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生死有命,只......只怪我料想不周,竟没想到......咳咳。”淳于钳啐出几口血痰,又仰面朝后:“竟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我......我已经回天乏术了。”
“淳于叔,我实在有些糊涂,我们好端端的来赴宴,如何就成了众矢之的?如今已成瓮中之鳖,生死难料,难道难道......是王子君要害我们?”萧傅惊问道。
69書吧
“唉。”淳于钳仰天一声喟叹:“我误中奸计,遭人陷害,现在将军府上下,都在缉拿我这个,杀了大司马的凶手。”
什么?萧傅心里陡然一颤,颤巍巍的说:“王子成父大司马,死了?”
众人皆是惊骇,面面相觑,无法言语。
“我只知道淳于前辈被人陷害,却不知道竟是这般缘故;怪不得来往追袭的士兵,个个如丧考妣。”殷盈盈道。
“大司马怎么会遭人暗算呢?谁有这样通天的本领?”萧傅不解。
“是匠贲府里的战匠......咳咳,桃矢祝允铗。”
萧傅倒吸一口冷气:“匠贲的战匠,为何要杀了齐国大司马?”
“为什么,那姓祝的混蛋,要嫁祸给爹爹你?”淳于航已是双眼流火,气愤至极。
几人谈话之间,殷盈盈手底下那些人马,已经和旋踵而至的将军府士兵断刃相接,奈何敌众我寡,不消一刻钟,便几乎屠戮殆尽。
“殷姑娘,快请逃走吧,我们撑不住了!”那头有人大喊。
殷盈盈起身环顾,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侍从,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的士兵,黑压压的涌来,四角的院墙上,也尽皆站着一众高手;重伤淳于钳的那黑衣人,正冷冷的站在前面,远处缓步朝这边走来的,左面是祝允铗等人,右面有管廷祚之众,四海八荒,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黑黢黢的夜里,众人看不清前后左右都是何人,只是看到人头攒动,比肩接踵,四面全是晃动的人影。
殷盈盈蹲下,低着头,不说话;淳于钳微微一笑,轻轻碰了碰殷盈盈清秀的下颌,殷盈盈猛然抬起头,已是梨花带雨的轻轻啜泣了。
淳于钳安详的看着她:“殷姑娘,你是怕再见不到你爹爹了么?”
殷盈盈噙着泪水,咬住了上唇,一瓣粉润的嘴唇,在灯火稀微、夜色朗润下,显得娇艳欲滴。
“呵。”淳于钳挤出一声轻笑:“我曾有愧于殷兄弟,殷兄弟却这般信任我淳于某,让自家的千金,不远千里投奔于我,已是惭愧涕零;萧大哥家的公子亦托付于我,更有尚不成器的犬子,我淳于钳,即使粉身碎骨,也要保住你们周全。”
说罢,淳于钳盘坐在地上,地面突然地一沉,像是被按压下去一般,迸出了无数零星的沙石。
萧傅三人一惊,跌跌撞撞有些站不稳。
前面那黑衣人见状,稍一皱眉,跨上一步便要来取淳于钳性命,却被割伤了前伸的指尖,猛然缩手,才发现半空之中,漂浮着无数的细茎、叶脉,扭转联结在一起,上下翻飞的旋转缠绕,凌劲的环绕成圈,把众人护在里面,像是披上了一层细雨绵针,越积越厚,慢慢地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旋雨簟?雕虫小技。”那黑衣人腾挪起地面的巨石,单手一挥便呼啸着砸了过去,撞在那层飞旋的草簟之上。
那草簟被巨石一砸,绵绵致致向里凹陷了寸许,无数的草针贯穿巨石而过,顷刻间便被绞成齑粉。
黑衣人凝气聚力,一掌带着劲风沙尘拍了过去,像是打在海浪之上,悠悠然向里一荡,又全然弹了回去。
“咦,你这招威力强了许多!”那黑衣人大喝一声。
只听得脚下传来轰鸣之声,突然间仿佛巨浪决堤一般,从地板上破土冲出一棵擎天大树,向四周不断地变粗变长,直插云际。
只见擎天大树枝干黑黢敦实,树皮平滑;而后像河豚挤在沙泥中一般,向外涨裂膨开,树皮“噼里啪啦”的张开深纵的裂纹,冒出散生的皮孔,一片片的皴裂的爆裂开来;上面冠盖如伞,托起萧傅、淳于航、殷盈盈三人,急速飞向黝黑的天宇。
树干挤裂了院墙,还在向外膨胀变粗,那黑衣人拳打脚踢依旧无恙;另一边祝允铗一众人,连忙施法,冰冻火烧,只是烧断寸许,那枝干便又顷刻肿胀起来,在地面上破开一道道沟壑;无数的将军府士兵来不及跑开,被巨木碾成齑粉,埋于地下,全无踪迹。
那黑衣人大为光火,双指扣在口中,嘘呼的嗦叫了一声,只见云层之中,忽的闪出一条赤身的猛兽。
那猛兽似斑斓猛虎大小,浑身覆盖铁甲鳞片,长着密密麻麻的刺蝟硬毛,额上有两顶金龙角,鹰喙的尖嘴,翻刺的獠牙,呼扇着一双雄健有力宽大的黑翅,四枚壮蹄踩踏之处,轰轰隆隆,如石磨夯地一般;它在天空驰骋,搅动一片黑云;拨开遮云,月光又重新倾洒了下来,那猛兽踏着远处山峦之间的岚风,箭一般冲飞过来。
那猛兽浑身坚硬无比,又冲劲极强,浑身上下燃起了熊熊烈火,像海水撕开堤岸一般,从西向东贯穿了整个将军府,一直冲到黑衣人身边。
黑衣人翻身上去,跨在那猛兽的脊背上,那猛兽循着擎天大树的枝干,迈开四蹄的直冲而上,所过之处,掌蹄留下一串明火。
黑衣人跨着猛兽,垂直的向上奔袭,远远的看着,像是一串节日夜中的焰火,直上天空;尚且漆黑酣睡的临淄城上空,一道刺眼的火球凌空飞起,蹄声震颤,火光明灼,噗噗作响。
约莫已到半空的位置,距离地面已经非常之远,只是那擎天大树还在不断的向上蹿腾;黑衣人踏着那猛兽的脊背,双脚用力,蹬弹起跳,右肩后撤,右拳紧握,猛地挥拳打了出去。
这一拳非同小可,单单是出拳破空划出的声响,便像是号角一般震耳发聩,黑衣人大喝一声,用尽全力,结结实实的捶在树干之上。
不知多高的粗壮枝干,像指尖触针一般抽搐,从中间向上下,树桩之内传出噼里啪啦的筋断骨裂之声,陡然向外挤裂凸起无数灰黑色的木栓翅,大片大片的树皮脱落而下,零碎的树干纷纷垂落。
只听得中间“咔嚓”一声巨响,整个树干拦腰折断,上面的半截化成齑粉,铺天盖地的蒙蔽了整个天空;余下的半截轰然倒塌,从兵事堂一直倒向将军府正门,把将军府上下和周围的街道,砸了个粉碎。
“星陨岩碎拳,哼。”淳于钳独默苦笑一声:“败在你的手下,我淳于某人,也算是心服口服。”
黑夜中,那黑衣人又顺着树干滑落下来,流星般砸落地上,半蹲身躯,掌心撑地,落在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土;他缓缓起身,身后是一片哐当当碎木枝干跌落的巨响。
那人兀自站着,夜风撩起他粗糙的额发,露出沧桑的眉头。
“老伙计,你这星陨岩碎拳,如何只见岩碎,不见星陨?是你久疏战场,筋骨疲软了罢?”淳于钳平躺于地,艰难的支吾道,想微微抬起头,却潺潺无力。
那黑衣人冷冷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你我交手,还尚留余地,你是要折煞羞辱我么?”淳于钳微微惨笑,已是嘴角干裂。
“够了,我本想一掌打碎你的头骨,来个痛快。”那黑衣人忽然俯下身来,抓起淳于钳的衣领,捏的咯咯作响,又狠狠地扔下,背过身去,不再作声。
将军府的士兵涌将上来,用长戟牢牢地按压住淳于钳,淳于钳闭上眼睛,了无牵挂;只有此刻,他才感受到春夜的晚风,似乎这般冷凉清爽,透人心脾。
两束剑光簌簌闪过,撞在一起,激起清越的鸣响。
一片四方清浅的洼地,用碎石和砾砂铺上薄薄的一层,浅水中站着两人,均是赤脚,绾腿;左边是一名青年,容貌俊朗,约莫二十四五的样子;右边伫立一个大汉,眍兜脸相,黄须横肉,三十露头的模样。
四周尽是,用卵石和碎沙阻隔开的、零零碎碎的散水,却在环绕来往不断地流淌,让中间四方的洼地里,成了一汪活水。
两人均是单手持剑的姿势,剑身呈黑垩色,看得出不是铁质或青铜的材料,而是木质的剑身,两人掂在手中,轻轻松松的样子,便也说明了这一点。
只见两人在对角的两边,相视屏息,小心翼翼的腾挪着脚步;这里本是一汪清澈无比的清潭,两人一动,便搅起泥沙,洇开一片。
左边的青年霍的一闪,蹬脚迈步,踏着水点,径直冲了上去,突然手腕一转,手中所持之剑,像飞矢一般掷了出去,直刺左胸而去;右边持剑的汉子忙抬臂格挡,用剑身抵住飞出的剑头,哐当一声,向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摔跌;那青年左右撩拨剑锋,穿蜂引蝶一般,剑锋飘荡游曳,让那汉子左右应接不暇,晕头转向,恼怒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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