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前的一个清晨。太阳初升,晨曦之下的林间小道,一场人类之间残酷而又血腥的冷兵器战斗就要开始了。
在一面上半黑下半红、中间是一头长相怪异有六七分像狼的白色猎犬的纹章旗下,一批残兵败将士气低落、垂头丧气地行军在这条小道上。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只穿了胡乱地涂上了厚厚一层咕噜汁用以防水的单衣或是布甲,只有少数人穿着锁子甲和皮甲,脑袋上倒是戴上了带护鼻的铁盔或是铁制的笠盔,不过也有少数奇葩戴上了铁盆或挖了两个足以露出双眼的洞的铁桶。
少部分明显是贵族的领头军官穿着厚厚的双层长摆链甲,外面套着印有各自家族纹章的纹章罩袍,腿上同样是链甲靴。这些装备精良的贵族老爷们骑在高头大马上领着各自的队伍前进。
不一会儿,最头上的老爷不知道是因为战败而脾气暴躁还是怎地,突然开始怒斥旁边一名头发斑白的征召兵。整个队伍也因此不得已停了下来,吵闹的他们没有注意到,两旁幽暗的树林中不时有人影闪动。
树林中,一双褐色双眼紧盯队伍。
一名叫作贝克的骑士就在树林里,他是伏击部队的一员。
“贝克,你给我搞定那个正在叽叽歪歪的王八蛋…”他的队长、同时也是妻子汉娜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回荡。
贝克点点头,左手摸出梭镖右手拎起叶锤,他的目光透过层层灌木的间隙,紧盯着那名恼怒不已、正大声呵斥的贵族。
汉娜走到其他队员身边下命令。
不一会儿,贝克就看到,那名贵族喷着唾沫训着训着突然拔出剑,而那名老农立马被吓得趴在战马旁的泥泞道路上哀求。
就在这时,一声如雷的暴喝声响起。
“杀!”
“呜~”
随即而来的苍茫的号角声盖过了汉娜的喝声。一听到号角声,贝克就如同得到了主人命令的猎犬,向着他的猎物飞扑过去。一听到号角声,道路上的敌人便是如应激般慌乱不已,甚至隐隐有溃散之势。
“大人小心!”贵族身旁仅存的侍从出声提醒。贵族闻言发愣,但那名忠心的侍从反应过来,上前想拦住贝克。贝克手一挥,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准确地钉在侍从左胸口。
那是贝克大力掷出了沉重的梭镖,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几近笔直的弧线,锐利的金属头毫无悬念地崩碎铁锁刺入心脏。
侍从张大着嘴巴向后仰着倒去,就在他重重地倒在泥水中的那一刻,他那即将涣散的瞳孔中倒映出一只大脚踏起飞溅的泥水,贝克已经到马旁了。
“哑巴…哑巴贝克!”
这时,贵族似乎认出了他,贵族惊恐万状地一抖缰绳,马尚未反应,贝克的叶锤就先一步砸在他的膝盖上。
“呃啊!”
贵族发出一声几近非人的惨叫,贝克左手揪住贵族腰间正要将其拽下马时…战马动了。贝克被这股突兀的怪力拽得倒在泥路上,身经百战的贝克立刻爬起来去寻找他的目标,他找到了…
那名贵族没有落马或者说只落了一半,他的右脚被马蹬缠住,包着链甲的脑袋贴着地面,看上去颇为凄惨地被马拖行。
不过,这还不足以令他失去行动能力。
贝克刚迈出一步便停了下来,他看见战马嘶鸣着来了个急转弯,贵族带着甩出长音的惨叫飞了出去,紧接着脑袋撞在了路边一棵粗壮的树上,惨叫就此戛然而止…
任务完成了…
贝克松了口气,他想到了那名贵族之前拔剑对着的那名胡子斑白的征召兵,如果他们没有出来,或许那名征召兵会被这名贵族杀死。
滥杀无辜…背弃誓言之人,愿你下去与魔鬼作伴吧。
在给予了真挚的祝福后,贝克回身投入战斗。接下来的战斗只能称为劝降,那位料事如神的大人似乎早就料到了这副场景。
突袭的莱恩领士兵喊着几句卡拉奇语。
“放下武器跪地不杀!”“莱恩领优待俘虏,包吃包住!饭菜管饱!”
绝大多数的敌人,特别是那些明显是作为炮灰的征召兵就纷纷放下武器,举着双手跪在地上。
贝克放心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似乎已成定局。他放缓了脚步,但目光仍旧警惕地扫视四周。
“贝克大人?”
贝克立刻找到声音来源,那名差点被杀死老征召兵,他就和周围的俘虏一样举起双手跪在地上,但他的精气神和周围人完全不一样。
别人佝偻着觉得这样不光彩,但为了活命而不得已。而他背挺得直直的,双手举得老高,似乎他接下来不是即将沦为俘虏,而是打了胜仗即将庆祝一般。而且他的身后,还跪着五六名年龄参差不齐但都比他小的征召兵。
贝克见此情形立马想起来了这人。
这位老人已经五十多了,上次是被别人带着俘虏的,似乎也是这副场景,只不过这次是他带着别人…
“真的是贝克大人!大人,这些都是俺同村的,俺一看到大人来,就过来叫他们投降了。”
贝克哭笑不得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那位大人,但贝克没有时间和他们交谈,依照经验贝克只要表示保证管饱,俘虏就会心悦诚服,这次也不例外。
贝克继续向前,不少地方仍然混乱一片。极少数不相信的征召兵、大部分贵族和他们的侍从有抵抗的,也有逃跑的。所以贝克在与汉娜会合后再一次投入战斗。
……
“呜~”
那声苍茫的号角声回荡在伍德耳边。
快跑!
有一个虚幻的声音在耳旁大叫。
可是伍德呆在原地,全身都在颤抖。
这已经是伍德参加的第三场战斗了,溃败,溃败,这一次仍是溃败。
敌人的喊杀声、友军的惨叫声、马匹的嘶鸣声不绝于耳,周围的人都像无头苍蝇般乱窜
“呜呜呜…妈妈!”
伍德旁边,一名和其年龄相当仅有十几岁的大男孩似乎是承受不了这般压力,扔了武器,抱着头蹲在原地哭着叫出了妈妈。
妈妈?
伍德父亲是名铁匠,母亲是裁缝,伍德有两个哥哥。原本家庭的经济情况还算不错,不仅温饱不是问题,甚至父亲都打算请当地的卡拉奇人来教几个孩子读写。
然而有一天,几名士兵和一名文书官敲开了家门。文书官拿着一张写满了字还盖上了红色印泥的纸,说着什么领主大人要与谁谁谁开战了,伍德父亲作为领民必须接受领主征召。伍德父亲不得不答应,某天带上行李离开家门,并且一去不回。
又过了几个月,他们又来了。文书官换了一套说辞,什么战事吃紧、伤亡惨重,所以领主大人需要更多士兵。于是他们把伍德的两个哥哥带走了。
69書吧
伍德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母亲熬夜缝衣服,忍着泪自我安慰道,至少还有伍德。
后来仅仅半个月后,他们再次来了,这次却只有士兵。那些士兵们粗鲁地推开母亲,搜刮着屋内所有铁器。
锅碗瓢盆、父亲遗留的铁锤之类的,甚至就连钉子和母亲的针也不放过。
伍德当时脑子一热大喊:别再抢了!我跟你们走!
士兵们大声嘲笑了伍德,走时不仅抢走了家里所有铁器,还把伍德带走了。
临走前,家中那幅凄惨的画面一下子涌现出来。
伍德记得他被士兵们架着出门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家里,一片狼藉的地上,已经苍老了许多、头上已是斑白的母亲匍匐在地上呜呜地恸哭着,母亲那嘶哑又凄厉的喊叫声回荡在耳边:还回来,把他们都还回来。
伍德同样记得他朝里大喊了一声…
妈妈等我回来!
伍德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的,我要回去!
伍德看了一眼旁边的“战友”。
“妈妈…妈妈…”
他仍在哭着喊妈妈。
伍德咬牙一把拉起他,面目狰狞地朝他大叫着:“想活着回去就跟我走!”
“战友”被伍德吓得哭声都一愣,懵懂地被伍德拉着走。
妈妈…从前会一直温柔地对他们笑。
伍德想着记忆中的母亲,左手拎着短矛,右手拉着“战友”,沿着泥路狂奔。
只要钻入树林…
伍德他们撞见一名侍从,侍从指着一个方向朝两人大喊:“你们快去那边顶住。”
“滚开!”
伍德暴躁地一脚把他踹倒,正要继续,却被人从身后拽倒。
“小心!”
一支箭从前飞过。
伍德心有余悸地看着钉入路旁树木的羽箭,不断地喘着粗气。
“呼~没事了。”
“战友”朝倒在地上的伍德伸出手。
“起来吧。”
伍德笑了,抓住战友的手站起身。
“缴械不杀!莱恩领优待俘虏,饭菜管饱!”
敌人劝降的话传来,战友似乎是心动了。
“嗤,缴械不杀?到时候他们叫我们去填壕沟、搬鹿角,那和杀了我们有什么区别?”伍德嗤笑着说道。
“可是他们说了管饱…”
“别傻了,你不想活着回去了?”
伍德大喊着却停下了脚步。
一名敌方骑士拦在前面,头盔下露出的棕褐色双眼中,显露出满溢而出的厌恶与冰冷的杀意。
“大人仁慈地赐予了你们机会,是你们不珍惜。”骑士说着发起了进攻。
“谁要你们施舍的仁慈!”
伍德清楚的明白自已不是骑士的对手,伍德回了一句转身就跑。
一人逃,一人追。
没跑多久,伍德听见一声摔倒声,接着便是怒骂和扭打。
“小子快…快杀了他!”
伍德转过身,看到那名之前被自已踹倒的侍从正用手臂扼住骑士的脖子,骑士踢蹬着腿奋力挣扎着。
伍德捡过地上随处可见的短矛上前。
我要杀人了?
伍德的双手颤抖起来,说来可笑,他历经三次战斗却连人都没杀过。
“小子你在犹豫什么?快…杀了他!”
伍德抬眼看着骑士,骑士的头盔已经掉在一旁,大部分的亚麻色头发被包在链甲头罩中,仅有少许露出,他那双褐色的眼睛愤怒又不甘地盯着伍德,他在这种情况下仍没有放弃,他用手肘一下下地顶击身后的那名侍从。
抱歉了…
“我要回家!”
伍德大喊着为自已壮胆。
“喝啊啊…唔啊!”
突然,冰冷的某物进入了伍德的后背,伍德惨叫,钻心的疼痛令伍德浑身一僵,手上的短矛掉落掉落在地。
“贝克可真惨呐。”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女人拔出长剑,伍德全身的力气都仿佛随着那柄剑抽出而被抽空般,他没了支撑倒了下去。伍德低头,长剑刺中的是他的左胸,红得刺眼的鲜血正在不断流出。
痛…好痛。
伍德倒在地上,被刺穿的地方不断传阵阵疼痛。
伍德看了一眼伤口处。
那里是心脏…我要死了吗?
雨水落在他脸上,他能感受到他的生命正和鲜血一起流出。
妈妈…
那个有着亚麻色长发、总是会温柔地笑着的妇人浮现在眼前…
“啊啊…”
伍德伸出手扣住泥土向前爬,刺入身体的长剑接触到了地面而动弹了几下。
痛…
剧烈的疼痛从左胸传来。
曾经的过往浮现在伍德眼前。
热爱打铁、有时会无偿为农忙时的农民们修理农具的父亲,非常爱护自已头发、每年都会缝新衣服给他穿的母亲,经常一起玩闹、虽然有时会欺负他、但在外人前总会维护他的哥哥们……
“咳咳咳!”
贝克双手撑地不断咳嗽着,几近窒息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
“贝克你也有今天,要不是我及时来了,你就要死了。”汉娜调笑着他。
是啊,贝克想到刚刚,他追着那个混蛋,追着追着,他竟然平地摔了一跤,然后一名贵族侍从扑上来,他差点就被一名征召兵杀死了。
征召兵…
贝克想到那名征召兵稚嫩的脸庞,贝克抬头。
那名征召兵竟然还在往前爬?!
为什么?
那名征召兵用手扣着地面,一点一点地向前爬行。贝克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低下头看着征召兵。
“…妈妈…”
征召兵呢喃着这几个字。
汉娜同样跟了过来,看到征召兵稚嫩的脸,便哀伤地说道:“抱歉了,可怜的孩子。”
这孩子似乎是回光返照了般,原本几乎要涣散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他双眼看着贝克的眼睛。
“伍德…妈妈…回去…”
贝克猜想伍德应该是他的名字。
这次他的语气急切了几分。
“伍德…妈妈…回去…”
他叫伍德,他的母亲在等他回去。
见克忽然理解了这孩子的意思,他开口说道:“我们会找到你的妈妈,把你的消息告诉她。”
征召兵流着泪感激地点点头,然后脑袋一歪就此逝去。
汉娜站在旁边低垂着脑袋,看不清她的神态,贝克抱着伍德的脑袋怔怔地跪坐在细雨中。
这一切都值得吗?
……
这场虎头蛇尾的林间伏击是整场战争的结尾。
贝克所在的突击队因为表现突出,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了战后的授勋仪式中。
那位披着宽大银袍的大人手持长剑为参与的众人表彰。
“汉娜。”
贝克的妻子被叫到了,平日行事一向大大咧咧的汉娜,此刻与一名被老师点到名的学生无异,紧张而又期待。
很快汉娜单膝跪在那位大人面前。
“汉娜三年毙敌三百又六十三人,擒获敌军大将二人,功绩斐然、敌闻丧胆,于此授汝勋爵,黄金百两。”
那名大人拿着长剑分别在汉娜双肩一点,接着双手将汉娜扶起,又换了种亲切感十足的语气说道:“汉娜做得很好,不愧是第五届最优秀的学生,我为你骄傲。”
汉娜几乎激动到浑身颤抖、满脸通红,热泪盈眶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是她所景仰的偶像,在她内心的地位几乎与爱人不相上下,自从她接受这位大人的教导后,她一直渴望获得这位大人的认同与赞赏,今天她的梦想成真了。
但贝克看着这一幕却未能有任何喜悦,自那日起那名孩子临终前的面容,那一声声呼唤从未消散,特别是在完成了那孩子的心愿之后,他做梦都会再次梦到。
“贝克。”
那位大人叫到了他,他在汉娜骇人目光的胁迫下小跑着来到汉娜身边,贝克如汉娜般跪下,低着头接受这位大人的封赏。
“贝克斃敌一百又一人,击杀敌大将一人,于此授封勋爵…贝克你有什么想得到的东西吗?”
心不在焉的贝克没有任何回应。
为什么呢?一名无辜的孩子卷入这种争端中,究竟是他们的错,亦或是我们的错?是他们逼迫的,却是我们杀死的…
汉娜转过头,风吹拂起她及颈的散发,一时间仿若雄狮颈间的鬃毛般,此刻像极了一只狮子的她也一字一顿地好似狮吼般咆哮起来:“贝!克!”
贝克终于回过神,一向畏惧妻子的他无视妻子那堪称凶恶的目光,抬起头向那位博学多才的大人询问道:“大人,我有很多问题,希望您能为我解答。”
数十年的时光丝毫未能在这位大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露出了贝克所熟悉的笑容。学生时代,贝克他们每每问出无谓问题之时,他都会露出这种宽容真切而又无奈的笑。
“说吧贝克,我会一一为你解惑。”
贝克却突然觉得这副笑容真挚得十分刺眼,令他无法正视,贝克不自觉地低头,随后他便出声问道:“大人,为什么我们要和他们战斗呢?”
贝克这与白痴无异的发言让周围的人都露出了不悦的表情,甚至旁边的汉娜都小声地对他说:“你这笨蛋在说什么呢…”
“为什么呢?”
那位大人朗声扫视四周。
“在座的诸位心中都有答案,贝克也不例外。”
“他们是入侵者,他们杀害我们的亲人、烧毁我们的家园,所以即便他们比我强大,即使结局是死亡,我们都会与之战斗到底。”
大人的发言几乎总结了所有人内心的回答。
“可是如果他们中的一部分是被迫的呢?他们被巴赫侯统治,可他们也是南境人,何况尚未成年的孩子、已有儿孙的老人,他们也不想上战场吧。”贝克再次问道。
大部分人闻言陷入沉思,剩下的都盯着贝克——汉娜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在一场战斗中遇到了一名未成年的大男孩,他差一点就杀死了我,所幸汉娜及时赶到救下了我,而汉娜也不得不杀死了他。我们见到他死前一直呼唤着妈妈,这让我和汉娜花费了一个月去寻找他的母亲。”
贝克脸上尽是悲哀的神情。
“他名叫伍德,姓格里斯,今年不过十五岁。他的父亲是一名铁匠,他的母亲是一名裁缝,他有两个哥哥。
听他们的邻居——一名老太太说,他们一家在战争前曾是整条街的理想家庭,但战争来临后,先是家庭中作为主要收入的父亲被征召入伍,之后他的两个哥哥和他也先后被强征入伍。”
贝克头低垂着,似乎是麻木了,他的语气逐渐变得漠然。
“伍德的父亲是在狮子城下的大溃败中丧生,找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被战马踏烂了,所幸他随身带了一枚自已刻上了名字和住址的铭牌才被人认出,但他的母亲不忍告诉孩子们父亲的死讯而隐瞒了下来,谎称说是还在战场上尚未归来。
伍德的两个兄弟,我未能找到他们切实的下落,据传闻说,一人因临阵脱逃被督战队杀死,一人在某次战败后与几人逃入山林就此失踪,而伍德便不用说了。
伍德的母亲,她…他们的邻居说伍德的母亲因为悲伤已经苍老了太多了,与之前相比简直不像是同一人。我们也隐瞒了一些事,只告知了她伍德的死讯。不过现在想来,或许我们本不该去找她。第一天我们告诉了她,本想住一夜第二天去安慰她,没想到第二天去时,他们的邻居就告诉我们,伍德的母亲上吊自杀了。”
贝克怀着沉痛的心情,尽量平静地诉说这个原本微不足道的故事。
“贝克真是傻瓜呢。”
众人皆沉默不语,汉娜却闪着泪光如此说道。
“唉。”
就在这时,南境的莱恩侯垂着眼帘叹息一声,接着说出一个众所周知的词。
“泽塔维克之乱。”
他停顿了一会扫视众人接着说道:“你们都知道我是一名卡拉奇人,但你们大多都不知道,我原本只是因为形势严峻,而被希柯达皇帝所雇用的皇庭顾问。
我随着平乱的联军步步深入南境,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改变了我的想法。我在卡拉奇仅是一名空有虚名的教师,我被雇用时也在想,这只不过又是一次普通的教学任务。
可是当我见到北境骑兵杀人取乐,见到东境士兵肆意抢掠时,我动摇了。我因此向皇帝提出请求,应阻止士兵的不法行为,但皇帝却一笑置之。于是我想通了,既然我可以教导皇帝平叛,或许我也可以教导南境受苦受难的百姓,教导他们如何保卫自已,教导他们团结一致。”
莱恩侯述说着自已的经历,他逐渐激动起来,咬牙切齿继续说道。
“可是当我接手莱恩领时环顾四周,我只看到了一群豺狼。皇室、北境、东境,他们都不愿见到再次一统的南境。卡拉领的背后是皇帝,巴赫领的背后是北境,他们的意图再明确不过——南境必须分裂!”
莱恩侯一字一顿地结尾,丝丝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眶中滚出。
贝克的心情也被感染,仿佛莱恩侯的话语将其的感情传达至他的内心,数百人都沉默不语,在场的所有人从未见过莱恩侯这般失态。
莱恩侯似乎是太过愤恨,他的胸膛随着呼吸急剧起伏,过了许久方才缓和,但他的话语尚未说完。
“可是南境的百姓有什么错?我曾见过北境那帮自称骑士的混蛋野兽将人系在马后活活拖死,我也曾见过无辜的孩童被穿在长矛上哭喊着父母…”
莱恩侯似乎是回想起了他口中那残忍的往事,他的语气随着心情开始低落,最后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但随后,他忽然抬起头,带着眼中盈眶的热泪,展露出要兼济天下的圣人般的完美笑容。
他郑重地说道:“所以我成为了莱恩侯,我希望整个南境的百姓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一切的前提是南境必须一统,这种错误已经不能继续下去了…”
莱恩侯说罢,向众人作大揖,真心诚意地请求道:“如此,我恳请诸位,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众人还在消化大量的信息,沉默着,沉默着,汉娜忽然拔出佩剑,猛然插入地面,她两手扶着剑柄朗声道:“愿为大人效死!”
众人纷纷效仿,只有贝克例外。
“大人,我想退休了。”
贝克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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