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海手指一颤,茶杯差点掉到地上。
张鹤凝劝导李夫子:“为今之计,要赶紧让宋捕头查出那个失踪了的奴婢是谁。”
“她不会供出吕五金来,知府大人明天就会赶到,到时……”
张鹤凝打断李维海,压低声音:“夫子,我觉得吕五金不是幕后凶手!”
顾不得一脸懵的李维海,张鹤凝对着在一旁溜达的捕快举起了手:“报告,有情况!”
半炷香后,案件的主要人物全部聚集到了一起。
秦烨主仆俩,李维海师徒三个以及带着两名贴身侍卫的吕五金。
“事情经过就是如此,我当时确实看到守之兄胸口是有匕首的。”
李维海话音刚落,宋捕头还未说话,吕五金就跳了出来。
“还怀疑我是凶手!这回诸位都瞧明白了吧,人就是李维海杀的。刚刚说的那些都是他掩饰自已杀人的谎话!”
李维海眼睛气得通红:“贼喊捉贼!其实是你派人去请我,故意诬陷在我身上!因为守之兄不同意你的施政方略,你就痛下杀手!”
“两位镇定些”,宋捕头拦在两人之间,极力劝说:“凡事都要讲证据,我们先找出那个奴婢来!”
“哪儿有什么奴婢,都是他胡乱编排的。”吕五金还不死心,破嘴叨叨个没完。
被他一刺激,刚刚偃旗息鼓的李维海又忍不住站起来,却被一只手按了下去。
杨啸凡眼睛红肿,尽量压制着自已的情绪,恳求道:“家父被歹人所害,母亲至今卧床不醒,如今只能指望诸位尊长助我查出凶手为父报仇!杨啸凡,跪谢诸位!”
说罢直接跪在了地上。
周围人立刻将杨啸凡扶起,尤其是李维海内疚深重,受了杨啸凡这一跪再也不与吕五金争执。
吕五金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模样,但终归也收敛了些许。
“柳叶眉,杏眼,右侧脸上好似有一枚小痣……”
画像结束,张鹤凝踮着脚看去。
这、这不是给自已大刷子那个小姐姐嘛!
“这个小姐姐,我见过!”
众人的目光瞬间刺了过来,张鹤凝赶紧给自已找挡箭牌:“侍卫哥哥,当时不是你叫这个小姐姐去帮我刷鞋子的吗?”
死亡凝视转移成功。
吕五金身后的侍卫一看了画像半晌,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我当时没注意看她长啥样……”
垃圾!
大家的心声都写在了脸上。
侍卫一哭唧唧退了回去。
所幸杨啸凡叫来了管家,张鹤凝看着买了自已松茸的周管家对着画像仔细端详。
“这不是新来的小芙蓉嘛!”
“带人去把小芙蓉叫来。”杨啸凡虽面色不佳却很有一家之主的风范:“把府门关好了,谁也不准出去!”
“是!”
周管家转身欲走,又被吕大公公叫住:“且慢!既然要找人,你们两个也跟着一起去。”
吕五金扫了一圈屋内的人,一字一句道:“务必和他们同进同出!”
两个侍卫立刻领命,紧跟在周管家身后走出厅门。
在宋捕头的坐镇下,吕五金和李维海在等待中用眼神疯狂厮杀。
这边,张鹤凝也在暗地里和秦烨“眉来眼去”。
张鹤凝挑了挑眉毛:凶手是吕五金吗?
秦烨微微摇头,眼神回馈:应该是有人陷害,但是其他人没有杀人动机,你夫子呢?
张鹤凝眉头一皱,恶狠狠:当然不可能!再说了,你觉得他那小身板能杀人嘛!
秦烨露出无奈的表情,双手比了个圆圈:总不能是郡主吧?
三元凑了过来,贴心道:“公子你眼睛抽了!要不您倚着我养会儿神?”
张鹤凝忍不住呲牙一乐。
“大公子!”
“吕大人!”
周管家和被郡主暴打的侍卫二冲了进来。
“小、小芙蓉她……”
“死了!”侍卫二看气喘吁吁的周管家说话费劲,急忙替他把重点补上。
“什么?!”
一句话落下,满堂皆惊!
“在哪儿发现的?”
“在哪儿!”
两个重点嫌疑人大步跨出门去,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一串人。
周管家和侍卫二都没说尸身在哪儿,但是这路带得越来越让人心惊。
吕五金的脸也越来越黑。
杨府最好的客房内。
一个小小瘦弱的身影吊在梁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小小的绣鞋晃来晃去。
李宿和三元跑到外面开始呕吐,动作一致,整齐划一。
宋捕头带着两个胆子大的家丁将小芙蓉放了下来,平放在地上。
张鹤凝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不由地叹了口气。
造的什么孽!
经过时间沉淀,众人烦躁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虽然尸体出现在了吕五金屋里,但是没人指责他。
毕竟谁会把人害了,再吊在自已屋里给自已增加罪证呢。
李维海甚至脑洞大开,对着吕五金幽幽道:“不会是你逼迫人家欲行不轨,这小侍女才吊死在你屋里的吧?”
吕五金气得恨不得和他拼命:“老子是宦官!你有没有脑子!”
宋捕头急忙叫了仵作来验尸。
“眼睛紧闭,口鼻耳皆有水渍,身上有反抗挣扎之症……她是被人将头压入水中淹死的,死亡不超过一个时辰。”
张鹤凝心中一动,那不就是杨县令尸体被发现后不久吗?
“哎,这回可吃饱了!怎么这么多人挤在屋里?”
一道浑厚的嗓音从客房外响起。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体态夸张的女子正一手托着个油纸包,一手拿着根鸡腿啃得嘴角沾油。
宋捕头刚要斥问来人,就被吕五金一把按住。
只见高傲不可一世的吕大人,屁颠屁颠地走了过去恭敬道:“郡主殿下,您去哪儿了?奴婢回来没看到您快担心死了!”
众人:好肉麻!
云麓郡主瞥了眼吕五金,将油纸包扔给了他,走进屋内。
“大胆!谁让你们闯进来……烨哥哥!”
云麓郡主一声惊呼。
张鹤凝只感到一阵风从门口刮了进来,再一定睛一看。
云麓郡主已经越过吕五金和地上的尸体,站到了秦烨面前开启了星星眼迷妹模式。
“这位是长公主和郝将军的嫡女,云麓郡主。”
吕五金生怕在场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郡主,低声给各位进行了临时科普。
奥!
云麓郡主的名号他们还是听过的!
当年郝将军女儿以六岁的幼龄,暴打京城五霸的事件传得满城风雨,也被行脚商人们传遍全国。
据说这位郡主深得父亲真传,从小便身子康健,甚至……力能扛鼎。
“郡主有要事暗中来访杨府,所以我将自已的屋子让给了她。”
69書吧
吕五金暗示得很明显,小侍女是被淹死的,屋内并非第一案发现场。
要想知道凶手是何时将尸体运过来的,还得问郡主。
宋捕头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郡主殿下,如您所见屋内发生了命案,请恕卑职……郡主、郡主?”
云麓郡主只抱着秦烨的胳膊暗自陶醉,好似根本听不到宋捕头讲话。
秦烨叹了口气,低头轻声道:“郡主殿下,宋捕头在问您。”
云麓郡主摸着秦烨胳膊上的肌肉,开心地很:“本殿下听到了,但是回话好累啊!如果云儿回答了,烨哥哥给云儿什么好处呀?”
秦烨看了眼好友杨啸凡恳切的眼神,对着云麓郡主认真道:“如果你能认真回答宋捕头的问话并找出杀人凶手,待案件结清我就去和你踏青。”
“真的?!”
古代男女子相约踏青游玩的,一般都是互有情愫的艾慕少男少女。
云麓郡主笑成了向日葵,转头对着宋捕头道:“问吧,赶紧的!”
一刻钟后,宋捕头开始整理案件。
云麓郡主说是在一个时辰前离开的,当时屋内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吕五金因为将屋子让给了郡主,只能搬去了隔壁客房。
在客房里和侍卫二议事,一直没有出屋。
现在案件线索又断了。
所幸,仵作从小侍女的鞋底刮下了泥土,显然她是从后花园池子旁被溺死的!
如此一来,基本上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宋捕头头疼不已,那就只剩一种情况了。
凶手不是一人,他有帮手!
仵作大叔忙了半天,手上还有刮鞋子落下的灰尘,想要净手却不方便。
周管家连忙上前,将他带到了屋内的水盆架旁。
从一旁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盆里。
仵作连声感谢,夸赞道:“多谢,屋内放水缸还是第一次见,但是确实方便。”
“哈哈哈,我家夫人出身武将世家,家中男子都不喜仆从进进出出。故而为了方便擦洗、净面净手,屋内多放水缸。”
张鹤凝看管家和仵作交谈愉快,这边却是愁云惨淡。
宋捕头的目光在李维海和吕五金之间犹疑不定。
杨大人被害的时候,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是李维海,当时吕五金在给郡主布置屋子,还叫了杨府的家丁帮忙搬行李。
小侍女被害时且被运到屋内时,在座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只有郡主没有。
如果考虑凶手不止一人的情况,呃……那凶手只能是李维海和郡主了。
这简直就是,离谱,还是离离原上谱的那种!
屋内其他人也都疲惫不堪了,在杨啸凡的命令下被管家带着去休息。
“唉……”宋捕头一声长叹,愁得掉毛。
这时,一双小脚走到了他面前。
宋捕头一抬头,一直跟在李维海身边的小娃娃端着一盏茶递给了他。
“宋捕头别太累了,有时深陷迷局,自然不如旁观者清。我曾在书上看到一位有名的老捕头写过这样一句话:去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必然就是真相。”
宋捕头脑中闪过一丝光亮,却没有抓住。
他们应该忽略了什么,是什么呢?
“不如大家先休息,我们明日在查,到时知府大人也会赶到。”
宋捕头看着眼前这个小娃娃,忍不住说出实话:“知府大人因筹米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最快也要后日才能到。”
若是到时他们查案不力,牵扯了这么多大人物,恐怕就不只是被革职那么简单了!
线索中断,真相不明。
大家被安排在客房休息,每个房间门口都站了衙役守着。
张鹤凝作为唯一的女孩,由管家带着去管家媳妇何氏那里照看。
周管家则是和其他家丁一起,去安排给杨大人置办丧葬所用。
夜深了,张鹤凝却毫无睡意。
何氏心中担心丈夫也睡不好,她将张鹤凝当作小孩儿,就躺在自已身边。
“姨姨,你和管家叔叔成亲很久了吗?”
何氏露出笑容:“是啊,我们还有个儿子在周将军府的庄子上管事,他可比你大多了。”
张鹤凝有些疑惑:“哥哥为什么在周将军府做事?”
何氏给她掖了掖被子,感叹道:“我和你叔都是夫人陪嫁的奴仆,原是属将军府的。唉,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夫人当年可是京城里数得上的才女!”
何氏口中的杨大人是个爱妻爱子的好男人,当年偶然对妻子一见钟情奋力科举求娶,虽在事业上受到严氏父子打压,仍然坚持屹立不倒。
来到古汶县后,整顿吏治、施行良策,基本没和什么人结仇。
“夫人一直未醒,大夫诊脉说是忧思过度、心病郁结所致。贼人实在可恶,希望宋捕头能赶紧把他抓住正法!”
张鹤凝听着何氏的声音,慢慢闭上了眼睛。
……
“小凝、小凝,快起来去正厅吃饭去吧。”
张鹤凝睁开眼睛,外面刚蒙蒙亮。
等收拾好出了门,李夫子和小师兄已经站在院子里等她了。
小师兄还好,李夫子面容憔悴,显然没有休息好。
师徒三个迈进正厅时,宋捕头还在和两个衙役谈论案情。
一旁的饭桌上,云麓郡主守着秦烨正给他夹菜,三元在一旁为主子默哀。
早点是小笼包和白粥咸菜,样数不多量充足,足够几人吃的。
李夫子带着两个孩子坐下,给他俩一人加了一个小笼包,问道:“怎么没见啸凡和那个姓吕的?”
秦烨木着脸婉拒了郡主热情的喂粥行为:“杨兄去杨夫人床前尽孝,吕公公可能是睡过了。”
张鹤凝微微皱起了眉头:“另外两个侍卫哥哥也睡过了吗?”
吕五金这个人挺在意声誉的,自从昨天众人怀疑他,他就再也没从大家眼皮子下消失过。
哪怕是公文政令,也坚持搬到厅里来看,就是为了避免其他人挑刺儿。
李夫子咽下包子,喝了口粥顺了顺。
“咱们去看看吧!宋捕头……”
宋捕头黑着脸走在前面。
真是的!本来就够心烦的了,如今还得去叫宦官起床!
用力拍了两下大门,却完全没反应。
宋捕头直接推门而入,入目情状却令众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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