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单人轮车真是个好东西!比起骑马来,既方便又快速!
萧傅也跟着翻身上轮,略微怔了怔,只觉得的这轮车的上下,真的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像是极细的风,包裹在自已的左右,有一种水乳相合般的绵柔感。
他略微运脉凝力,轮毂便转的呲呲生风,划得地面嘞嘞作响,挤出荧荧飞溅的火点,蓦的擦腾出一缕淡薄的青烟;轮牙旁边的砾石土屑,被震得上下翻飞,好像是八匹赤骥拉动着巨大的骖乘车舆奔袭而过一般;不及多想,“双牙神轮”便兀自冲了出去,发出“咯咯噔噔”的声响。
这双牙神轮真是轻便灵巧至极,靠着木脉之力,在川流的人群中奔腾而过;房屋商贩,如同月移花影般在身边飘闪掠过,耳畔生响,脚底生风;只是这轮牙飞转之时,臀胯之下,时常有“嗖嗖”窜飞进来的一股股凉风冷意。
“你我一起修了四年的木脉之力,木之血脉也贯通了不少,该是达到下亢位,或是中亢位的程度了吧?”淳于航侧身大喊道:“你我资质大体相仿,虽不是天资聪颖,倒也算得上勉勉强强;今日来了那么些难得的奇珍木料、贵重兵器,不若好好地耍玩一番,看又能闯出什么祸端来!”
淳于航说完,便兀自呜呼呜呼的高嚷了几声,萧傅看着他这般得意忘形,笑笑摇摇头吁了口气。
“大好的机会,我也想测试一下,你我的木脉修为到了什么地步呢;中亢位是从学馆结业的准绳,你我说不定已然达到;倘若真的那样,离学馆毕业还有两年的光景,那余下的两年,我们便去游历齐国的大好山川,去那东海之外的大荒走一遭,岂不是神仙快活?”
萧傅和淳于航骑着“双牙车轮”,横冲直撞,翩翻乱飞,两人里人尽皆大惊失色的躲开,呼呼的风声早已掩盖彼此的声音。
两人并驾齐驱,在热闹的集市上如同飞火流星般的穿梭,彼此也顾不得对方说什么;萧傅抬起手,做挥马扬鞭状,兴奋的嗷嗷的直叫;淳于航也是来了兴致,附和着一起大喊,留下一路惊愕的路人和深深的车辙印痕。
二人,正赶往淳于航家的工匠坊。
淳于家的工匠坊,在集市北肆门旁,北街上的商铺,大多都是来往贩卖金属器具和原料,郑国铸造的刀戟,宋国制造的斧斤,鲁国铸造的削刀,吴国铸造的提剑,越国铸造的长戈,绍兴的金、锡原块,会稽的砆石砧板,更不必说那些零散小国村落,或是弓、弩、枪、钺、,或是戟、黄、锏、挝,又或是殳、叉、耙头、锦绳套,无所不有,琳琅满目,皆是稀少的器皿木料,便一齐现身在了一年一度的不夜村大市之上。
来北街上造访的很多人,大都是从临淄来的兵家官人,或是其它村落的铁矬工匠来偷学手艺,或是拿着官令来采购一些兵器的商贾或押运兵器的镖客,或是来买些上好的材料,回去自已加工玩弄的闲手;也有不少慕名而来,在淳于家预定铁器舟车的富商巨贾。
淳于钳家的作坊,主要便是向官家提供兵器模子,改良兵器构件,若是旁人要拜托他做些车马舟舆,淳于家是来者不拒,只是要花上大价钱;不夜村大工匠的美名,早已远扬各个村落。
突然,摩肩擦踵的人群之间,嚯嚯的起了骚动,原来是北肆门外来了一位异客:只见他穿着一领开山口对襟的深色短褐袍,蹬着深黑色的鹦哥绿滚边皂靴,腰上束着带扣的双鸭鈒凤皎银带,背上背着一口大悬钟,钟柄上刻成骇人的野兽模样,兽嘴里含着铜环。
斗篷遮住了他大半个脸,但看得出他但目光如炬,眼里闪着粼粼的寒光,他两弯直眉如同漆刷一般浓厚,生的虎背熊腰,胸脯横阔,似有万夫不挡之勇。
他隐隐喘着粗气,左手胡乱的揩抹一把脖颈,脖颈处有受伤流出的鲜血;他走路颤颤巍巍,有些蹒跚踉跄,右手紧紧捂住左边的胸膛,微微露出深青色的袖口;他面色如枣,双眼赤丝,似乎得了瘟病一般。
“让开!”那人对着俯卧在门前石墩上聊天的差役,便是低吼的一喊,像一道闷雷,砸在守门的差役脸上。
守门的差役正谈笑风生,彼此打趣,忽然一声棒喝,从天而降,似虎啸山林,怒蛟卷涛,当下便惊得魂不附体,哇的一声尖叫,从石墩上踉跄的滚了下来。
几个摔跌在的差役,栽卧在地上,额上的幞头皂巾都滑了下来,手中的木殳吓得扔在一边,腰间的胡禄皮囊翻了过来,里面的箭矢撒了一地;他们拨开遮挡在眼前的幞头发带,从发带中间小心翼翼的探头瞧了瞧,眼前是一个骨健筋强的魁梧大汉。
几人相互搭手起身,摆好幞头,拍拍衣袖,而后变得又气又恼,平日里都是自已对别人耍横,哪受过这般威吓。
“干......干什么?”一名差役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按着腰间的横刀,对着那人没好气的喝道,招呼另外三个同伴,示意把那人拦下。
69書吧
“你是何方刁民,胆敢硬闯这不夜村,难道你这厮不知道,这里正是大市么?”
“你这厮装扮甚是怪异,又背着口奇形异状的悬钟,怕是什么大荒邪民。”
“蒙面的,摘下你的面罩斗篷,让我们瞧瞧你的模样!”
“你这口悬钟来的蹊跷,不得进入大市,速速卸下,让我们查验是何方器具!”
几个差役七嘴八舌的议论开,还难听的骂上几句,上去就要抢那人背上的大悬钟。
那人立在那里动也不动,突然怒目一睁,甩开斗篷,横起胳肘,握紧拳头,沉肩阔背,抡起右臂,四指并拢,拇指向上,便猛扇了过来;四个差役蓦地被卷起,好像全身脱力一般,人仰马翻的倒在地上。
四个人倒在地上,匍匐着四处抓挠,捂着胸口在地上扑棱翻转,哎呦哎呦的哼叫着,似落汤螃蟹一般,狼狈至极;原来蒙面人拳风凌厉,下手辛辣,出掌须臾之间,便不偏不倚的照着四人的胸口,横直的扇了过去,结结实实的划出一道血印,如同行刑的令签一般粗细。
时下这一惊闹,旋即扰动了其它差役;那些在北肆门当班的差役,皆拿上棍子、鞭子、枪棒,提上横刀,拉满竹篾弓,搭上角鹰羽的箭矢,一股脑的涌了过来,把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远处在北街上治安的巡察,也带着手下,飞奔而来。
那斗篷客看着场面混乱,几近失控,阴狠的环视一圈,人群尽皆吓得后退;等拿着棒械的差役们陆续赶到,众星拱月之势把他堵在中间,那人轻吁了一口气,倏然间双手翻至背后,以力拔千钧之势,将背上的悬钟托举过头顶,绕着肩头翻转一圈,厚实的扣在地上。
“咚”的一震耳发聩的闷响,像是憾地的貔貅猛扑到地面上,四边凌空震开一圈音波声浪,扬起一片碎石微尘。
差役们目瞪口呆的瞧看着,尽皆是远远的挥动武器,谁也不敢唐突上前。
这口悬钟通体玄紫乌黑,一半刻着雪花金蝶饰纹,一半錾着雷云流穗图案,千斤重量,沉若墩石,扣在地上,硬生生的楔入地面寸许的距离。
“哪个敢前来送死!”斗篷客大喝一声,语话声音轩昂激越,似平地惊雷,有千丈凌云的豪气,震得在场众人,无不心惊肉跳;未及话落,便跨前一步,蹲成四平大马,双掌探出,两抡插手便豁然前伸,扭住两个差役的腰盘,手腕一转,便将两人抱起,又重重的摔在肆门的木墩上。
众差役一时大乱,木棒、皮鞭、横刀上下翻飞,后排的差役忙拉弓射箭;斗篷客立在那里,沉肩阔背,劲透拳掌,手掌扬处便是一人应声倒地,左右出拳又轰趴一众差役。
只见他脚法简单,却步子猛烈,一挫一顿,在地面上踏出一片深痕;拳势刚劲有力,脆骨断筋,硬打直上,大开大合,煞是威风;那些差役抬手去挡住,便连着胳臂一起被捶断;若不去手挡,便额头眼角尽皆被打的鲜血直流。
七八个机灵的差役,偷摸着来到背后,一起架住棍棒,便使劲朝那汉子背后打去;斗篷客硬扛住这几记猛棍,肩胛骨用力向后一挤,后背上蓬勃的肌肉,浑似犀牛的糙肤,向中间一堆叠,竟硬生生折断了木棍。
众差役无不目瞪口呆,吓得面如死灰;斗篷客迈开子午马步,横滑到众差役之间,勾起粗大的臂膀,握紧拳头,出拳快如奔雷,收拳势如勒马。
只见他两肘夹在肋下,两拳抡在胸前,上下砸落飞腾,出拳外倾而出,雷霆震怒;收拳内旋而入,清海闭凝,起如淬火铁锉,罢如青碧吴钩,拧拽裹狭而出,形成一股螺旋的透体之劲。
好可怕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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