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傅笑道:“王子将军,如何词不对意?这原文的意思是,鸟见了美丽女子,便潜入水底;鸟见了,就飞向高空;麋鹿见了,便蹦跳离开;说的是我们以为秀色可餐,鸟兽却不以为然,告诉我们这世界的美丑,本没有绝对的标准,如何成了赞美女子的诗句?”
“哦......”王子君当下尴尬非常,面色难堪。
淳于航正了正嗓子,顿了顿道:“我说青梵妹妹,便是‘浅笑春桃,云堆翠髻;唇绽樱蕊,皓齿含香;芙蓉不及,美人淡妆;水殿风来,珠翠生香。’”
“妙句啊,赵姑娘的柔气,说的淋漓尽致。”萧傅啧啧的称赞。
亭外一串串盛开的藤花,吊满枝头,正迎风摇曳,显得婀娜妩媚。
淳于航吟诵完,还清了清嗓子,和赵青梵不经意对上了眼神,两人相视一笑,悱恻动人。
赵青梵微启朱唇,笑道说:“那淳于哥哥就是‘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想不到淳于哥哥,也是文采飞扬,才思迅捷,小女子甚是讶异呢。”赵青梵称誉他;额几句,把淳于航夸得,心里乐开了花。
淳于航显得兴奋异常,心满意足的坐下,萧傅心里只想笑,要知道这几句诗谣,几个月前淳于航就念给他听了,不知道这家伙私底下背了多少遍,就在等待时机一击致命呢。
“哎哎,本将军又想到了,说朱姑娘,便是‘转眄流彩,光耀玉颜;剑眉星目,气质若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如何,把你着一身英气和美丽,我可都说了出来。”
“咦,别,你这令我忘餐一句,我可消受不起,几天之后便是你的大婚,还是让将军夫人令阁下忘餐吧。”
“牵强附会的联姻,本将军才不会稀罕。”王子君冷笑一声,鄙夷的挤出一句。
“停嘴。”朱歆瑶敲了敲萧傅的额头。
“啊。”萧傅慵懒的应了一声,停下咀嚼口里的食物。
“到你了。”
“还别说,听各位吟风弄月,我还真才思泉涌,想到几句颇为贴切的句子。”
朱歆瑶双手叉合,托着下巴,微微侧着头,笑意盈盈,似乎很期待的样子。
“忽闻席旁狮子吼,停杯投箸心茫然;谁似临淄女豪杰,斗酒饮肉自得仙。”
69書吧
众人无不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空气都凝固了片刻。
“啊。”朱歆瑶大叫一声,拍案而起,柳眉提竖,瞋目张胆,对着萧傅,便是大声呵斥道:“你说谁是狮子吼?”
突然一声大吼,吓得萧傅猝不及防,浑身像蜂蛰一般,不禁打了个寒噤。
众人在一旁乐的,简直要手舞足蹈起来。
“让我说完,让我说完,后面还有四句。”
“说!”朱歆瑶几近咆哮。
“平生路过不留食,茶滴油渍到腮边;学堂醉卧唤不醒,落花如雪含笑颠......”萧傅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几近听不到响声。
朱歆瑶没说什么,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萧傅心里暗自大叫一声不妙,这姑娘,如若不当场把火气撒欢儿出来,指不定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正片刻分神之间,朱歆瑶突然之间,一把抓住萧傅的袖口,猛地拉扯过来,把沾满油渍的嘴唇,在上面擦了又擦;萧傅来不及抽手,只见刚洗净的衣衫上面,如同沾了油墨一般,洇开一片。
“你......”
没等萧傅说完,她又故意碰倒一杯茶盏;萧傅猛地起身,却发现自已的衣带,不知何时被绑在了椅背上,动弹不得,便眼睁睁的看着茶水,倾洒在自已裤子和靴上。
“你......”萧傅一时间语塞,看着自已干净明爽的一身行头,瞬间变了模样。
“这样啊......”朱歆瑶眯着眼,一脸灿烂的笑容,笑的萧傅心里阵阵发寒:“我几番动作,岂不是让诗歌里的形象,和现在的我更加相符?”
萧傅哭笑不得,见众人只是在一边捧腹,朱歆瑶也是转过身去不再搭理自已,萧傅自知无趣,便找个借口,离开宴席去擦拭衣裳。
离开“月”亭,自拱桥走出来,再回头望去,便只能看到亭尖,视线被一片葱郁翠绿、不知具名的灌木垂叶遮住;萧傅也不甚着急,好不容易脱身,即使现在回去,朱歆瑶在气头上,自已怕是凶多吉少;想到这里,便悠悠然的迈开腿脚,左右踱起步来。
时间早已过晌午,约莫快到申时,正值用餐之际。
凤歌楼车马舆舸,多如雨笋,甚嚣尘上,门庭若市;旁边的“竹”、“烟”、“波”三亭,嬉笑笙歌之声,不绝于耳。
这三个的亭楼,不知被谁包了去,感觉聚会游玩之人众多,看着伙计来来往往端菜撤盘,络绎不绝,一个个都跑着小步,累的气喘吁吁,有的七八个盘子摞在一起,扛在肩头;一个老板娘样子的胖妇人,虽然浓妆艳抹的庸俗,人长得却颇为和善,斜靠在后院大门的一侧,嘴上发号着施令,不知是忙碌还是窝火,圆滚的腮帮涨的得通红。
“哎呀,官人,出来散散心?”那胖妇人,看到独自踱步徘徊的萧傅,一脸的堆笑,凑近上前,腮颊的横肉挤叠向中间,就像是烧麦或是笼包上的褶皱。
“不错,酒足饭饱,出来赏玩景色,遛弯散心。”
“哎呀,公子若要散心,何不乘着车辇,前往我们凤歌楼的凉殿散心?”那胖妇热心道。
“不必了,不必了,这里便好,这里便好。”
“哎呀,客官一身的锦衣华服,怎么沾了好些茶水和污秽,是哪个笨手笨脚的小二,这么不小心打翻了盘碟,公子告诉我,我去把他辞掉。”
萧傅低头,看了看自已一身细麻布的衣袍,问道:“这身行头也算是锦衣华服么?”
“这衣服不是料子好,裁艺精,才是锦衣华服;只要您是四大公子的客人,便就是贵客;贵客穿的衣袍,就一定是锦衣华服。”那老板娘搓着手,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萧傅一笑,心里嘀咕道,这胖妇人口齿伶俐,想必搬唇弄舌,必是一把好手,否则这凤歌楼的生意,也不会如此兴旺。
“四大公子?老板娘说的,可有王子将军么?”
“哎呀,怎么公子这般明知故问,当今临淄城的四大公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然有王子将军殿下,还是四大公子之首呢。”
“哦,我才知道,原来那家伙,还有这么个称号。”
“公子您不是王子将军宴请的贵客么?”
“算是,也不全是,我们只是同塾,一起念书而已。”
“那您不知道王子将军是谁?”
“这当然知道,只是他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飞扬跋扈的头衔,小生真是不甚感兴趣。”萧傅耸耸肩,撇撇嘴。
“难怪你连四大公子都知道。”老板娘稍稍语气变得生硬了些,萧傅注意,胖妇人口中对自已的称呼,从‘您’变成了‘你’。
“不知道。”
“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
“唉。”老板娘叹了口气,抿了抿嘴,弄得啪叽啪叽作响,“我就说,看你不像临淄城里的贵人,原来当真是个穷小子。”
真是谢谢您嘞,肥婆娘,萧傅心里直骂道。
“不过你能有幸被王子将军宴请,还来到这凤歌楼用膳,也算是三生有幸了。”老板娘甩甩袖子,摆弄了摆弄头上的簪花,发嗲的干咳了几声,那扭捏作态的样子,看得萧傅惊起一身的颤麻。
“你瞧着这后院里的四个亭子,高贵典雅,幽静雅致,正是给四个公子特别定制的,‘竹’亭的主人,是齐国大夫宾胥无的二公子,宾伯昌;‘烟’亭的主人,是齐国宰夫东郭牙的大公子,东郭焱;‘波’亭的主人更是厉害,是齐国当朝相国,管仲管相国的外侄,管昇;要说这个管昇,本不是管相国的血脉,管昇的母亲是管相国结拜的干妹妹,管昇本来也不姓管,只是有这么个显赫的舅舅,才改做管姓;平时我也看他不惯,仗着爪牙众多,平日里带甲提刀的,到处耍威风的样儿,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那胖妇人扭扭头,看了眼萧傅,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说了想必你也不知道,跟你啰里啰嗦讲这么多作甚?真真是多嘴。”
“老板娘,来这里用餐的,非官即贵,全是显赫的人物;你从中周旋,左右打点,把凤歌楼做的这般庞大,也是颇有手段啊。”萧傅虽然不喜欢眼前这个趋炎附势的胖妇人,却暗自有些钦佩;凤歌楼能有今时今日,眼前的妇人,必有过人之处。
“嘿嘿。”那妇人几分得意,眼睛又眯成条线,“你这小子,以为凤歌楼是我开的?”
“难道不是么?”
“若真有这样一个楼铺,那真是羡煞我,那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我只是个老妪,是这后堂的主管而已,姬夫人才是这间店铺的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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