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侍卫在屋内胡乱倒在地上睡得正香,还打着呼噜。
秦烨面色凝重地与张鹤凝对视一眼。
宋捕头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怒气冲冲地走到床边。
“吕大人!今日还要查案,您也该起身了!”
被子下的人却一动不动。
秦烨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掀开了被子。
一张七窍流血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69書吧
“周、周管家!”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张鹤凝心中的思虑彻底乱了。
秦烨也面色难看:“宋捕头,去请仵作来,还有赶紧派人去寻吕大人!”
三元也被眼前的尸体吓坏了,同为仆人心里有些激愤:“就是,不能让他跑了!”
“不”,张鹤凝摇了摇头:“是怕他也被杀了。”
“两位侍卫大哥不是一般武士,屋内如此喧闹他们都没有醒,怕不是中了毒就是中了迷药。至于周管家面色发青、七窍流血,应当也是中毒而亡。”
吕三金如何有能力给三个人下药呢?
这么做只会坐实他是杀人凶手的身份!
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不会有凶手会自已给自已挖坑。
府内的家丁仆奴们又是好一番搜查,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吕三金的踪迹。
一个大活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样。
仵作的验尸报告出来了。
周管家中鹤顶红身故,另外两个侍卫中的是提炼的迷药,至今未醒。
昨夜和周管家一起为杨大人安排棺木丧葬品的几个仆奴表示,晚上将杨大人放入棺木后,周管家就让他们回去休息。
说是想自已给杨大人上炷香,说两句话再走。
他们根本不知道,周管家为何被杀害于客房。
杨啸凡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赶来了,原本英姿勃发的少年面容颓废,满目风霜。
今早母亲好不容易醒了过来,他急匆匆过去探望。
她却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不论谁与之说话也没有反应。
大夫说,母亲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心病难愈。
气氛越发困顿,张鹤凝跑到还在整理工具的仵作身边。
“仵作伯伯,我有事想麻烦您……”
周管家的尸身搬进空置的屋子里时,宋捕头下令不要再拦着家眷来看。
何氏直接冲了进来,看着丈夫凄惨的死相,哭得几近崩溃。
张鹤凝走过去,轻声安慰着何氏。
看到这样凄惨的一幕,众人心中都很苦涩。
宋捕头只能寄希望于两名还未醒来的侍卫,刚去转了一圈吕五金的房间。
何氏却红肿着眼睛,匆匆而来:“宋捕头,我想让相公赶紧入棺下葬。”
“这么快就下葬?!”
不但宋捕头吃了一惊,连周围人都震惊了。
“周大嫂,周管家身亡的真相还未查明,如此就匆匆下葬是否太仓促了?”
“是啊,周夫人!”
何氏却摇了摇头,一脸悲痛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各地风俗不同。按照我们家乡的传统,枉死者怨气太大须得尽早入土为安。”
宋捕头劝了又劝,何氏却仍然坚持今晚必须下葬。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何氏转身对着杨啸凡行了一礼:“公子,老周没了我在府里住着实在难过。等老周下葬了,我就回庄子上去找我儿子,走之前想去给夫人磕个头。”
老周夫妻从小看着自已长大,杨啸凡心里沉甸甸的。
“周婶你去便是了,但是我母亲自从醒来就再没开口说过话,您别在意。”
何氏走后,宋捕头也心累了。
这案子不过一天的时间,已经三死一失踪。
自已凡人一个,无能为力。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在客房待着不要乱跑,最好不要独自到处乱走。”
众人一齐向着自已房间走去。
李夫子昨日情绪起伏太大,晚上又没有睡好只觉得头痛欲裂,走到一半才发现小徒弟没跟上来。
“宿儿,鹤凝去哪儿了?!”
一直担心着父亲的李宿,也没注意小师妹的行踪,明明刚才就在身边的。
“我回去找她!”
刚一转身,正对上秦烨主仆俩。
“刚刚听到小鹤凝说想安慰安慰宋捕头,一会儿就过来。”
秦烨的话让李夫子松了口气,在哪儿都不如在宋捕头和衙役们身边安全。
“那就好,那就好。”
李宿跟着父亲继续向前走,心中却腹诽:这秦公子真是失礼,和小师妹又不熟,就“小鹤凝”、“小鹤凝”地瞎叫!
杨啸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宋捕头好像也没办法了。
除了让衙役们不断搜寻吕五金的踪迹,再无其他行动。
凶手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接连杀人害人呢?
杨啸凡走到窗边。
日落西山,明日知府大人也该到了,说不定有办法能够捉到贼人。
目之所及,远处的院门口一个急促的影子一闪而过!
杨啸凡下意识从窗口跳了出来,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独自跟了上去。
此时若是不跟上,怕是错过了凶手再寻不得!
对方速度很快,渐渐暗下来的夜色只映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梳着娇俏的双丸子头,浅粉色的衣着打扮……
一种诡异、令人发毛的感觉充斥杨啸凡全身,一瞬间遍体生寒。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步履轻快,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一直奔向祠堂。
杨啸凡将步子放轻,只见小姑娘转弯时一个微微的侧身,月色下白得可怖的脸颊上晕着一团妖艳的红,樱桃小口好像洇了血。
她如同飞燕般轻轻越过门槛,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柳叶眉、杏眼,还有脸颊上的小痣……
她、她是小芙蓉!
杨啸凡是从来不信鬼神之事的,可是眼前的情况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冲击。
小芙蓉究竟是人是鬼?!
杨啸凡偷偷跟在后面,谨慎地保持了一段距离。
直到来到放置棺木的祠堂,小芙蓉才停下脚步。
此时祠堂没有人,除了放置杨守之尸体的棺木外,还有即将下葬的周福的尸体也破例放到了偏室。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
凄美哀怨的歌谣响起,小小的姑娘站在祠堂里对着杨守之的棺木轻轻唱着。
“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
空气中轻雾缭绕,伴随着如婉如泣的歌声,哀转久绝。
杨啸凡只觉这旋律很是熟悉,自已仿佛在什么地方听过,恍然间他好像也飘了起来。
周围的景色逐渐模糊扭曲,最终归于黑暗。
夜色过半,周若婧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床檐。
他没了,周福也死了。
何氏过来给她磕头,说在府里太痛苦要去庄子上找儿子。
只剩下她,浑浑噩噩,生不如死!
如果不是还有啸凡,她早就随他们去了。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王嬷嬷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公子失踪了!”
何氏惨白着脸扶着嬷嬷的手坐了起来,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王嬷嬷一边擦泪,一边给何氏披上外袍:“借住在府上秦烨公子的书童三元说,刚刚出恭看到公子跟在一个小侍女身后跑!夫人,您说是不是……”
“不可能的、不可能,我们去看看!”
周若婧主仆来到祠堂的时候,宋捕头已经命衙役封锁祠堂。
大片的灯笼和烛光将祠堂照得宛如白昼,祠堂内的地上还有一抹暗红色的血迹,旁边一双小巧的绣鞋闪着微光。
宋捕头正面色敬重地斥责一个捕快。
“小芙蓉的尸身不是你们看着的吗?她的绣鞋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人看不住,尸身也看不住!”
捕快被骂得狗血喷头,委屈道:“是王二哥在杨公子门前站岗,又不是我,谁能想到他会被迷晕……”
宋捕头长叹了口气,这案子太难办了。
周若婧连忙上前两步:“宋捕头,找到啸凡了吗?”
宋捕头露出羞愧之色:“夫人,还未找到。都是卑职无能,枉费杨大人栽培!”
“听说有人在晚上看到了啸凡,我可以见见他吗?”
三元以及两个衙役被叫了过来。
周若婧打量着三人,他们都面色不佳,年纪小的那个三元浑身都在发抖。
“昨夜你们看到了什么,一定如实说!”
两个衙役赶紧道:“子时前后,这个三元小兄弟说要出去如厕,宋捕快下令不让单独出行,我们按命令陪同他。然后、然后就看到公子在走廊上疾跑……”
周若婧皱了皱眉头:“为何疾跑?”
“因为、因为”,两个捕快都有些忌讳如深,显然不想说。
“因为他在追一个人”,三元强忍着恐怖,却难以让自已冷静:“他、他前面是一个婢女打扮的小姑娘,柳叶眉,白面如纸,两颊红红的!是小芙蓉的鬼魂啊!”
王嬷嬷也被吓了一跳,斥责道:“胡说什么!小芙蓉不是死了吗?”
三元吓得直哭:“所以我们才害怕啊!我们三个当时不敢追过去,然后就听见有人在唱歌,什么‘月光’‘阿哥’之类的,吓死人啦!”
那两个衙役怕被杨夫人怪罪,也急忙表态:“我们就赶紧跑过去了,结果地上只有这一滩血和绣鞋,歌声没了,公子也消失了!”
周若婧的声音沙哑,眼睛也红了:“小芙蓉的尸体呢?”
宋捕头挥手让三人回去休息:“她的尸体被人看管着,一整晚都没有发现有人进出,只是丢了一双绣鞋……”
“枉死的冤魂怎么会甘心去投胎呢。”何氏提着一篮纸钱走了过来,她面容憔悴地厉害:“所以我说要尽快让他们入土为安。”
宋捕头叹了口气:“周嫂子,杨公子失踪在了祠堂里,周管家和杨大人的尸身暂时都不能入土了。”
杨夫人也出声劝道:“周嫂嫂,啸凡失踪了,你看能不能再等等……”
“不能!”
何氏突然将篮子丢下,愤恨地怒吼:“要不是为了给老爷置办棺椁,他怎么会出事!谁死了,谁失踪了,关我什么事!”
“每次看到老周的棺材,我都心痛地想和他一起去了!我不管,一会儿就要下葬!给老周下葬!”
何氏疯疯癫癫地闹着,看得周围的人胆战心惊。
宋捕头让人将何氏带走休息。
周若婧沉吟片刻,对着宋捕头道:“何氏疯疯癫癫,坚持要下葬就下葬吧,我让人给周福买块好墓,一会儿就将棺椁抬出去埋了吧。”
王嬷嬷却一脸忧虑:“夫人!”
“不要再说了,让何氏松松心吧。”
周若婧打断王嬷嬷的话:“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宋捕头,啸凡的事劳烦你了。”
一个时辰后,周福的棺椁在何氏和宋捕头的陪同下,在郊外下葬了。
何氏给周福烧纸钱,眼中噙满泪水:“老周,你好好安息吧,我会带儿子来看你的!”
宋捕头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令人扶着何氏匆匆而去。
微暖的空气里弥漫着萧瑟的气息,新竖起来的墓碑独自挺立在黑暗中,诉说着未完的担心。
过了不知多久,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个黑影来到了墓碑前。
“赶紧挖!”
刚刚盖上的土被重新翻开,一铲一铲地丢到旁边。
直到铁铲碰到了坚硬的木头,一人惊喜道:“找到了,快开棺!”
两人点燃火把,照亮了厚重的棺材。
随着棺材盖子被打开,两人都变了脸色!
“怎么是空的?”
“娘的,那个死老婆子骗我们!”
“是谁骗得你们?”
一声威严甚重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两人举起火把。
四品的官服在夜色下一派浩然,身后是几十个站得笔直的官兵。
宋捕头和何氏站在那人身后,恭敬地微低着头。
寒州知府张望远看着愣在原地的两个贼人,一挥手便有士兵上前将两人绑住,丢在了面前的空地上。
“何人指使你们来盗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杨府的王嬷嬷给了我们每人十两银子。”
“为何盗墓?”
两个贼人对视一眼,仿佛也很疑惑:“她、她说棺材内的尸体下面应当有一个活人,让我们把他偷偷带回杨府去!”
张大人没说什么,身后的宋捕头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人,咱们该回杨府了。”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两个盗墓贼这才发现,那大官身边还站着个小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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