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璟妍咯咯笑了两声,便又接着说:“我父亲原是朐邑有名的乡绅,英俊潇洒,却是个多情的男子,虽然朝秦暮楚,三妻四妾的,却待我母亲很好;我本和父亲不和,却也大约原谅他了,一方面是母亲的缘故,一方面就是姐姐。”
“父亲有许多儿女,其中有三个儿子和四个女儿。我的上面有三个哥哥,分别是大哥、二哥和三哥,他们都比我年长。而在我之下,还有两个年幼的妹妹。在这个大家庭里,我孤身一人,因为没有兄弟姐妹的支持,所以常常受到其他家人的欺负。
然而,在这段最寂寞的日子里,有一个人始终陪伴着我,那就是我的姐姐。她总是默默地站在我身旁,给予我温暖与安慰。姐姐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包括诗词、写字、棋艺、女红等技能。此外,她还教导我弹奏古筝和抚琴,让我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更重要的是,她向我传授了天象和药理知识,让我对自然和医学有了初步的了解。
姐姐不仅是我的导师,更是我的朋友和知已。我们一起度过了无数个美好的时光,共同探索着生活中的各种乐趣。她的陪伴让我感受到了亲情的力量,也让我学会了坚强和勇敢面对困难。
如今,每当我回忆起那段时光,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暖流。虽然当时我感到孤独和无助,但正是因为姐姐的存在,才让我能够坚持下来,并成为今天的自已。我永远感激姐姐对我的爱和关怀,她将永远活在我的记忆中。”
“又是姐姐,让我愈发懂得女子的温婉和美丽,我每天都会照着姐姐的样子,在梳妆台前打扮自已,却终也不似姐姐那般,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又顾盼生光,长啸若兰,柔桡轻曼,一颦一笑,皆让人神往。”柏璟妍看着听得出神的萧傅,噗嗤笑出了声。
“怎么,听了小女子的描述,萧哥哥你也痴迷神往了?”柏璟妍扭扭萧傅的耳廓。
“不是不是,柏妹妹错意了。”萧傅赶紧摆手,然后笑着解释道:“只是听着你的描述,我似乎,朦朦胧胧想起一位姑娘来。”他挠了挠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萧哥哥可别笑话我,不是我偏袒家姐,我还真的不信,世间会有第二个女子,比家姐更漂亮;家姐真的是......”柏璟妍凑近过来,一本正经的说:“在我看来,姐姐真的是误入红尘的仙女。”
萧傅听到如此,不禁喟叹一声:“想不到有如此佳人,今生不得相见,实乃遗憾。”
想不到柏璟妍也是喟叹一声:“不仅萧哥哥见不到了,我也好久好久没见过姐姐了,算起来,有五年多的时光了吧?”
“怎么?令姊,出门远游了?”
“唉,出门倒是真,但我却不知道姐姐的去向,三年了,音讯全无;一切一切,都要从我十一岁那年讲起。”柏璟妍长长的睫毛地垂下来,眼神不禁也变得黯淡。
“那年,姐姐十五岁,被父亲送往极远的东方海岛上修炼;那半年里,一有时间,我便坐上两天的马车,来到这里,爬上沂山玉皇顶上的望海亭中,期盼着姐姐早日回来。
柏璟妍叹一口气道:“三年之后,姐姐真的回来了,却不似从前那样,而是变得忧郁而寡言,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她常在家里酿酒的垆灶旁,兀自一个人垂泪哭泣;那时,我十四岁,也是婷婷的姑娘了,我隐约感受到,姐姐似乎有了心爱的男子,因为那男子而伤心落泪;于是从那时开始,我便护着姐姐,不让那些轻薄的男子靠近,不能再让薄情郎,负了姐姐的心。”
“可是天公不做美,那年冬天,父亲命染黄沙,溘然长亡;母亲悲痛欲绝,第二年便也撒手人寰,姐姐便成了我唯一的亲人;却不曾想到,姐姐一口咬定父亲的死,不是天灾而是人为,便一怒之下负气出走,要为父报仇,从此便没了音信。”
“如此说来,令姊还是为女中丈夫,冲冠一怒为家父,可敬可敬。”萧傅不禁啧啧赞叹。
“姐姐倒是走的潇洒,却留下孤苦伶仃的我,我才不要这样,我要姐姐回来。”柏璟妍似乎并不满意萧傅的赞誉,反而还有几分埋怨之色:“也罢,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尽皆说给了你听,我也有几分倦意,要去睡了,反正这里面暖暖汲汲,你就在里面接着睡罢。”
说着,柏璟妍轻快地起身,闪入了茅草房内,呼的一声吹灭了灯盏,整个山谷便沉沉的暗下来了。
萧傅听了她故事,心潮澎湃,思忖许多,柏姑娘原是大家闺秀,却家道中落,又失去了至亲至爱之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古人说,已立立人,已达达人,柏姑娘看似玩世不恭、刁蛮任性,却藏着这样伤心的往事,自已便更应该照看好她。
想到这里,萧傅不禁恻隐之心蠢动,觉得自已肩负重任一般。
不知不觉,已过子夜,萧傅辗转反侧,睡意全无,虽然白天被这股灼烧的热气,折腾的精疲力尽,夜里又缓缓的冷冰下来,一热一冷之间反而让人精力充沛。
于是萧傅便又坐起身,闭目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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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过半,萧傅突然感受到一股异样,穿林而过的风声,越发变得清脆泠响;一瞬间,一股炫目迷离的感觉涌上心头,炫目过后,萧傅只觉得身边天旋地转,斗转星移,再回过神来,发现周围似乎陡然变了时空。
萧傅皱着眉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阖上眼睑,蓦然感觉一派秋高气爽、叠翠流金的景象;眼前是秋高云淡、大雁南飞的辽阔,耳边是秋水盈盈、社燕秋鸿的响动,鼻尖是五谷丰登、瓜果飘香的氤氲,头顶一片晴空如洗,膝下一片山河壮美,萧傅亦觉得心旷神怡。
如此一阵,便是两三个时辰,萧傅借着这股秋爽之气,运化血脉,让这股清爽之气,在全身洗经润脉了不知多少回。
萧傅用这股干爽舒朗的木脉之气,又尝试着冲向大椎穴,有了先前那股灼热之气反复的冲顶,这一次大椎穴,反而轻而易举的便被打透,亦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每打通一次,都会全身舒畅至极,骨骼筋脉咯咯有声。
约莫快临近中午,便又成了一片草木萧疏、林寒涧肃的感觉,秋风过耳,觉得身边梧桐树林,尽皆是落叶簌簌而下,伴着天末凉风,风卷残叶。
萧傅睁开眼睛,身边依旧是一片和煦的春景,那七八棵梧桐依然油油的翠绿着,可一旦闭上眼睛,无边落木便潇潇而下,一片肃杀萧瑟的镜像,在眼前浮现开来。
跟着这秋天的景象,萧傅不仅也觉得身子僵硬起来,只愿蜷缩在梧桐树旁,不愿动弹分毫。
萧傅渐渐悟到,原来这七颗梧桐组成的树阵,虽然表面毫无变化,依旧是翠绿浓郁的春景,但却围成一个玄奥的时空,春夏秋冬,各自一日,四季交替,冷热相交,轮回不止。
正如同那天地大火的景象,也只有身处青玉蹊的人才能看到,不过那切肤之痛,令自已险些丧命,却是真真切切的感觉。
萧傅想着,被困之人,大概需要经历过完整的四季更替,支撑下来,煎熬过去,才能有机会脱身而出,只是这里的夏季,酷热难当;不知这里的冬季,又会有怎样的滋味。
抱着如此的想法,萧傅不仅期待起来,像是吸引着大雁南归的荆楚之地;萧傅不觉在梧桐林之间,信手快步的踱起步子。
柏璟妍瞧见他兴致颇高,便也来了兴致,跨入梧桐阵中,却不禁打了个趔趄,捂紧了袖口;萧傅连忙把心中,关于四季轮回的想法告诉于她,她也将信将疑,要留在庭院中亲自感受一番。
果然临近午夜,一阵目眩神迷之后,身边温度便陡然降低,前一刻还是秋意浓郁,下一刻便寒意料峭,柏璟妍忙跑去茅舍屋中,寻得几件袄褂,尽数交给萧傅,便赶紧离开庭院中,躲到屋里去了。
萧傅一个人留在梧桐阵中,午时一过,便是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如同无数蛇蝎叮咬、万千针锥戳刺一般,砭人肌骨;虽是眼前是一片祥和的春景,却无端的觉得朔风凛冽,吹得人睁不开眼;阖上眼睛,蜷缩身躯,眼前里霍然出现一片雪窖冰封、天凝地闭之景。
仿佛千山万壑,全是雪盖冰封,抬头是风号雪舞,低头是林寒洞肃;萧傅一人,仿佛站在云端,孑然一身。
片刻的站立,便浑身僵冷难忍,向四面跑动;西面之处,每隔数十米,便有一豁撕裂的口子,向外可以看见庭院里的样子,想必便是出口;萧傅几次犹豫,又前向走了去,后来遇到出口,便也视而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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