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失礼,柏姑娘带来的那些精巧的绸缎、盆器,大家不都喜欢的打紧么?咱这附近可没这么好的东西,那孔雀蓝麒麟纹的三足香炉和金钩长绦剑穗,你不是也喜欢的爱不释手么?”骆飞廉嚷嚷道,有些不平。
骆吉安全然不理会他,幽幽地问:“柏姑娘当真是游历四方的商客?”
“当然。”柏璟妍道。
“姑娘独身一人?”
“独身一人,不过带有几个推车驱马的随从。”
“那姑娘可真是英武。”
“一人又如何?我还会几下拳脚,保护的了自已。”
“几下拳脚,便可以看透剑法的路数?”
“我还有一个姐姐,身手厉害得很,她自小熟读武学典籍,我跟着耳濡目染,自然也窥得几分奥妙喽。”
“那姑娘又是哪里人?”
“艾艾。”那长髯老者打断:“吉安呐,我为主其为客,何须如此刨根问底,喋喋不休呢?大家彼此,为善为乐,便是再好不过了。”
“但愿美人晔晔,不是红颜祸水。”骆吉安冷冷道。
柏璟妍嘟着嘴,愤愤的扭头,不再搭理他;这才回过神,只感觉肘臂上被无端掐了一下,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柏璟妍侧头一看,是个梳着坠马髻插着一柄钗环的小姑娘,肌肤微丰,脖颈欣长,腮凝新荔,鼻抹鹅脂,正微嗔含怒,颇为着急的模样,双眼紧紧盯着水洼中比试的二人,却不经意间,把手挽在柏璟妍的胳臂上,不自觉捏起了指尖。
柏璟妍来到葛卢氏的部落,已经半月有余;葛卢氏和雍狐氏的部落,柏璟妍大约都游历了一番,也结交了不少部落里的男女弟子,旁边这一位,叫做骆璨璨,便是其中自已最喜欢的一个。
“哎呦,妹妹,你掐的我好痛。”
骆璨璨方才发觉自已的之刚才看的认真,不自觉的在柏璟妍白皙的皮肤上,掐出了一道清浅的红印,脸色羞红起来。
“璟妍姐,真对不起,对不起,方才你们交谈的杂乱,又瞧见骆俊哥哥迟迟不能取胜,心里一急,不自觉便使起劲来......疼......么?”骆璨璨轻轻地问着,微微向掐痕处,吁吁的吹了几口香风。
“你这般蹀躞不下,骆俊哥哥又怎么能全神贯注的比试呢,你且安心落意,必然会旗开得胜。 ”柏璟妍撩拨了下璨璨的额发,轻笑道。
话音未落,只听得众弟子一阵惊呼,面色惊骇;柏璟妍心里一吓,便立刻扭头瞧去。
只见骆拓山已是穷途末路,一筹莫展;骆俊驻足停步,正欲收剑,却听到骆拓山大吼一声,手中剑萼上那层黑垩色的外皮,像是皴裂的皮肤一样被震落下来,漏出里面火红的内核,像是灼烧炽热的烙铁。
骆拓山双手握住剑柄的地方,被勒的咯咯作响,冒着白色的烟;骆拓山双眼通红,涨裂着眼眦,猛地挥剑砍了过来,骆俊抬剑相抵,却被瞬间斩断成两截,剑锋顺着骆俊的左肩划了下去。
那火红的剑锋,一直砍落在水面上才停住,微微触及水面,如同蒸食用的方鬲掀开盖子一般,瞬间涌出弥漫的蒸汽,“噗呲噗呲”作响。
“鸟人,做什么龌龊的下流手段!日月试剑会,不能用铜铁之器,你难道不知道么?”骆吉安断喝一声,飞身而去,半空急坠而下便是重重一脚,骆拓山不知从何来的蛮劲,挥剑便顺势上撩,却被骆吉安凌劲的脚力弹出几步。
骆俊左肩被划出深深地血口,汩汩着喷流着鲜血,霎时间洇红了一片浅水,骆俊兀自眼前一黑,便悠悠然的瘫倒而下,踉跄后退几步,倚在一颗半露的突石旁,头一歪,便闭上了眼睛。
众人皆是大骇,飞身跳出数名弟子,皆是手忙脚乱的冲上去,骆飞廉三步并作两步快跑上去,忙抬起骆俊的脑袋,靠在自已半蹲的腿上,扯下自已的衣袍,紧紧地压住他的伤口。
骆俊已是奄奄一息,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滴不住地顺着侧颊滑落。
骆璨璨惊得目瞪口呆,用纤手捂住了嘴唇,额头已变成炉灰的颜色,双腿还在打颤。
“你这鼠辈,居然用卑鄙的手段。”骆吉安跨前一步,欲要动手。
骆拓山身后一众族人,见剑拔弩张之势,便也纷纷跳将进来,挡在骆吉安面前;骆拓山却嚷嚷着不肯停歇,挥舞着剑不肯罢休,却被为首的那名长满络腮胡的中年壮汉,抬臂拦了下来。
“沧髯老贼,你想干什么?”骆吉安问道。
“怎么,这是拓山和骆俊的比试,你来越俎代庖,恐怕不妥吧。”那中年汉道。
“越你个沆瀣贼头。”一旁的骆飞廉大声骂到:“若是三俊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踏平雍狐部落。”
“住口!”背后一声威严的厉喝,那长髯老者神情严峻,起身而下,轻轻地点在水面之上。
“骆公韬,祖上早已约定,日月试剑会的比试,所用之剑,皆为乌木剑,不可伤人性命,你为何暗自偷梁换柱,让拓山竟暗自藏一把铁剑在乌木剑之下?他毫不知情,还是受你指使?”
“是我让他这么做,又怎样?”骆公韬漫不经心道。
“按辈分,俊儿还要喊你一声三叔,你怎么做得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下手如此残忍?”
69書吧
“我?他们还认我这个三叔?”骆公韬做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老头,你的孙儿们,刚才一个唤我作老贼,一个视我为沆瀣贼头,我这个三叔,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你想做什么,说!”长髯老者怒不可遏。
“老头儿,我就想告诉你,什么葛卢剑法,花拳绣腿,不堪实用;剑是用来杀戮的,是要嗜血的,雍狐剑术刚猛凌劲,才是本部正宗,还有这雍狐部落首领的位置,我现在是雍狐部落的首领,须由我指定,你们妄想插手。”
“混账!从此我骆家子嗣,再没有你这个孽障!”
“骆震宇,你老人家还认我这个儿子么?不早就把我清理门户了么?”
原来这长髯老者真名唤作骆震宇,柏璟妍心里暗自嘀咕,来葛卢部落数日之久,却无人向自已说起,四处打听也是缄口不言;大概长老之名,是拔地倚天般的威严,族里人都守口如瓶,也是理所当然。
“不论如何,骆俊已经赢下骆拓山数招,高下可判,你有什么好说?”骆震宇铁凝着脸。
“哼哼。”骆公韬冷笑几声:“拓山虽然剑术并不高明,却有一身蛮力;骆俊剑术轻佻,多半靠迂回闪避,拓山人高马大,怎么做的出那般动作?你这是以已之长,攻彼之短,胜之不武,实难令人信服!”
“枉你为一方部落首领,却可以这样撒赖放泼?”骆吉安冷笑道。
“哼,我骆公韬虽是粗人,却也是一诺千金;祖上有言,‘日月试剑会’十五年方才举行一次,优胜者,将得以沐浴天瀑之水,特为嘉奖,以励后人;天瀑之水,关乎部族存亡大事,别说我罗公韬恶叉白赖,我就是认为,葛卢剑术难堪重任,若以此判胜,我骆公韬不服气!”
“住口,你有甚么不服?私下里暗藏铁剑,已是卑劣至极,对同族下手,又是蛇蝎毒心,如此不仁不义之举,还想要沐浴天瀑之水?简直痴人说梦!”骆吉安狠狠道,手握住剑柄。
“混账!”骆公韬突然变得狠厉起来:“骆俊不用葛卢剑法的招式,尽使那花里花哨自创的剑法,戏耍拓山,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若不是骆俊存心羞辱激怒于他,拓山又怎么会孤注一掷亮出私藏的铁器,又怎么忍心砍杀堂兄弟呢?你们又有何居心?是让我骆某人出丑么?”
“强词夺理,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骆吉安亦狠道。
“你想挑起冲突么,小子?”骆公韬眼神露出凶光。
“都住手!”骆震宇断喝一声,如平地惊雷,众人皆停下嘴舌:“骆拓山,私藏铁器,违反试剑戒律,理当判输;但骆俊未用本族剑法招式,皆是自创,又有羞辱对手之嫌,激人恼怒,亦有不妥,俊儿,你可承认?”
一旁,众人七手八脚的止血敷药,骆俊已微微张开眼睛,正枕在骆璨璨怀里,声如游丝:“是......师傅教训的是......弟子再也不敢了......”
“本次比试无效,须另约吉日,再行比试,到时还祈各方,公平对待,诚心比试,再做高下。”骆震宇道。
“好,一言为定。”骆公韬附和道。
“祖上有言,得胜者可得天瀑水;今日本族后裔有难,生命垂危,天瀑水又有祛毒疗伤的奇效,眼下之急,便是带骆俊去百丈谷,用天瀑水救命;骆公韬,你也不希望自已的小侄,命丧自已手里吧。”
“不行。”骆公韬断然拒绝,“天瀑水金精玉液,天瀑泉眼十五年才开眼一次,更关乎本族存亡大计,如此圣物,怎么可以为一人性命而白白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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