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欢呼一声,可算打破了文成侯府的沉寂。
下人们停下手中的活计,面带喜色,朝大门口望去。好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众人长舒一口气: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
大小姐是不知道,夫人已经着人来大门口看过好几次了,等得躁了,下人们难免受牵连。
这不,茶水不是烫了就是凉了,刚浇过水的花儿又叫人去浇,连玲玲珑珑都免不了挨了几次训!
夫人平时可不这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府里人人含胸缩背,谨小慎微,连大气都不敢出。
还好,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
文毓青下了马车,直接往父亲母亲的淳察院而去。
脚步太快,文毓青宛如飞起来一般,妙松雅竹在后面跟得艰难,上气不接下气。
直至淳察院门口,文毓青才停下来理了理发髻,正了正衣襟,稳住呼吸走了进去。
妙松雅竹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喘匀了气,拭去额头细密的汗珠,又快步跟了上去。大小姐真是不一样了,在彤云山修养几天,这身子怎么越发不似凡胎了?
刚闻讯从正堂奔出来的文夫人一眼就见到她日思夜想的女儿,眼眶里一阵潮涌,眼泪夺眶而出。
文夫人看着眼前明媚灵动的女儿,有一种小心翼翼的不确定。她一把揽她近前,急急往里屋走去。
文毓青眼中也蓄着眼泪,任由母亲处置。
到了里屋,文夫人屏退下人,卸下女儿的发髻,柔韧青丝间确实是两个并行的发旋。又轻轻扯开她的衣领,肩胛处确有一颗朱红如红豆的痣。文夫人捧着文毓青的脸,看了又看。
“是我,是我,母亲,是青儿!”文毓青泪如雨下。
文夫人这才散开心中的忧郁,脚下一软,浑身卸力,差点晕了过去。
文毓青搀住文夫人,命人端来一盏参汤,文夫人徐徐喝下后,终于气归丹田,神入五脏,缓了过来。
母女连心,文夫人执住文毓青的手舍不得再放开。
又何须千言万语,只这样默默对视,彼此心意便已明了。
就在这时,调皮的玲玲珑珑闯了进来。他俩看到长姐文毓青,微微愣怔。只一刹那后,就高呼着:“长姐,长姐!”一头扎进了文毓青的怀里。
两小只闻着长姐身上熟悉的味道,非常确定:这是长姐,不是苏姐姐。
骨肉至亲,血脉相连,是这世间最精妙最缠绵的连结。
堂正堂中正在写字的文澜昭听到女儿回来了,脚也不由自主地往淳察院走。
见正堂没人,听见里屋不时传来母子几个的欢笑声。他“咳咳”咳了一声,大声说道:“青儿回来了?”
一小会儿功夫,母子几人就从里屋走了出来。
文毓青眼含孺慕,面带荣光,朝文澜昭恭敬行礼:“父亲金安。”
大女儿这是怎么了,早晨出府行了大礼,现在回来又行大礼?
文澜昭心中不忍,“快起来。”
女儿家到底柔软,出门一趟就这般舍不得家人?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办?
一想到女儿也是快要嫁人的人了,文澜中胸中一皱,酸涩涌上心头。
父女之间没有过多的体己话,可是只要女儿这样好好地在眼前,不比什么都强吗?
也没过多逗留,文毓青急着去给老太太请安。
望着文毓青的背影,文夫人畅然一笑,确实是自己的那个女儿没错了!这孩子最是纯孝,谁人不知?
只是……她的心中又记挂起另一个人,那个娇俏、朝她撒娇、讨她欢心的人;那个救女儿于水火的人……
平泰院里,老夫人微闭着双眼,任由宋老嬷嬷静静地按揉着。
最近几天,俩老人家都不大康泰,头痛、肩颈痛、浑身不得劲儿……人老了,身子骨是不行了。
老夫人拍了拍宋老嬷嬷的手,“你也坐下歇歇吧,让碧容也给你按按吧。”
宋老嬷嬷没有扭捏推辞,她捶了捶老腰,显然也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俩人目光相对,无奈苦笑。
宋老嬷嬷在老夫人下首坐了,忍不住感叹:“唉……老啦!”
最近文成侯府总不大太平,几次三番鸡犬不宁,始作俑者是谁,其实老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到底也是怜悯二孙女儿,不忍过多苛责。只要她及时悔改,将来给她说门好人家,也不失美满,总算是全了当初的那份情。
只是今日忽又传出大孙女的谣言,宋老嬷嬷略一查探,就知道又是文玉堇的手笔,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老夫人很失望,到底堇儿要作到什么程度才肯停手?怎就与青儿如此水火不容呢?她已经极尽全力给堇儿最好的一切了,对比自己的嫡孙女儿,那是有过之无不及,真不明白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69書吧
正当太阳穴又开始发胀之际,下人来报大小姐求见。
文毓青疾步上前,大礼叩拜问安老夫人。
老夫人眼中总算有了光亮,“快起来青儿,今日上山可还顺利?”
宋老嬷嬷笑弯了眼,她急忙起身,将文毓青扶了起来。
文毓青向宋老嬷嬷也行了礼。在文成侯府里,人人知道宋老嬷嬷最是公正讲理,恩怨分明。大家敬她犹敬老夫人。
老夫人见她周全,心中越发满意。
文毓青呈上海音师太相赠的茶叶,“托祖母的福,祈福还愿一切顺利。这是海音师太托孙女给您带的茶叶,请您品饮。”
“好好好!”老夫人如获至宝,“海音师太竟还记得老身?”老夫人心内雀跃,解开茶叶嗅了嗅,又让宋老嬷嬷闻了闻,仿佛这就是人间至味,眼中满是骄傲。
“碧容,你去沏一壶来。”新得的宝贝最叫人心动,老夫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很快,茶就沏了上来,老夫人和宋老嬷嬷品饮一番后,都赞不绝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连方才的这痛那痛也都统统消失了。
纵有海音师太福德加被,茶叶也并非神仙茶叶。老夫人和宋老嬷嬷有这么好的感应,全在一片虔诚信奉之心。
纯善老人如同赤诚孩童一般,其实是很好哄的。
文成侯府里其乐融融,任府外流言蜚语,一家人一条心,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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