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识的莱恩侯爵深知出身北地的巴赫家族的习性。
每年农事收获结束后，北境公爵都会组织名为“秋收军”的军事行动，组织联军深入兽人境内进行扫荡。
而巴赫家族，曾经被称为北境公爵手下最凶恶的猎犬，无疑是把这个传统刻进了骨子里，从初代巴赫侯爵在泽塔维克之乱中的血腥劫掠，到前任巴赫侯爵在莱恩领的烧杀抢掠，都相继证明了这一点。
雨前，乌云密布。
莱恩领的北部便是巴赫领，莱恩侯在上次战争结束后迁移过这附近的居民，在那之后这块区域只剩下了一个小村庄，地图上的名字是…
“乔里不里亚村…嗤，真是个拗口的名字。”
山头之上，一名身形健硕、长相粗犷的男人骑在马上眺望村庄。他左手拎着头盔，右手牵着缰绳，身上则是南境骑士的标准装扮，棉制内衬衣和开叉的长摆锁子甲还有一件套在最外层用防水材料做成的罩袍，腿上是链甲护腿。男人身后是近百名和他打扮差不多的骑士。
“欧佛大人，那就让这个村子在地图上消失吧，反正大人也说过由欧佛大人全权负责。”离健壮男子最近、戴着简易盔的侍从谄笑着进言。
“哈哈哈，那就这样吧。”欧佛想像到接下来的杀戮便兴奋得大笑起来，随后他戴上头盔大手一挥，“来吧骑士们，把他们自这个世界上抹除！”
说罢欧佛拎起战斧，领着身后的骑士如洪流般顺着山坡而下、踏着雷鸣向村庄席卷而去。
……
莱恩堡的书房里。
名为希尔德的银发少女坐在书桌前，她抬头从晦涩的书本中脱离，目光跃向窗外。
一道惊雷过后，窗外久滞的乌云终于降下了大雨。
不知为何，希尔德的心情随着这不断降下的雨水一起沉寂。
毕竟要到午饭时间了，但是…
她忧虑地瞥了一眼桌上的书，那个男人说这本书的名字叫作《三字经》，是卡拉奇的儿童启蒙读物，而她今天的任务就是读一读这本书。
“这本书读过吗？没？那今天就好好读一读吧。”
这是赫尔托的原话，希尔德也曾学习过被各国列为大陆通用语的卡拉奇语，而且也已经熟练到可以与卡拉奇人日常交流的程度了，希尔德的哥哥也曾夸奖过她的通用语，但这本卡拉奇儿童读物却让她看得一头雾水，有时认得每一个字，可是连起来她就完全看不懂了。
“哐当！”
突然门被踹了一脚，但是没开…
“咔哒…嘭！”
门打开了，准确地说是有人闲得蛋疼先打开，再一脚踹开…
“呔！兀那贼将纳命来！”
金发女孩跳进来大呼小叫，希尔德茫然地注视她。这是希尔德的挚友米雅，她经常会做出出乎人意料的行为。
“呃呃呃…”
米雅见到希尔德没有理会她不免有几分尴尬，她若无其事地靠上来，随即便注意到了桌上的书。
“三字经？赫尔托叫你读的？”
米雅瞬间明白了原由，接着她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马上就吃饭了呦…”
希尔德可怜巴巴地看着米雅。
“嘿嘿，你卖萌也没用，是赫尔托叫你读的哦，我又没有什么办法…”
希尔德沮丧地垂下脑袋。
“但我能教你呀。”
希尔德瞬间抬头眼睛一亮。
“哈哈哈，希尔德真可爱啊…但是可爱也是没有用的，所以…”
希尔德会意只得把脸凑上去…
“噫唔～”
米雅毫不客气地重重地捏住希尔德柔软的脸蛋，然后像拉面一样拉长。就这样持续了十几秒，等看到少女一副泪盈盈似乎随时会哭出来的模样后，米雅才满足地放开。
“哪里不会？”
“这个不教的前一个字…”
“读苟，和小狗的狗同音。”
“苟…”
“苟不教，性乃迁。意思是如果不好好地教育的话，孩童善良的本性就会改变，懂了吗？”
希尔德似懂非懂地缓慢点点头。
“那苟是什么意思呢？”
“是…”
希尔德张着嘴噎住了，认真想了想才接着迟疑地说道：“是…如果的意思？”
“聪明。”
米雅伸手再次掐住希尔德的娇嫩脸蛋。
……
仅仅在几年之前，有一位名为贝克的南境骑士，他在一次作战时遇见了一名尚未成年、以帝国人的标准即未至十六岁的敌军士兵。
不用多想，这是一名被强征入伍的孩子，这名勇敢的孩子差一点就能杀死敌人的一名骑士，而为此这名可怜的孩子不得不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名骑士在那场差点被杀死的战斗结束之后，对自已的誓言产生了怀疑。
大人，我已经厌倦了战斗。
骑士如此与领主辞别后，他选择了卸甲归田，和他的妻子担任了某个村庄的村长。
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夫妻本应就此过上平凡又幸福的生活。但是就如劳恩大帝的一句名言——战争就是个贱人，是个婊子，当你不主动向她赶去时，她就会主动来找你。
于是，战争就这样向他们逼来。
……
天上乌云密布，眼看着就快要下雨了，贝克急急忙忙地把外面晾晒的衣物收进屋里。
汉娜哪去了？
贝克疑惑着想到。
自从卸甲归田后，妻子逐渐变得好吃懒做。不肯耕田也就算了，就连缝补衣物这种活也不愿做，现在这副模样与以前勤劳能干的那名女骑士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按道理说，她这时候应该在家的…唉，算了，我收了也行吧，反正她在家也是我收。
贝克暗自琢磨。
“快！快！去通知其他人！”
汉娜的喊叫声传来。
贝克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贝克刚走出屋就看见一名高个子、留着亚麻色披肩发的清秀女子站在路口，那就是贝克的妻子汉娜。
这时，妻子也发现了他，深褐色的锐利双眼甩向这边，朝他大喊着：“贝克滚去拿武器！”
贝克瞳孔收缩，这声命令让贝克仿佛回到当年，回到那个血雨腥风的战场上，贝克的身体几乎下意识朝屋里跑去。
屋内十分简洁，一个装有镜子的梳妆台、一张放有餐具的方桌、两张椅子、一张上有叠得整齐被子的床，除此之外便只有四面墙壁了。
叶锤在梳妆台下面，剑在床底下。
贝克思索中动作麻利地从桌子下拎起叶锤，又从床底下摸出剑匣，走时还不忘捎带上一枚用以垫桌脚的梭镖，他丝毫不敢耽搁时间。
很快，贝克小跑出屋，跑着跑着从剑匣里摸出长剑。剑锋依旧锐利，长长的剑刃闪着危险的银光，几乎如同镜子般的刃身足以照出男人的面容，看样子这几年似乎仍旧维持保养。
至于贝克的叶锤…
锤头上斑斑锈迹，贝克不由得有点亏欠地想着：真是亏待你了老伙计。
贝克随着跑动的村民跟到村庄广场。不大的广场上早已人头涌动，难得全村几十户、百余人几乎全都集合在这了。广场的中心有一块巨石，汉娜显眼地立在巨石顶上。
“村民们！猎户发现，有巴赫领的骑兵在向村庄进发！”
汉娜扯着嗓子几乎是在咆哮。
真的是母狮啊！
贝克在心中感叹着妻子曾经在军中时的外号。
村民们听毕面面相觑，但慑于汉娜平日积威全都不敢出声。
“贝克还不快滚过来！”汉娜朝他吼道。
贝克边注视着妻子边朝她挤过去。
突然间，他的妻子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神态一变，立马再次大吼：“全部人往山上跑！钻到林子里去！”
接着汉娜从巨石上一跃而下，钻入慌乱的人群中。
“别急！别慌张！看清楚小孩子！”
“注意别踩着别人了！快快！”
贝克循着汉娜的喊叫追去，两人迅速会合。
汉娜接过长剑，细细端详着长剑迅速地说道：“他们已经进到村子里了，我们必须过去阻拦一下。”
贝克点点头。
他们选择这个村子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能在敌人进犯时尽可能地保住村民们。
在莱恩领退休的骑士可以选择一个村子当村长，而绝大部分选择退休的骑士都已经不想再面对战争了，也因此临近边界、随时可能会直面战火的乔里不里亚村也一直没有村长来赴任，直到他们夫妻骑着马来到这里。
这时，一道惊雷划破天际，磅礴的大雨瞬间降下，渺茫的雨汽在顷刻间充斥四周。两人在几乎看不见十步外的大雨中相视一笑，似乎不用了。
但是…
“快！往山上跑！你怎么往那边？往山上…是那边快去！”
汉娜拦住一名村民，他正仿若无头苍蝇般昏了头往敌人进村的方向跑去送死。焦头烂额的她在雨中奔走为村民们指引方向。大雨不仅影响了敌人，同样影响到了逃难的村民。
贝克呢？
汉娜眼见着一名名村民消失在视野中，她方才想起见克。
“贝克！贝克！你在哪？”汉娜有点慌张地呼唤着丈夫。
既然不用去赴死，那么两人都应活下来。
“贝克…”
汉娜的呼喊戛然而止，她瞥见左前方一个人影自雨中跑来。
“贝克？”
汉娜开口询问，双手已然握紧剑柄。
“汉娜是我。”
汉娜松口气。
丈夫的身影逐渐清晰。
他那亚麻色的头发已被雨水淋湿，几缕凌乱的发丝贴在额前，所幸身上衣物都经过了防水处理而没有淋湿。
但是…
贝克右手拎的页锤锤头上在不断滴落鲜红。
“他们来了？”
贝克点着头向汉娜述说情况：“我遇到了两个落单的，一个骑马跑了，他们已经察觉到我们在这边了。”
“快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汉娜觉得他们两个今天都会死，或许这是女人的直觉？
不过这样结束似乎也不错？
汉娜如此想着。
自从离开了战场，生活确实安逸，但汉娜总觉得缺少了什么。生活安逸但却浑浑噩噩，似乎她的灵魂已经被遗留在了战场上。真是可笑，她的丈夫厌恶战争，而她却热爱。
……
“母狮”汉娜，这是敌我双方不约而同地给予贝克的妻子——汉娜的称号。
你是罪人之子。
那些处死了贝克父母的人如此告诉贝克。
你的父亲背叛了伟大的皇帝，背叛了希柯达帝国。他是叛徒，是罪人，而你是罪人之子！
他们是这样说的。
可是既然皇帝是伟大的，为什么父亲会背叛他呢？
这个问题在幼时贝克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接下来他也没时间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了。
家族成员绝大部分都卷入了这场叛乱，所以他们都死了。来自中部的卫兵丝毫不给他们留下一丝一毫的颜面，死刑、斩首、示众。
贝克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被押上行刑台。
咔嚓，咔嚓。
随着沉重的闸刀落下，脑袋一个又一个就像贝克曾踢过的木条球一样咕噜咕噜地滚入筐中，然后又被串在一根根长棍上。
他们的表情都是贝克从未见过的。
爷爷是平静，母亲是惊慌的，父亲是笑着的…
为什么父亲会笑呢？
啊…
贝克想到了父亲被卫兵押着经过时看着他，对他说了一句话。
好好活着孩子。
妈妈，好好活着是什么意思？
贝克曾去挂着妈妈的长棍下询问妈妈。
妈妈没有回答他，而那些受了惊吓的卫兵也辱骂着他把他赶走了。
后面是一段很辛苦的岁月。
家不能回去，只要贝克一回去，那些住进他家里的人就会把他踢打着驱赶出来。
刚开始贝克还能在贵族区翻找垃圾维持生活，偶尔也会有好心人或是认出他的贵族偷偷塞给他食物。但到了后来，衣服破旧了，那些巡逻的卫兵就把贝克当成乞丐扔出了贵族区。
之后，贝克游荡在城里，直到一次翻垃圾时被人叫住了。
“孩子，你的父母呢？”
那是一名俊美的精灵，披着银袍、黑发黑瞳却没有尖耳朵的精灵，他牵着马叫住了贝克。
贝克没有回话，仅仅是怯懦地退后。
因为穿着得体的贵族们一向厌恶他靠近，为此贝克吃过不少苦头。
“唉…”
精灵叹息一声而后说道：“孩子，如果我能让你吃饱穿暖，但是你得为我卖命，你愿意跟我走吗？”
贝克仅仅是回忆起曾经仿佛是幻境般的饱腹感就点下了头。精灵不仅带走了贝克，也带走了城里近乎所有的孤儿。
之后，贝克来到了莱恩领狮子城的孤儿院中。
那名精灵…准确来说是莱恩侯没有食言，贝克每天都能吃饱，身上也不再是脏兮兮的了。贝克每每想起那天，心中就会涌出热流。
一天，院长挑选出了所有识字的孩童，送到了城堡里，贝克也在此列。
莱恩侯对送进城堡的孩童说，他将亲自教导他们，并且说他们中的优秀者未来能够成为骑士。
莱恩侯开始教给他们各种各样的知识，从剑术、马术、体能到兵法、算术，门类很多，学起来也很耗费精力，但大家都在努力，或许他们也和他想的一样，莱恩侯叫我们好好学，那就要好好听莱恩侯的话。
他们在接受了半年的教育后，莱恩侯突然对他们说，我要对你们进行考核。他们学过的所有种类的知识都要考核，由莱恩侯亲自考核，亲自评定名次。
那一天，贝克记得很清楚，一名叫作汉娜的女孩在几乎所有考核中都是第一。
也是在那一天傍晚，自由活动时间，一名女孩子领着一批人拦住了贝克。
那是贝克和汉娜第一次见面。
“以后我就是你老大！”
还是小女孩的汉娜双手叉腰背对落日，趾高气扬地对贝克说道。
汉娜的年纪要大上几岁，而且女孩更早发育，因此汉娜当时比贝克高了整整一个头。
而当时，贝克仅仅是瞥到她身后几个鼻青脸肿的小子就机智地答应了下来了。
那时，汉娜很满意，点头对他说道：“你小子很不错，以后你就是二老大了。”
贝克就这样莫名其妙当上了二老大，后来贝克也问过妻子，妻子很嫌弃地看了一眼他然后这样回答：当初看你长得挺可爱的，就想放在身边养养眼，没想到现在长残了，一点都不可爱了…
莱恩侯每半年会对所有人进行一次考核，每次都会淘汰些许人，也会加进来新人。
就这样一年年，汉娜几乎每次都能稳居第一，而身为二老大的贝克为避免被人顶替也在努力追赶。
一次夜晚，汉娜问他以后想做什么，贝克理所应当地回答成为骑士。
汉娜给了他一拳，而后便说道：“我要复仇，他们杀害我家人还说我是罪人子女，要不是侯爵大人我已经死了，所以我要复仇。”
贝克这才想起他也是罪人子女，他想起了家人被斩首示众，想起了串在木棍上的头颅，他看到汉娜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那一个个头颅的面容清晰浮现在眼前，最后出现的是他父亲死前的笑颜，以及那句“好好活着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开始涌出一股很奇怪但很强烈的感觉。
就这样，怀着这种被称作“仇恨”的情感过了数年，后来莱恩侯告知他们毕业了，绝大部分人都成为了骑士，莱恩侯也郑重地为他们举行授勋仪式。
“你们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复仇！我要向那些说我是罪人子女的人复仇！”汉娜大声回答侯爵。
69書吧
“冤冤相报何时了…亦有言曰：九世之仇犹可报也…路是你们自已选的，我不会干涉。”
莱恩侯一如既往的宽容。
两人一起选择了参加军队，从第一次上战场的紧张，到之后的平静，再到之后的漠然。
贝克杀了很多人，汉娜更多。
汉娜在战场上的凶猛连贝克都畏惧，也难怪敌人和队友趋同地为其加上相同的称号——“母狮”汉娜。
至于两人是如何交往的，贝克也是稀里糊涂。
贝克记得是在一次庆功宴上，汉娜喝醉了，结果就是小队里所有人都被她捶得倒地不起，贝克也没有例外。
那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已脸肿得很厉害，眼睛都要睁不开，全身都在痛，但他又被拉了起来。
汉娜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手指着他说道：“老娘要结婚！你小子必须跟老娘结婚！答应不？”
都被她打昏了头的贝克连忙应下来，之后…贝克陪着喝了一晚上的酒。
至于这所谓的结婚，贝克一开始权当玩笑，直到一天晚上在城里休整，汉娜摸进了他房间…
那天晚上月亮很大，月光照在汉娜那红透的脸上，汉娜似乎是为了掩饰羞涩说着什么，你丫故意等我主动是吧？还是你这么恶心，竟然喜欢女孩子主动？
苍天可鉴，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女孩子敢接近贝克。
后来的一次次战斗，贝克杀死了不少巴赫领和卡拉领贵族，他有时会想，他算是复仇了吗？他也不知道，但似乎那位大人说的还是对的。
雨很快就停了，敌人的骑兵对村民穷追不舍，他们似乎只是为了杀戮。
冤冤相报何时了…
贝克前方，几名跑的慢而落在队伍最后的孩子们。
如果他们的亲人被杀死的话，也会变得和我和汉娜这般吧。
“呼～”
破空声传来。
一根标枪从耳旁飞过，接着擦着一名孩子的腰际钉在地上。
“呜哇啊啊！”
标枪刺破孩子的衣角钉在地上，血溢了出来，那名小男孩吓得坐在地上开始大哭。
贝克急忙来到孩子身旁察看。
只有一条浅浅的伤口，无大碍。
贝克扯破孩子的衣角，急忙抱起孩子往前方跑。树林就在眼前，成人们大都已经跑进去了，剩下的孩子们也在陆续进去。
不到二十米，一定要…
贝克突然心有所感，他抛出孩子，一根标枪在此时透体而出将贝克钉在地上。
身后传来一声大笑。
“哈哈哈！森提尔好标枪！”
贝克仍然冷静地忍着疼痛，大喊道：“快跑！别愣着！快跑啊！”贝克伸手招呼着孩子，但孩子吓得坐在地上发愣。
贝克忍着剧痛竭力挣扎，但不管怎么样标枪都不为所动，他又焦急又无力，下意识大喊：“汉娜！”
妻子应声而至，她先是扶起孩子，和小孩子说了什么，小孩听了点点头顺从地往前跑入树林，而后汉娜来到贝克身边。
“真是凄惨呐贝克，这回我们梦想成真了。”
贝克听着妻子的调侃笑着咳出鲜血，他扭头看到妻子摆好架势，他张了张嘴。
别管我了，快走吧汉娜，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贝克摇摇头，把这些话语咽进肚里。
多年来的默契，贝克看出了妻子赴死的决心。
她的眼神平静而又坚定，她的双手握剑举过头顶，风吹着她的衣角不断飘荡，裤子包裹的双腿好似乎扎了根般稳稳地立在贝克身旁。
好漂亮啊汉娜…
贝克心中没有面对死亡时的恐惧，却有丝丝对妻子的自豪。
不过贝克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他说道：“还记得那次授勋吗？”
“忘不了，你这家伙那时候把我气个半死…”
“咳咳咳…”贝克咳出几口鲜血，笑着继续说道，“你那时候拿剑柄把我敲得鼻青脸肿的，还不是舍不得用剑刃伤到我。”
“你都死到临头了，话还这么多，你不是哑巴吗？”
“哈哈哈…咳咳！”贝克听到汉娜用他的外号嘲讽他，不由得笑了几声，但又被咳嗽打断。
“伤到肺了呀…”贝克喃喃着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他颇为惋惜地说道，“可惜…我们没有孩子为我们复仇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是啊，这样也好！”
汉娜笑着说着，双手举剑向前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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