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即使东方兄说不清匠贲府内之事,那天柁楼暗杀,匠贲府巨变,一个是将军府里的公子,一个是将军府上的组织,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将军府,这里潜鳞戢羽,暗流涌动,藏了多少暗礁险滩,还希望东方兄空臆尽言,不要有所遮掩啊。”
“哎呀,这可愁煞了我,我能告诉你什么呢?”东方聿作难道。
“近来一些奇怪的事情,陌生的来客,异样的举动,但凡有所关联,东方兄皆可以倾囊相告,或许可以从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好罢。”东方聿紧盯着淳于钳,思索许久,一字一顿的说:“阁下可知道,筑氏,‘神笔崔杼牟’罢?”
淳于钳点点头。
“崔杼牟,是这攻金组的掌门,一月之前,因为某项秘要之事,只身前往鲁国;就在一周之前,崔掌门飞鸽传书,告知我等,让我们严加防御,防止府内生变;崔掌门这封书信,来的很蹊跷,信中预言生变,却不点明是谁,弄得府内人人自危,相互怀疑;几天之后,便发生了姬玥滢和闾丘翟,联手刺杀洛天荻之事。”
“这就怪了。”淳于钳略略摇摇头:“崔杼牟远在千里之外的鲁国,怎么会对齐地之事了如指掌?”
“函人索蒙。”东方聿说道。
“‘铁兕牛’索蒙?”淳于航一惊。“我听萧穆锋家的小子说,头几天夜里,洛天荻不辞而别,匆匆离去,就是因为索蒙遇难。”
“那阁下可知道,为何索蒙遇难,洛天荻一定会赶去?”东方聿突然皱起眉心,眼神变得冷峻:“因为索蒙,绝对不能遇难,谁都可以出事,偏偏唯独他不可以.....其它战匠或许无法左右局势,但他可以。”
“这又是为何?”
“索蒙,除了攻皮组掌门之外,还有一个身份。”
淳于钳隐约感觉,话锋陡转,暗藏玄机,便凝神闭目,竖直了耳朵。
东方聿轻轻仰头,缓缓地说道:“天柁楼的掌门,便是他。”
淳于钳目瞪舌彊,咂舌攒眉,一时间钳口挢舌,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竟无法言语。
“天柁楼耳目众多,既是千里之外,亦能运筹帷幄,平日里,天柁楼与匠贲府之间,相互支持,共享情报,这便是为何崔掌门身处异地,亦可对府内之势了如指掌的缘由。”听东方与一席话,淳于钳一时间恍然大悟。
“齐地的匠贲府,和天柁楼多有来往,崔杼牟和索蒙又是挚友,彼此心照不宣,这些年齐心并力,同诛化及,俨然一派珠联璧合之势;可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如今两派之间互相渗透,彼此提防,貌合神离而已。”
“如此说来,天柁楼要致王子君于死地,却又是为何?”
“阁下不觉得,此次兀自下手,似乎不像是天柁楼一贯的作风?”
淳于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东方聿喟叹一声:“天柁楼本是索蒙麾下一帮同姓宗亲,天生神力,索蒙便纠集一帮身手非凡的族人,暗地成立了天柁楼,不以降魔为旨,只以安世为宗,惩治奸佞,除暴安良,渐渐地愈发壮大,成为了贪官污吏谈虎色变的暗杀组织。”
东方聿顿了顿接着说:“几天前崔掌门送来的书信说,在鲁国的天柁楼,遭遇了巨变,似乎是索蒙被陷害,掌门易主,新掌门身份不明却心怀叵测,把匠贲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匠贲府中,已经渗透了天柁楼的内奸,让我们小心提防。”
“东方兄的意思,”淳于航问道:“洛天荻之事,恐怕是天柁楼和姬玥滢、闾丘翟内外勾结?”
“大概是这样......我也不能断言;至于内奸到底是谁,是洛天荻,还是姬玥滢、闾丘翟二位,我也分不大清楚,单凭我对他们的了解,只觉得洛天荻叛变,似乎微乎其微。”东方聿显得有些犹豫。
“换句话说,阁下倾向于,是姬玥滢和闾丘翟变节,陷害了洛天荻;甚至更有甚者,姬玥滢和闾丘翟背地里,早已天柁楼的人。”
“嗯......”东方聿亦不敢断言,只是轻轻地摇着头。
“东方兄,请确认这件事!此事非常重要,差之毫厘,便会谬以千里,我们后续所为之事,便会南辕北辙。”
“淳于兄,此时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啊,眼下情报,只能推断于此;盖棺定论,亦不敢妄言;不可一时之誉断其为君子;不可一时之谤,断其为小人,若要拨云见日,还需时日啊。”东方聿急道。
“的确,是我着急了,可倘若,真的是其中一方变节,那他们的目的,又何在?比如说姬玥滢、闾丘翟真是天柁楼内应,为何不对东方兄和其余几人下手,偏偏盯上洛天荻呢?”
“这我就不甚清楚了,只能猜测一二,或许......”东方聿似乎话犹未尽,接着道:“如今天柁楼发生异变,崔掌门远行未归,如此庞大的天柁楼,便完全与匠贲府断了联系,又尚且不甚清楚他们的目的,是敌是友难以判断;几位战匠反戈的反戈,遇害的遇害,和天柁楼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又查无实据,如今的局势,愈发的难以预测。”
“东方兄,你这样主观臆断,是否是有失偏颇?”远处僻静院落西南隅,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之音,声音虽低,却是字正腔圆、音律顿挫,颇有玉石般掷地之感。
声音未落,忽的从房檐上,闪落下来一人,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横刀立马的站在那里,淳于钳心中也禁不住赞叹,长得真是,上感乾坤之秀气,下聚山川之灵蕴。
只见那人,乌黑的头发,拢束于脑后结成髻,发根处是一柄象牙錾刻的发箍,披着一袭灰褐色单肩红锦团花袍,系着犀牛皮的熟革带,接衔之处,是一柄绿松镶嵌龟背玉带钩,蹬着一双对掩云根翘角皂靴,眼若惊蛟,眉似游龙,明晃晃两耳扣环,灼亮亮双目点漆,生的气宇轩昂,鹰眼虎须。
那人抬首昂胸,背着手,一开口便是咄咄逼人:“东方兄岂可因个人喜好,判断有失偏颇,让别人蒙了不白之冤?”
东方聿眉头一皱,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停在嘴旁,淳于钳正欲询问究竟,那人抬手打住,说道:“淳于兄不必再费口舌赘述,我在一旁听得真切,也知道了阁下的身份,所以才现身相见,和阁下略说一二;在下官拜桃矢,姓祝,名允铗。”
淳于钳连忙作揖道:“幸会幸会,原来又是一员战匠。”
祝允铗道:“礼数大可不必,咱们直切要害,东方兄刚才所言,大略属实,只是却掺揉了些私情,不可妄信。”
“不知有何私情?”
69書吧
“哼。”祝允铗冷笑一声:“东方聿,当着太秉烛照众的面,你还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崔掌门信上所言,言之凿凿;匠贲府内变节之事,众人也是心知肚明,虽然并未指名道姓,但那人,无疑正是洛天荻!”
“祝兄弟,你此言何意?洛天荻惨遭荼毒,险些一命归阴,怎么反倒成了始作俑?”东方聿反问道。
“好,我们从头来说过:那日你我二人,看到洛天荻、姬玥滢、闾丘翟三人,彼此争执,势成水火;你我从中周旋,才得以风平浪静;岂料洛天荻夜半,竟私自携走崔掌门所托之檀木香盒,事发之后,姬玥滢和闾丘翟便紧随而去,至于后面自相戕贼之事,那是后话。”祝允铗冷冷的看着东方聿,东方聿有些慌乱。
“祝兄弟的意思是......”淳于钳问道。
“洛天荻盗走檀木盒,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姬玥滢和闾丘翟,他们二人见状,便先声夺门而出,直追洛天荻而去,东方聿,这般的事情,你如何不告诉淳于钳阁下?那檀木香盒,是崔掌门叮咛嘱咐,务必要守护之物,如今被洛天荻夺去,如何还不说明问题?”祝允铗问道。
“不错,如此一来甚是合情合理,可是已过多日,姬玥滢和闾丘翟二人,既没有回来复明,也没有夺回檀木之盒,反倒是伤了洛天荻,又全然没了踪迹;所以我才揣测,洛天荻,必是撞破了什么阴谋诡计,鱼游沸鼎之下,无可奈何,才慌不择路;而紧跟而后的姬玥滢和闾丘翟,更像是杀人灭口、藏匿痕迹。”
淳于钳双手抱住头,思绪纷乱,仿佛脑壳要炸裂一般,本来以为柳暗花明,却又山重水复;两位战匠各执一词,本来已渐愈清晰地轮廓,瞬间又纷繁起来,现在连孰是孰非、孰善孰恶,都且无法盖棺定论,更别提往后的打算了。
顾不得祝允铗和东方聿各执已见的争论,淳于钳强迫自已镇定下来,坐在一旁的青石板上,双指顶着头维和风池二穴,狠狠地按压下去;所有的片段在淳于钳的脑海里闪现,突然,他像是领口被灌了冷风一般,打了个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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