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说。”
“铜豌豆。”
“怎么说?”
“便是蒸不熟、煮不烂、捶不扁、敲不烂,铁齿铜牙。”
两人相视一瞧,不仅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这一笑,柏璟妍倒是无所谓,萧傅本就燥热,张口大笑,便更加闷热难当,不住的呼呼喘气,额头上的汗珠,呼啦啦的向下淌。
“那我便不打扰你了,萧哥哥;你在里面,耐住性子,闭目养神,便可以让身子凉一些;我去采些降暑的草药,给你煮来吃罢。”
萧傅一个人便靠着梧桐坐下,脊背贴着顺滑的枝干,有了些许凉意,手脚之处,却仍如炭火烧烤,燥痒非常,汗出如浆,湿透衣服,贴在身上,仿佛裹了一层裘袄;又海天云沸,热气翻滚,熏蒸的双目,也是刺痛非常。
如此过了一两个时辰,萧傅越是燥热,越是心急,愈是心急愈是流汗,只觉双唇皴皴裂裂,双眼迷离模糊,先前还能在地上辗转反侧,此刻只能窝在地上,蠕动而已。
萧傅心里想着,小时听江湖郎中所言,若是毒陷邪深,久医不治,需要以毒源下药,有时可以攻坚蚀疮、破瘀散结,这便是以毒攻毒、以楔除楔之法。
想到如此,萧傅便从少泽穴,让滚烫粘浊的热浪,涌入身体之内,和体内郁积的热气,汇在大椎之穴。
热气翻腾,如同煮沸的茶壶一般,滚滚的热气“噗嗤”一声,竟然冲破了大椎穴,直上百会,全身上下如同烤熟的红薯一般,滚滚发热;如此一来,身体内外温度相互平衡,竟好受了不少。
突然之间,萧傅脚下的大地,“轰隆”一声的裂开,无数沾满滚烫浆液的沸石,如同跃起的野兔,“噼里啪啦”的跳了上来;萧傅双手运气,将木脉之气凝于掌心,啪啪啪啪的砍碎一堆;地表深处的火焰,又冒着蒸汽“呼啦”一声喷溅了出来,化作翻滚的火龙,汹涌的在地上腾挪扭动。
小小的庭院之内,竟突然之间翻腾起了漫天的火势,萧傅无处可避开,突然看见那层看不见的屏障,似乎在火焰的烘烤下,模模糊糊显出了样子,像是烤化了一般,破开一个大洞,似乎可以逃出生天。
可萧傅天生就是倔强之人,既然选择留下,便一定要看个究竟,只消看了一眼,便立刻打消了逃出去的念头,高高跃起,避开那火龙的爪牙;突然之间,天宇之间的空气,也凭空烧了起来,火点拧成火鞭,四面八方的捆住萧傅。
萧傅用尽全力,“哇”的一声大喝,震裂火鞭;却又被四方急速掠过的火鹰火隼,呼的一声淹没了踪影。
萧傅被烧得皮开肉绽,困在半空之中,身子无法动弹;那尾火龙高高的跃起,如同扫落叶之势,回迥摆身,把萧傅狠狠地从半空中,轰击到地上。
柏璟妍在外面,只看着萧傅高高跃起,又稳稳落下,听不到半点声响,看着萧傅表情安详,便没有过问。
可她哪里知道,她在外面看到的,和里面截然不同;此刻的萧傅,龇牙咧嘴的趴在地上,轰出一片坑洞,眼前正是那屏障裂开的出口,萧傅啐出一大口血,嘟嚷着骂了一声,想也没想,撑起身来,又猛地回身杀了过去。
无数的旋转、炸裂的火焰,密不透风的把萧傅裹在其中,萧傅嘶吼着用尽全身力量,“噼里啪啦”朝着四面八方打出无数的雷梓掌心鸣,轰击在厚实的岩壁上,发出震耳发聩的响声;无数飞掠袭来的火球,竟被萧傅一一化解,一时之间成僵持之势。
萧傅歇斯底里的呼喊着,早已超越身体的极限,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在驱动自已,发出这般强大的木脉之力;忽然脚下一软,脚下的大地再次裂开,萧傅被埋在碎石中,瞬间被四面的火舌吞没,一起跌入无限的深渊中。
待萧傅又沉沉醒来之时,他猛地跳起来,却感觉四肢断裂一般,又无力的瘫倒;他干哑着嘶喊着柏璟妍的名字,却发现她就在自已身旁不远的地方。
此刻将近傍晚,柏璟妍在外面推搡着他,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萧傅挣扎着起身,却是四肢无力,虚汗盈盈,病病恹恹,眼眶深陷,柏璟妍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还摸了摸他的额头。
“萧哥哥,这几碗,你先喝了,既能消暑降温,又能给你补充些水分。”柏璟妍看着萧傅颤巍巍无力的样子,便进来里面,盘坐在地上,让萧傅靠在梧桐树干旁,自已喂食起来。
萧傅突然一把抓住柏璟妍的双臂,大声问道:“柏妹妹,你没事么,你没事么?”
柏璟妍一脸的楚楚可怜,嘤嘤的说疼,萧傅便放开她的肩膀。
“你怎么了,萧哥哥,我看你好端端的踱着步,还上蹿下跳的,怎么无故就晕倒了?你是中暑了吧?我还给你熬了消暑的汤药......”
“我踱着踱着步,就无故的晕倒了?”萧傅一脸的惊愕:“那......那满天的火鸟乱舞,地上裂开的岩浆火龙,你都没看到?”
“萧哥哥,你又在说胡话了,大约真的害了热病吧?”柏璟妍伸手放在萧傅的额头上,又甩了甩手道:“发烫得很,但不知道是额头热,还是温度热的缘故。”说着又撅噘嘴,摇摇头。
“这可真是桑门大巫,白日见鬼了......”萧傅喘着粗气,重复着这句话,怔怔的看着前面,难以相信这一切。
“萧哥哥,病了就要求医,莫要再神经兮兮,快趁热服下这碗汤药;我自已熬制的汤药,可是灵得很呢,叫做‘祛热化瘀汤’,来张嘴,啊......”柏璟妍舀出一小勺,轻轻吹了吹,便喂给萧傅喝。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已来,自已来。”萧傅受宠若惊,便又要挣扎着起身。
她把碗勺向后一挪,伸出手指摇了摇;萧傅没法子,只好乖乖又靠了回去,低头一看自已的双手双臂,竟完好如初,丝毫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我寻遍山谷,只找到了些金银花;却在那道士茅舍后院里,竟翻出好些中草药,什么三七、菊花、麦冬、蔷薇,还保存的完好;又在山下小溪涧打水时,在深洞之内,竟采到一些玄参,实乃罕见,就捣敷研末在一起,用深泉水冲泡了。”
“玄参不是活筋营血之物么,服下之后,岂不是愈发的燥热?”
柏璟妍笑道:“萧哥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玄参本是地寒之物,阴亏时,可以活筋营血;阳盛之时,亦可以滋阴降火;古人说,肾水受伤,真阴失守,孤阳无根,发为火病,所以应该壮水以制火,因此这玄参与地黄是同样的功效;玄参便是滋阴抑火的上品良药,再有天地玄黄之说,亦可为证。”
萧傅尝了尝,清冽凉爽,又微微甘甜,不仅虎躯一震,气力大增,便夺过茶碗,兀自仰头喝起来。
喝过之后,便觉的似乎丝丝凉意,倒不是因为茶水功效卓越,而是一到夜晚,这壁盏里面的温度,又莫名其妙的降低了不少。
萧傅把茶碗放在一边,看着自已身前端坐的柏璟妍,闻着她肌肤上杜兰的香气,又听见她均匀的鼻息,不禁心中微微一荡,便温柔的说道:“和柏妹妹这几天,真是刮目相看啊,妹妹不仅冰雪聪明,做的一手好菜,又精通草木药理,真活脱脱是位奇女子。”
柏璟妍面色微微一红,绵绵的说:“萧哥哥莫要这么夸人,只教人害羞;我本来只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却遇上萧哥哥这般,对女孩子这么温柔的人,才变得这样了;小女子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之家了,这些学问见识,都是我姐姐教授于我的。”
萧傅抬头瞧着天空,夜阑人静,头顶上露出光洁如玉的星子,两人在星月夜下彼此背向而坐,也是一副极温馨的场景。
“柏妹妹还有个姐姐,这倒是有趣得很。”萧傅来了兴致:“想必令姊也和柏妹妹一样,是位活泼娟丽的女子吧。”
“错了错了。”柏璟妍笑嘻嘻的摆开手:“爱姐长我三岁,和我性格迥异,温婉如玉,绝尘脱俗,我发誓,姐姐是我这辈子,遇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柏璟妍脸颊红彤彤的,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微风轻拂着脸颊,带来一丝凉爽。我和母亲踏上了前往朐邑的旅程,心中充满了期待与不安。这是我们一家三口团聚的时刻,但对于我来说,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朐邑,这座城市充满了历史的痕迹,古老而庄重。当我们抵达时,父亲早已等候多时。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我身上,仿佛看到了生命中的希望。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也开始逐渐适应这个新环境。
就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姐姐。她比我年长几岁,眼神清澈明亮,笑容灿烂如阳光。她像一阵春风般吹进了我的心里,让我感到无比亲切。从那一刻起,姐姐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陪伴着我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
在朐邑的日子里,姐姐带着我探索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我们一起漫步在古老的街道上,感受着岁月的沉淀;一起品尝当地美食,享受味蕾的盛宴;一起追逐蝴蝶,捕捉属于童年的快乐。
姐姐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给予我无尽的关爱和支持。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她都耐心指导我,帮助我克服困难。在她身边,我学会了坚强、勇敢和乐观。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深厚。即使面对生活中的挑战和困难,我们始终相互扶持,共同前行。朐邑见证了我们的成长和友谊,这里留下了太多珍贵的回忆。
如今,我已经长大成人,但那段与姐姐共度的美好时光依然历历在目。朐邑,这座城市不仅带给我家庭的温暖,更让我收获了一份真挚的亲情。姐姐永远是我心中最亲近的人,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珍惜这份情谊。”
“你俩是同父异母的同胞姐妹?”
“嗯。”柏璟妍应道:“芙蓉不及轻脂妆,水殿风来朱翠香,她就这样,在我身边迈着碎花的小步走过,云堆翠髻,榴齿含香,笑颜花绽,玉音婉转,我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迷的神魂颠倒,心里只是痴痴的望着,却又没有丝毫的妒忌,你说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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