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曲何疼醒了,起床想出去走走,双脚传来钻心疼痛,摔倒在碰盆翻了床边的火盆,守卫惊呼闯进来扶起曲何,喊人过来收拾碳灰,一位喂马老军进来收拾散落的碳灰,询问大人得了何种疾病?
69書吧
“曲公子患了严重冻疮,已经溃烂流脓。”
老军士收拾完,煮了一盆姜汁,端了进来。
“公子!我在这五年多都是用这种方法治疗溃烂冻疮的,先得用烈酒消毒,然后泡土姜汁。”
守卫拦住,曲何摆摆手,让守卫准备烈酒消毒,疼的曲何脸部扭曲,老军士拿了一支毛笔蘸着烈酒涂抹创口,然后放入姜汁中泡一刻钟。
“大人!每天泡两次,每次一刻钟,姜汁是用土姜、萝卜片、干椒、醋、盐,煮开即可,泡好后手上抹上羊油脂,几天就好了。”
曲何谢过老军,让守卫拿出银子感谢,老军拒绝了,说在这里能吃饱喝足,不需要银钱。
“老人家!你是流放到此地的?”
“我得罪了暴君才流放到此,听说北朝暴君薨了?”
曲何点头,“新皇帝已经登基,北朝今时不同往日,老人家你可以回家了!”
老军摇摇头,“我已无亲人在世,回去又能做什么?在这里还能喂马提水干些轻活,神龙卫来了,我能吃饱喝好,很满足了!暴君死在我前头,我女儿儿子儿媳可以瞑目了。”
原来老军是前朝御史大夫杜铮,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媳被暴君看上,捏造罪名流放个儿子流放北境,全死在巨熊兵屠刀下,杜铮痛骂暴君后被杖责流放到此后,一直做喂马砍柴的活,直到神龙卫控制边境军队时,生活才好了起来。
“只有神龙卫的人对我恭敬有加,不然我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杜大人!北朝需要你,跟我回去过年吧!”
“请问公子在神龙卫任何职?” 杜铮惊疑道。
“职位不重要,神龙卫只注重才能品行,四卫人人平等,没有高下之分。我能让你回去就能让你在北朝发挥余热。”
“公子!我一老朽还能做什么事?只是一个消耗水粮的老棺材瓤了。”
曲何手脚涂抹羊油后,不再疼痛,烧也退了,精神状态顿时好了起来。
“神龙卫准备组建一个管理后勤粮草马匹的署衙,我将其命名为粮马都司,您老来主持署衙工作,北朝有个游牧大城叫塔拉鲁城,我们提供大量牛羊战马,你可以遣人与他们对接,加快加大驯养战马,为未来东西征战做准备。”
杜铮是一个明事理知进退的老臣,连忙要跪下,守卫眼明手快急忙扶住,因为曲何说了,只要有人跪在他面前,守卫就会换掉,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大人,老臣只想感谢大人启用之恩。”
“老人家!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叫曲何,叫我小何或是曲小子都行,我手疼没法搀你,再说神龙卫不准跪拜,行礼表示崇敬和遵从命令,就这么说定了,你与我车队一起回载美城。”
“好!杜某愿以身死效劳!”
曲何派守卫去兵卫办理释放杜铮文书,并叮嘱加派人手核查流放犯中的冤假错案,及时释放免除刑罚。
西风凛冽,边关荒凉,多少英雄埋骨乡,刑罚之人多有怨气戾气,西风卷着沙石,灰雾漫漫,为防止巨熊突袭,百里内草木全毁,关墙之下,依稀可见白骨,或是苍狼之骨。
在曲何手脚快要恢复原样之时,再下一道命令,留守边关人员全员出动,栽树种草,所需款项由兵卫直拨,一万多老弱病残军士放下武器开始从关内挖树取草,运到关外栽种。
曲何和杜铮看不到发出绿叶的树林,要启程回载美城,队伍集结完毕,多了两千多人。
这些被冤案连累的人,基本是残疾或是垂垂老矣,风沙已过,关城沙场上站满断腿断手和年迈的人,死寂一片。
曲何站在点兵土台上。
“各位兄长!残暴灰暗时代已经过去,你们老了,腿断了,臂膀丢了,用巨大的牺牲守住了北朝关隘,保护了北朝万民的性命,你们是北朝的英雄,上对得起先祖,下对得起儿孙亲友,就算没有后代,我和神龙卫的所有年轻勇士都是你们的孩子,性命犹在,赤心不死!”
曲何立正,右手握紧锤于胸,神情果毅,台下依稀的抽泣声止。
“性命犹在,赤心不死!” 激荡的吼声在昏黄的关城中回荡,有不满、激愤、释然,个个目光坚毅。
“你们是第一批与我一起回载美城的含冤之士,你们的衣食住行全部由兵卫负责,留守关城人员将分批撤回载美城,巨熊即将灭亡,你们卫戍的使命结束了,不管何种罪行,现在只论军功和贡献,我们还将进行西征,有能力的可以进入战备工坊,继续为征战出力。”
“将军!我只断了一只手臂,已无家人,我想继续加入军队西征杀敌!”
“我重申一下兵卫训则,士兵和卫长是平等的,我不是将军,但是我在蓟荻手刃恶兵不下百名,也算是合格的北朝军士。北朝军士凡有身体和心理残疾,即便掉了一根手指或是吓出了癔症都得退出军队,否则影响整支军队的战力,东征西征有数百万蓟荻和巨熊人去冲锋陷阵,北朝军士将成为他们的指挥者和教导者,所以以后征战不需要太多北朝兵士,急流勇退去享受勇士的荣耀和安定生活吧!”
一阵军礼整齐的碰步声,曲何回礼。
一大队关外植树的兵士聚集在点兵场一侧,其中两人交头接耳,一位约三十岁大汉,面容威严,侧耳听着一白面书生说话。
“我们有三千多人,现在不杀他,他就回都城了,再没机会了。”
“谋逆是杀头之罪,来此五个月,见识到兵卫的军士宽以待人,严于律已,我的仇恨已经消了大半,就是想不通为何倾全国之力大开战端,你们不要擅自行动,我去问问。”
曲何的守卫早已注意到关城一侧的大群兵士,只见一中年男子直直走到土台附近。
“将军!有一事不明请教!”中年人行军礼说道。
“直说无妨!” 曲何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怒意和浅浅的仇恨。
“北朝新君登基,国定民安,为何挥霍资财,擅起战端?”
“这位军士问的好,我来自乡野,我家乡有水田万顷,有大河有金山宝石山铁山,山中奇珍异兽无数,我曾救助一只幼虎,被野兽围攻受伤的母虎在我家院外蹲守半月之久死去,不攻击任何人,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手中有它的儿子,有令它胆寒的利刃。没有这只小虎之前,我们种的香米被野兽糟蹋无数,村民每月都有死伤,小虎来了之后,野兽再也没有来糟蹋田地袭击村民。良田美宅之侧且容野兽肆掠,我一把火烧了两座高山,飞禽走兽死伤数万。我来北朝当日,小虎已经强壮,带来了几百只森林狼,还顺便送我一只野羊羔,於菟尚能驯服,巨熊人能驯服吗?”
“不能!不能!不能!” 众人对巨熊人的残忍已经深谙于心。
“兽性不改且智慧的邻居,我们就要改造他成为属地,改造不了就灭亡他,北朝罪犯亦是如此!碧落之下皆我王土,九州之人皆我子民,九州同是国策,你所说的劳民伤财用于征战是无稽之谈,东夷蓟荻巨熊所战之资全来源我的故乡商卫提供,目前战争收益已达五十余倍,而你们在北朝的亲朋好友之所以有地种有工做且税赋徭役全免,均来自战争收益,你说我对于外敌异族是战是屈辱忍受劫掠?”
“战!战!战!”
“你是有罪之身,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好好改造,为北朝成为这天底下唯一王朝贡献自已的力量,而不是无脑反战。”
中年人脸色惨白,心想自已叔伯为何不明查北朝战事资财往来,妄下定论,自已意志不坚竟然相信和平安定、四海升平的载美城民和北朝平民贡献了战争所有。
中年人扑通跪下:“罪人该死!未能明知神龙卫神圣战略,愿领死!”
“起来!北朝及天下再无跪之礼,知错能改谓之仁,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建功立业,为民造福,才是立身之本。”
白面书生眼见中年人不可靠,率几百人围了上来,挤挤撞撞倒了一片残疾军士。
曲何冷眼看他,命令守卫不要轻举妄动,取下一名守卫长刀,抽出利刃接上刀鞘,一柄长砍刀横在胸前。
“我刚才说了,不能改造者……”
“杀杀杀!” 神龙卫兵吼道。
“嗜战无度,人神共愤!” 白面书生咬牙切齿道。
“你是何人?所犯何罪?”
“高俊成,无罪之人!”
曲何哈哈大笑,一指几百人。
“你们都是姓高的吗?甘愿为其享特权、驱奴仆、敛资财献身,也是义士,臭不可闻的义士!”
曲何执刀下土台,用绢布裹紧刚愈合的双手。
“来战!”
白面书生奋勇上前一刀砍下,曲何不躲不让,举刀一磕,绕对方刀刃一圈,快如闪电削向书生咽喉,头颅连着皮耷拉下来。
十几人提刀扑来,曲何长刀上下翻飞,众人恍惚间,已有八人重伤不起,其他人各有负伤,却伤不到曲何毫毛。
反军一声吼,全部冲向曲何,神龙卫举弩急射,一片片倒下,曲何带领两守卫杀入人群中,三角队形风雨不透,一圈下来砍杀数十人。曲何已经大汗淋漓,冻伤刚愈合,身体吃不消,守卫护着曲何回到土台。
神龙卫兵士提刀冲入反军中一一斩杀,中年人跪伏在地,泪流满面。
“你的人还有多少?都站出来,我只需两百神龙卫,斩你一万不在话下。”
“将军!请放过他们,我愿领死谢罪!”
“整理你的人,即刻前往尹克萨堡,听从高寅调遣。”
“其他人收尸扫地,第一批回城人准备马匹车辆,回载美城!”
曲何回到住处,揭开缠手布帛,满手鲜血,伤口再次裂开,医官上药,包扎好。
杜铮从没想过一个年轻人如此勇猛,杀人如砍瓜切菜,惊为天人。在回城人马中指挥准备粮草套马车,能骑马的选马,保证回城速度,一切安排就绪等着启程通知。
关内五百里依旧荒凉一片,枯草丛生,村落的残垣断壁在冬日中孤寂的散落着,曲何对杜铮说:“这就是我要全灭狄狨和巨熊的理由,掠夺比种植畜牧来的容易,已经上瘾了,只有灭族才能斩断骨子里的兽性,你上任的第一任务就是配合农卫将北地重新经营起来,繁衍生息。”
“是!公子!”
曲何将守卫中的副将执事派去辅助杜铮教导这些回城的残疾军士,并记录所经地域各种数据,为以后进驻耕民做好准备。
大队人马顺着关隘官道向载美城前进,此时高授正快马加鞭赶往靛州城,因前不久疏雨城季小小被靛州富商赎身纳为妾室,必须赶紧去抢回来,十天的路程,高授用三天完成了。
进入靛州城,派守卫四处打探富商下落,才得知是靛州商卫长所为,高授气呼呼来到靛州商卫卫所,卫所人员接待,言明商卫长去了兵卫,请高授稍候!
高授急的团团转,欲要派人去催促,只见一儒雅中年人走入卫所,看见高授一惊,连忙上前施礼。
“公子贵安!有失远迎!来人!上茶!”
“不了!我来……”
“公子莫急!季小姐已经送往都城。”
高授睁大眼睛,又要问为何送往都城。
商卫长笑道:“曲公子安排的,怕公子在路上耽误时间,才出此策。”
高授以手扶额,真是阴魂不散!
“送哪里了?”
“公子说了直接送皇宫!”
“好好好!”
高授茶也不喝,急匆匆召集人马直奔都城,守卫们不知皇帝为何如此中意一个风尘女子,只有高授清楚,他要把曲何比下去,他要展现男子气概,他看看身边安静的小女孩,收回了带有颜色的想法。
“回都城后,你要去女子学舍读书。”
小女孩眉目清明,点头道:“好的!公子!”
高授心里大骂曲何,给他安排个小女孩,自已要树立形象,硬是几个月没碰过女人,折磨他快要发疯。
曲何打了好几个喷嚏,莫非都城有人念叨自已,要请自已吃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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