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面颊仍泛着红。
她光着脚,依旧坐在那廊桥上。
邢仁缓缓而来,眼神终于又转回少女的脸上。
少女张开手想要抓住他的手。
然而,邢仁的步履骤然停顿下来,他开口询问,询问时的语气却异常肯定,仿佛答案已经在心中。
“那傀儡才是沈清澜?”
“咦?”
女孩似乎是对邢仁这句没头脑的话表示疑问。
邢仁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自顾自往下说着。
他以往的话很少,今日却多了起来。
“你是雀林的人,千乘剑派灭门是演给截剑宗的一场戏。”
“千乘剑派的功法能屏蔽五感,自然也能让修炼者扛过活傀儡改造中的痛苦。”
“在你看来,想要混入截剑宗,用沈清澜制作活傀儡,再让截剑宗把活傀儡带走便是最好的方法。”
美丽少女的双脚依旧轻摇着,然而她的眼角却失去了那含笑的弧度。
她静默聆听着邢仁的话,邢仁也默默地说着。
“但你没想到有人竟然抢先一步在她体内下了蛊虫,蛊虫又把她的身体糟践成这个样。”
邢仁的手落在腰间的银色剑鞘,大拇指不住摩挲着。
“孔乘轩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作为沈清澜的未婚夫,往她体内种蛊也不算困难。”
邢仁继续开口。
春风轻拂而来,几片花瓣随风黏附在少女秀发尽头,而更多的花瓣则是飘落入湖面之间。
“我猜他的目的应该是用蛊虫控制沈清澜吞并千乘剑派。”
邢仁说的有些道理,孔雀宗近些年势颓,确实需要不择手段的去扩张以求一丝生存空间。
“而你借用不到沈清澜的身体,便只好借用她的身份,易容混进了齐云山上。”
“至于沈清澜的尸体,你顺水推舟,让我与张凤梧发现,并且留下各种线索指向孔雀宗,掩人耳目。”
邢仁端详着那张漂亮的脸蛋。
他有些好奇,好奇这张脸原本的主人,那个苦命的丫头,真正的沈清澜会是个怎样的人?
“你的易容术很完美,没人知道你是冒充的。就连孔乘宣也不知道,所以他见到你后才会这么意外,这么着急的想带你走。因为他感应不到蛊虫,以为计划出了什么问题。”
少女嘴角的弧度更盛,开始欣赏起面前这个少年。
邢仁继续说着:“千乘剑派武功能够隔绝五感,沈清澜作为宗主之女一定从小修炼,而你在演武场与我切磋时却被寒山心法冻得很痛,明显对这个功法感悟不深。”
少女想起那日的事,心中有些后悔答应对方切磋的请求。
“最初你来时便有意接近林莫。”
邢仁记得在炖羊肉那天中剑院养伤的人都来了,只有林莫与少女不在,林莫受伤很重,那么少女呢?她的伤不重,为什么没有来?
只有一种可能,为了接近林莫。
少女想起那个有些小聪明,却十分自负的青衣剑客,轻蔑一笑,不置可否。
“而在师父决定收我为徒后你又开始接近我。”
邢仁清楚,面前女子对自己态度的所有转变全发生在师父决心收他为徒那天。
“你所求的东西应该只有宗主的亲传弟子能接触到,毕竟我不是院长,与林莫的相似处只有这一项,想来便是你接近我的真实原因。”
“也许...是山上的某本秘籍?”
邢仁不擅长说话,更加不擅长说这么多的话,说到此处有些渴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不再说话,盯着面前少女,等待她的回答。
少女站起身,也盯着面前的邢仁,眼神复杂,但其中的赞赏的意味更多。
少女缓缓点头:“有些小差别,但你说的差不太多。”
“我的确是雀林的人,你我先前应该见过。”少女戏法一般在手掌心变出一张孔雀花纹面具,戴在脸上。
邢仁认出这张面具,他缓缓开口,眼中杀意流转。
“你让人杀了陈星?”
孔雀点头。
一道银芒疾驰而出!
这是邢仁第一次用银花剑出剑。
他从没想过世间会有这么快的剑。
用快形容剑常有两种意思。
白草剑很快,是指锋利。
银花剑很快,是指速度。
银花剑的重量不算轻,但形状很适合挥舞与直刺。
邢仁觉得自己手中握着的剑就像一道闪电,挥舞时的破风声如同雷鸣。
而现在,雷鸣即将落在少女的面具上。
一只漆黑的机关手臂将女孩的头按了下去,机关手臂来自廊桥的上方,应该是孔雀安排在周围保护自己安全的傀儡。
女孩的发带接触到银色闪电,被剑光切割成两段,她的头发披散着,她此刻才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出剑。
她做了个手势,头顶的黑色傀儡收到指令,修长的躯体落入廊桥,扭曲着黑色手臂拽住孔雀衣领,将少女高抛出去。
而随着她另外一手做出手势,另一只宽手臂的白色傀儡从水中高高跃起,两只宽厚手臂组成一面盾牌,挡住追杀而来的银色剑光。
机关师的反应往往不如武者,孔雀是机关师,邢仁是武者。
刚刚若不是黑色傀儡品很高,可以护主,她现在便已经死了。
孔雀的身形被抛飞出去,她想借此拉开距离,可邢仁怎会让她如愿?
少年干瘦的手臂握紧剑柄,罡风鼓动,赤红色的袖袍宛如火焰燃烧一般!
少年一脚踏在白色傀儡的手臂上,身形骤然拔地而起,赤红身影拖出一道残留的拖尾,仿佛一朵真正燃烧着的火焰,向上升腾而去!
他的肩撞破了廊桥顶棚,同时也躲过了黑色傀儡猛烈袭来的一记手刀,地板被砸出一个巨坑,激射开的木板砸在湖面,带起阵阵水声。
这两尊傀儡材质独特,制作工艺也异常奇妙,邢仁自然不愿与其对抗。
傀儡终究是傀儡,没有眼睛只凭本能对敌罢了,烟尘中的两尊傀儡茫然寻找着红衣身影,只是最后也一无所获。
突然有鞋底落下的声音从棚顶上响起,两尊傀儡同时向上飞跃,在砖瓦之间又冲撞开一个大洞,更多的瓦片落在水中,溅起更高的水花!
漆黑手刀与白色拳头各打在一只靴子上,是少女刚才脱在岸边的那双靴子。
69書吧
与此同时,邢仁的身形也从水中突然钻出,原来他刚刚就隐藏在水花中!
此时他一身红衣,犹如索命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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