然地坐下,“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我已经没有什么别的能做了。”
付嘉羽与玄机长老循着香味而来,听到她的话,皆是沉默。
“大家快趁热吃吧。”虞晚照笑眯眯地分了几碗酒酿小圆子出来,“如果这次比试我输了,这大概也是我最后一次给大家做吃的了……”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一下。
没有学会星月一式,这场比试,她的确没有万全的把握。
在丹阳峰的这三个月,师徒几人都是真心的对她好,若是只能离开,还真有点不舍。
她自小无父无母,在丹阳峰上感受到的真挚感情,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江酌与付嘉羽对待她,就像是对待自已的妹妹,处处照顾,而她也早就把两人当成了自已的姐姐和弟弟。
一番话说得几人皆是沉默,过了好一会,江酌才带着哭腔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不会有这种事的。”
“就是,”付嘉羽一向轻快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师妹是要一直留在丹云峰的。”
虞晚照强装了一早上的镇定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鼻子一酸,眼圈有点泛红,“若是可以,我当然也想永远留在丹云峰。”
“好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玄机出声打断她们,只是声音也不似平常一般沉稳,“有为师在,难道还能看着阿照被赶出去?”
“师父!”江酌听到这句话,顿时“哇”的一声抱住玄机的胳膊撒泼打滚,“你可不能让阿照被赶走。”
“师姐,你别这样。”虞晚照哭笑不得,“这还没比试呢,我也不一定会输。”
“就是。”付嘉羽紧跟着开口,“师妹这段时间的努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谁说一定会输给那个任平生了。”
江酌这才点点头,端起桌上的酒酿小圆子吃了一口,“我们都多吃点,一会比试的时候好给阿照加油。”
虞晚照看了一眼依旧一脸忧色的玄机,心中有些沉重。
任平生的实力究竟如何,恐怕只有玄机最清楚。
她握着汤勺的手紧了紧,缓缓往嘴里送了一口酒酿小圆子。
酒酿的清香与甜香融合的极好,小圆子粉粉糯糯,香甜可口。
算了,既然她已经做了自已所能做的一切,如今无论前路如何,全力以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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