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被一阵嘈杂的撞击声吵醒,德宝也不舒服的在青鸾的怀里哼哼唧唧。
“阿晟…”青鸾喊了一声,顾晟快一步的将德宝接到怀里,哄拍了几下,换了干净的尿片,喂了奶。
一两天的功夫,顾晟已经熟练的带上了孩子。
“阿晟,小心你的肩膀。”青鸾一边接过德宝,一边叨叨,还轻轻地拍了拍顾晟没有受伤的肩膀。
“碰!”突然好大的一声响,吓得正在喝奶的德宝哇哇哭。
顾晟夹着双眉愣了一下,十分警惕的靠在了包间的门边。
“有人在吗?”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顾晟瞧了瞧青鸾,青鸾心神会意,抱着德宝躲在了顾晟的身后。
“不好意思,吵到两位同志了。”
女列车员十分抱歉,火车上有一位特殊的乘客,他的目的地是南疆监狱。
一路上这位男同志都十分配合,一路上都没说过什么话,偏偏半途却要求去餐车。
这不就出事了,男同志身上竟藏了刀片,他想自杀。
餐车里没什么人,他恐怕早就没有求生意志。
顾晟不想管他人的闲事,何况他们还带着孩子。
十分干脆的关门,转瞬之间却听见了一声,“李医生!”
那个男人认识青鸾,顾晟疑惑。
69書吧
这下顾晟不好关门,却十分不悦的把青鸾和德宝护的更紧一些。
青鸾被顾晟护在怀里,抬头瞧了瞧喊她的男人,“赵响?!”
“出什么事情了?”青鸾瞧着赵响身边的乘警,怕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我…”赵响磨叽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事情来。
顾晟有些不耐,哐当一声,门被顾晟关上了。
虽说他是军人,百姓的事情他不该不管。
顾晟在去水房接水的时候就听乘警聊赵响的事情。
赵响杀了他的妻子,他是个杀人犯,且是自己去自首的。
赵响是去南疆监狱服刑的。
现在他与青鸾都没穿军装,他也没配枪,再说还有乘警在,没必要凑合。
青鸾也没有什么意见,她也不是多管闲事的。
两人刚坐下,包间的门被敲响了。
顾晟的眉心倏地一跳,他摇了摇头,拦了拦青鸾。
青鸾把德宝放在里铺,起身坐在顾晟腿上,安抚的亲了亲顾晟的唇。
“阿晟,咱开门看看吧。”青鸾也十分无奈,她不想管,可如今是在火车上,别人的地盘。
顾晟十分不情愿的去开门。
门外站的是乘务长,他被顾晟满身的怒气逼的脊背有些凉。
“两位同志打扰了。”乘务长盛泽硬着头皮笑脸相迎。
他四十好几的人,好不容易才坐上乘务长的位置。
可不能在他的车上闹了事情,乘务长被撸了,有家有口的可怎么交代。
“同志,您有什么事情吗?”
青鸾客气地问到,脸上带着微末的笑意。
盛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这个女同志是个好说话的。
“是这样,赵响想和这位女同志说说话。”
盛泽瞧着两位的神色算不上太好,连忙加快了语速,“赵响说他的婆姨吴春枝是李医生以前的一个病人,所以…”
赵响的妻子吴春枝也是南疆人。
赵响是河洲人,早年上山下乡去了南疆。
赵响在南疆一待好多年,年龄也越来越大,没有回城的指望,就和吴春枝结了婚。
起初也过了几年好日子。
吴春枝的爹是大队的书记,家里男孩也多,日子比其他人不知好多少倍。
春枝长的也漂亮,赵响家里很是满意,更别说春枝还上过几年学。
吴家男孩多,公分足,春枝结婚头一年里家里的几个兄长就帮着起了三间大瓦房。
可这一切在两人结婚五年后就翻天覆地的变了。
他们的孩子在坝边玩的时候碰上水站放水给冲没了。
孩子捞上来的时候都肿的不成样子。
吴春枝瞧了一眼就彻底的疯了。
刚开始,春枝只是疯疯癫癫的怪自己没管住孩子。
时间长了,就开始拦别人家的孩子。
别人找上门,赵响只能给别人不停的赔不是。
赵响也是真心的喜欢春枝,赵家父母也是工人,良心也不错。
春枝病了,赵家父母一开支就寄钱回乡下给儿媳妇看病。
赵响自己也上过学,还是高中毕业,自己还是大队小学的老师。
老师只要上一天课就是满公分,还有寒暑假。
只要一放假,赵响就会带着春枝去看病。
听说哪里有好医生就去哪里,可都时好时坏,最后赵响带着春枝去了青鸾所在大学的附属医院。
青鸾的老师那天正好坐诊,青鸾放暑假没课,来帮老师记录病例,那时青鸾大四。
还有半个月,她与顾晟就要举办婚礼,而且顾晟已经向组织打了结婚报告。
青鸾是从里到外都透着高兴劲儿。
赵响和春枝进来时,青鸾笑脸相迎。
赵响愣了一下,他与春枝跑了多少医院,大都几乎没有好脸色,青鸾是唯一一个对他们笑脸相迎,没有丝毫勉强的医生。
春枝对白大褂有些恐惧,自打见了医生就有点闹腾。
青鸾在问过老师后就把白大褂脱了,带春枝到里面的休息室休息。
大约十分钟后,春枝拉着青鸾的手就出来了,空着的手上还握着两颗大白兔奶糖。
春枝还十分懂事的给赵响剥了一颗塞进他嘴里,把糖纸好好的收起来。
“阿响,李医生说只要我好好控制情绪,乖乖听医生话。等我好了,你可以再给我一个宝宝,我们家小宝就有可能回来。”
春枝觉得十分自责,十分的委屈,小心翼翼的拉着赵响的衣袖,“阿响,我听话,我不闹了,咱俩试试让小宝回来好不好?”
赵响老半天回不过神来,春枝有多久没有好好和她说过话了。
夫妻之乐,春枝病后,赵响更是想都不敢想。
他总想着,不管春枝怎么样,总是他的妻子,不管她是疯了,还是傻了,总之只要赵响还活着,就不会丢下春枝。
其实那时候也没什么药,青鸾的老师只给开了少量的口服镇定剂和一小瓶的安眠药。
还特别嘱咐,安眠药能不用就不用,只在春枝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晚上睡觉用的,一次半片就够。
青鸾的老师也是个妙人,赵响临走前,还给他开了半年的计生用品。
还言之凿凿的说,春枝属于创伤后的应激障碍,没有什么特效药。
既然孩子是她的心魔,或许只要赵响和她多亲近亲近,还她一个孩子就好了。
只不过春枝的情绪波动的太久,需要用药控制一段时间,所以他们需要用些计生用品。
赵响的脸色被激得五颜六色的,拿了医生开的药品慌乱的跑出老远才回过头来拉春枝。
青鸾有些想不通,赵响当时明明挺高兴的,不像作假。
“乘务长,我可以和你们去。”青鸾轻叹气道,“请您找一位女乘务员帮忙带一下孩子。”
青鸾小心的抱起德宝,一边哄拍着,一边说,“我要求我的丈夫和我一起去。”
盛泽见青鸾答应是求之不得,忙将今年的工作标兵李萌找来,安置好孩子,带他们去了餐车。
餐车里,青鸾和赵响各坐一头,顾晟护在青鸾身边,赵响身边站着两个乘警。
赵响的手上带着镣铐。
“刚回去那一年,我和春枝很好,蜜里调油的好似回到了新婚的时候。”
赵响看到青鸾,终于打开了话匣子,青鸾也不说话,顾晟替她倒了一杯水,拉了把凳子坐在身边。
“春枝很听话,按时吃药,也不再闹了,甚至还做饭洗衣照顾起我的生活。”赵响有了些许笑意,“只是他更黏我了。”
“我与春枝多年夫妻,春枝有了好转。”赵响笑的更甜,“更何况我还仗着医嘱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一旁的乘警不自然的咳了咳,脸色有些潮红。
青鸾是医生,这些自然见怪不怪,顾晟倒是悄悄的握住了青鸾的手。
“半年后,春枝终于可以停药了。我们害怕吃药久了,对孩子有影响,春枝也想看看停药能不能控制情绪,所以我们又等了半年。”
赵响的音调有些许变化,浓浓的沮丧盖都盖不住。
“就是这半年等坏了。春枝刚怀孕四个月,我的丈母娘不知道为什么一病不起,病倒不过三天人就没了。”
“春枝从小跟他母亲感情就好,人没了,春枝情绪激动,当下就小产了。”
“春枝差一点又犯病,但她一直压抑着,怕在这档口给家里人添乱。”
“后来有一天,我去上课,春枝在家打扫。村里的几个大嫂以为春枝和我去了学校,在我家门口就家长里短起来。”
“原来,我丈母娘是因为春枝怀孕馋野果,顺嘴和我丈母娘提了一句。”
赵响说到这,没忍住哭了起来。
“我丈母娘心疼女儿,上山摘野果子,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磕碰到脑袋,人没啥大事,就和几个同伴回家了。”
结果可能是颅内伤,错过了治疗时间,人没了。”
“春枝躲在门内听的一清二楚。”
赵响嚎啕大哭起来,断断续续的,彻底崩溃了。
“结果…结果等我晌午回家,发现春枝喝了农药,只留了一口气等我回家,临死前还在我怀里念叨,她对不起小宝,对不起娘,更对不起我…”
“那…那农药是我前些日子买来除草用的…”
“是我杀了春枝…是我杀了春枝…”
青鸾什么话也没说,只留给他一颗大白兔牛奶糖。
赵响出于愧疚,自己去派出所自首说他杀了妻子吴春枝。
南疆派出所高度重视,派人查了半天,吴春枝是自杀,赵响无罪。
赵响情绪激动之下,打了判案的法官。
那法官是个退伍军人,好像在队上职位还不低,退伍后参加了司法考试,当了法官。
赵响的案子是他第一个案子。
众目睽睽之下,赵响可算惹了祸。
殴打法官,殴打退伍军人。
判了五年。
在刑期之前,赵响回家看了父母,再回南疆服刑。
由警察压着去,又由警察压着回。
这是法官为他争取的。
青鸾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她不需要说话,她只是在听赵响说话。
回到包间,直到吃完晚饭,顾晟的情绪都不高。
哄着德宝睡了,青鸾重新铺了床,刚转过身就被顾晟搂在怀里。
青鸾被他吻的有些气虚,顾晟抖着手解开了青鸾的里衣,却又十分细心的用薄毯将青鸾整个围住。
青鸾没有生气,她整个人跨坐在顾晟腿上,一手挎着顾晟的脖颈,细细的吻着顾晟的唇。
“阿晟,别怕。你不是吴春枝,我也不是赵响,我们不会如他们那般。”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可以的…我愿意的…”
“可是…如今我们还在火车上。虽说…虽说…这节卧铺只有我们…”
青鸾有些招架不住,顾晟的情绪再一次的崩溃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赵响和吴春枝会是如此结局。
“阿晟,你静下心来好好感受一下我,我在你怀里,我被你抱着。”
“你还在,我也没有为你犯下错事。”
“我们都好好的,阿晟我们都好好的。”
最后,青鸾的声音湮没在顾晟怀里。
顾晟冷静下来后,抱着青鸾抵在她颈肩拼命摇头。
“青鸾,假如我也有这么一天,你别为了我犯傻。”
“你有大好的前途,安稳的人生,不要为了我放弃,千万不要。”
青鸾懂的,她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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