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堇回府之后,掩了房门,将潘钰给的药粉拿了出来,盯着看了很久。
忽然她望向莺儿,莺儿浑身一紧,心想着完了,二小姐这是要拿自己试毒啊!
文玉堇略一迟疑,就叫莺儿上前来。
莺儿抖着身子走上前,文玉堇吩咐道:“给我用药吧!”
莺儿瞪大了眼睛,又庆幸,又担心:“二小姐,您真的要用这药?要不……要不让莺儿先为您试试吧!”
文玉堇又一迟疑,但是很快就下定决心:“不用了,时间来不及了,给我用上吧!”
她坚定地闭上双眼,扬起了脸庞。
反正潘钰说过了,只消两三天时间,她就会恢复如初了,潘钰公子又怎么会骗她呢?
既然决定要做了,就该当机立断,婆婆妈妈成不了大事。
莺儿心中窘迫,为自己方才的小人之心羞愧,二小姐并没有要用自己试毒啊!
只是二小姐如此美貌,万一……她还想开口劝劝二小姐。
文玉堇却已经不耐烦了,“快点!”她好不容易才下的决心,如果再不快点,她真怕她自己改了主意。
这药还真是立竿见影!片刻之后,脸上果然如潘钰所说,奇痒难忍,起了一脸的疹子痘子,看着瘆得慌。
69書吧
事不宜迟,不肆院的小丫鬟肇儿被唤进了文玉堇的闺房,莺儿如此这般一番教导,肇儿就领命出府买胭脂去了!
步锦街上花容堂里的一个店丫头是肇儿的同乡,两人私交甚好,常有往来。
借着挑胭脂的功夫,肇儿与她闲聊。
肇儿说文成侯府中有不祥之物,害得二小姐出疹病恙,前日里,侯府还请了傩人驱邪避凶,是真真的事儿!又说文成侯爷遣走文大小姐出府,怕是担心累及府中人等。
店丫头眼睛骨碌一转,凑近肇儿耳旁,低声说:“那文大小姐是不是就是不祥之物?”
肇儿急忙捂住她的嘴,支支吾吾地说:“才……才不是呢,我们文大小姐吉祥得很!”她眼观四方,懦懦怯怯地低声交代:“侯爷不许我们这样说!”
店丫头连连点头,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同肇儿交换着眼神,深有“你知我知”的默契!
“这事儿我只同你说,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外传,否则我们大小姐以后可怎么办?”肇儿再三叮嘱店丫头。
店丫头点头如捣蒜,将嘴巴闭得紧紧的还不够,指天誓日道:“我绝不外传!”
肇儿离开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这“千万不能外传”的事儿就外传了千千万,成了街头巷尾的话资闲谈。
这边的文成侯府内,府医看着早上还好好的文玉堇现在却满脸的痘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了一干人等,皆说起居如常,饮食如常,一切如常。
切了脉也诊不出异象,“真是邪门了……”府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一旁的徒儿云善听了这么一嘴,有些困惑,“师父是说府中有邪祟吗?”他暗自揣度道。
出府抓药的时候,他学舌给药店的药童听。
药童惊惧,文成侯府很邪门?
一时间,京城都在传:侯府嫡女被邪祟上身,是不祥之身,不得已出府到与玉寺求佛庇佑了。
天助文玉堇,一切是那么的顺利,顺利得都有些出人意料。
可是此刻的文玉堇心中却是后悔极了!
她的脸上奇痒无比,纵使她极力克制,总还忍不住抓上几爪子,抠下来的脓痂皮肉吓得她连连哀叫。她心中存着的那丝侥幸好像越来越苍白。潘钰说的最好是真的,她真的再忍个两三天就会好!否则毁了容,她一定会杀了潘钰这个混蛋!
她好后悔啊!虽说兵行险招,可是这一招也太险了。
要是有个万一……她真的不敢再往下想!
文毓青的马车经过御街往家走的时候,两旁的行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文毓青如今六觉异常灵敏,他们说的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
姐不在江湖,江湖却依旧有姐的传说啊!文毓青苦笑了一下,这又是文玉堇的什么招数?
原本欢欢喜喜去买糕点的妙松雅竹气得不顾淑女形象,“咚,咚,咚,咚”地走了回来,仿佛是要把地给跺塌了一般。连一向稳重的雅竹,都气红了脸。
文毓青掩嘴一笑:“我们妙松雅竹生起气来,还真可爱呢!”
见大小姐打趣自己,妙松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大小姐,您是不知道那些人说得有多难听,他们说……”
雅竹见妙松嘴快,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妙松会意,这才收住了口:“大小姐,您别听,只当他们啊是王八念经。”
文毓青笑得温和:“我不听,你们也别听,毋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烦心。”
妙松雅竹点了点头。
主仆三人刚解开郁结,却听马车外一个虚弱但不卑惧的少年声音响起:“小姐,可愿买了小人?”
文毓青示意雅竹下去看看。
雅竹出去了解一番后,来回:“大小姐,是个可怜的逃荒人。姐弟俩家乡旱灾,他们逃了出来靠卖艺为生,姐姐染病刚……刚没了,只剩这小哥,是……卖身葬姐的。”
“蛤?……”妙松柔软的心脏揪得紧紧的,她着急地回望大小姐。
“拿钱。”大小姐发话。
主仆三人将身上所有的银钱都掏了出来,凑在一起只有两三两,不知道够不够。
文毓青皱了皱眉,“雅竹,这些先拿去给他,要是不够,叫他跟来侯府,我再拿与他。”
雅竹领命,着急着就要下去,文毓青又叫住了她,将身上的钗环镯子也卸下来交予她,“告诉他,只管安心安葬好其姐,毋庸卖身。”
雅竹用力点了点头,用锦帕包好钱财,就下车去了。
不多时,就听车外一声略带哭腔的叩谢声:“多谢小姐!”
咚咚咚三声重重的叩头声,听得文毓青心头发颤,她揭开车帘,见一个满脸脏灰与泪痕的少年满眼通红地望着她,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眼泪怕是流完了,悲伤却还弥散不去。
文毓青的心被狠狠揉成一团,喉头哽住,眼眶发胀。
她朝少年点了点头,眼带安慰。
比起少年丧亲之痛,她不过是被传几句谣言,实在不足挂齿。
如此想着,心中真的敞亮了许多。
马车继续缓缓、稳稳地朝文成侯府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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