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两三点钟，京大附属医院的急诊大厅里没什么人，医生都轮班休息。
只有几个值班的护士在护士站里留守。
急诊的病房里又没有几个人，都流转到各科的病房去了。
今天正好覃玉席轮转到急诊。
正想到食堂找点东西祭祭五脏庙，刚转出急诊大门，耳边忽然传来救护车的的警笛声。
覃玉席愣了一下，看清楚担架上抬下来的是个危重的病人，他拔腿就往病人跑去。
“怎么了？”覃玉席一边询问情况，一边跟着担架一起跑。
“病人昏迷，家属打电话叫的救护车。”
“病人昏迷多久了？”
“从打电话开始算，大概有二十分钟。中途心脏停跳一分钟，实施人工心脏复苏术。病人家属主述患者有心慌、气急、咯血的症状。”
“紧急移床，做心脏B超、胸部X线、心肌酶谱、肝肾功能、冠状动脉造影、冠状动脉CT、紧急血常规。”
“冠心病？”救护车的跟车医生有点不太肯定的问道,“可病人才二十岁二呀。”
“生病和年龄没有关系。”
“要快，病人已经出现危重症状，心脏停跳，开绿色通道，紧急处理。找家属谈话，做好手术准备。”
覃玉席交代完就火急火燎的去找家属了解情况。
跟着一起来的是个中年男子，小伙子的父亲。
小伙子有风湿性心脏病，两年前查出来的，从小就多灾多病，药石不断。
这段时间燕京大多阴雨天气，潮湿闷热，骤热骤凉，他就犯病了。以往大都春冬季节才会发病，可前段时间他感冒发烧了，一直没好。
“他极有可能要做手术，病人有没有药物过敏史？身高、体重？平时有吃什么药吗？”
“我现在要开手术通知单，你要跟我去签字。”
覃玉席的语速极快，可他咬字清晰，思绪简明，很容易听得懂。
小伙子叫钱文博，他的父亲叫钱广瀚，听名字是读过书的。
覃玉席也就没啰嗦，开了单子，说了注意事项以及术后并发症，就让钱广瀚签字。
钱广瀚握笔的手迟迟下不去，覃玉席有些着急。
“签字做手术你儿子不一定能活。”覃玉席突然蹦出的一句话，钱广瀚吓了个半死，手一哆嗦，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签字不做手术你儿子一定死。”一句话更是把钱广瀚炸得七零八落。
“儿子不能死，文博不能死。”钱广瀚嘴里不停的嘟嚷着，哆哆嗦嗦签了字，笔迹虚浮，歪歪扭扭。
经过一通检查，覃玉席发现钱文博心脏的二尖瓣狭窄及关闭不全。
简单的说就是钱文博的心脏阀门出现了问题。
覃玉席眼里酝酿一丝亮光，转身去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夜里三点半，青鸾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
顾晟冷着脸接了电话，青鸾迷迷糊糊的趴在他的背上。
他们家的电话主机在客厅，分机就在主卧。
听筒刚拿起来，里面就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青鸾，李青鸾，我是覃玉席。人造心脏瓣膜置换术想不想看？”
青鸾的瞌睡虫一下子都没了，急忙拿过顾晟手里的听筒，“你说什么？”
“我说人造心脏瓣膜置换术。我刚接了个急诊，患者心脏的二尖瓣狭窄及关闭不全。”
“就问你想不想看？”
覃玉席的语气兴奋，感觉他的舌头都在欢快的跳动。
“外科的主任也要来，我主刀，主任给我做助手。这个手术还要用到体外循环，机会难得，你来观摩一下。”
“师母也要参加手术？”
“外科的两大主任联合手术，机会难得，你这小姑娘还不快擦亮眼睛来学习。好了，好了，不许啰嗦了，快来。”
顾晟那边已经在准备，德宝的尿布、奶粉、凉白开。
青鸾的水果，零食和外套。
顾晟还十分细心的拿了他的一件旧衬衫将德宝从同到尾盖了起来，背带也换了一个背法，一个小摇篮的样子，德宝躺在里边，两边穿过德宝的身体，交叉绑在自己腰上。
自行车的后坐铺了件旧衣服，装东西的背包放在前边的篮子里。
青鸾到时，京大心外科、大外科的专家教授都来了。
好多实习医生、医学生半夜涌出被窝，手术观察室座无虚席。
按理，这么大的场面青鸾一个心理系的学生是没有位置的，但她是覃玉席叫来的，没人会为难她。
再说外科的杨主任还是人家的师母，一家人的事情，这些个外人能说什么。
青鸾原本就是医学专业的， 说不准人家的专业知识比他们都好。
最后覃玉席、杨主任和其他的三四个教授、医生一起进了手术室。
观察室里灯火通明。
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好，心脏停跳的情况下，打开了体外循环系统。
医生们以灵巧的双手在钱文博的心脏内剪去了已经缺损和钙化的二尖瓣瓣膜，并且剔除了左心耳内形成的血栓，并把一节大拇指大小的人造心脏瓣膜稳固的缝合在二尖瓣瓣环上。
暂时关闭体外循环系统，打开人造心脏瓣膜开始工作。
几个循环过后，心脏血流畅通，并无错流、堵塞，撤出体外循环系统，缝合。
心脏的缝合也和别的不同，只见覃玉席指尖翻飞，都没看清他是怎么缝合的他就缝合好了。
最后一针结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钱文博活了。
钱广瀚的脊背都湿透了，手术室大门打开的那一刻，他还没问情况如何，就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后。
覃玉席匆匆说了句手术很顺利，就怼着一袋葡萄糖冲去了食堂。
青鸾好笑的拦住他，“覃医生，大肉包子和稀饭。”递给他两个大饭盒。“吃完饭盒还回食堂去。”
“谢了。”覃玉席两眼发光，把空的葡萄糖袋子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抱着饭盒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大肉包子在哪盒？”
顾晟不声不响的上前将饭盒一个个打开，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覃玉席咬着大肉包，满嘴流油，口齿不清的和顾晟说，“谢谢。”还用空出的一只手拍了拍顾晟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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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晟背着德宝蹲下来，德宝已经醒了，被顾晟竖起来背在胸前，手舞足蹈的。顾晟被他这么一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顾晟看覃玉席那狼吞虎咽的样本来不想嫌弃的，可他站起来后，脚步止不住的往后退。
覃玉席大受打击，“我堂堂京大附属医院心外科的大主任，相貌堂堂，英俊潇洒，妙手回春，你竟然嫌弃？”
这下顾晟的脸更黑了，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番，欲言又止的，转过头去，走了。
青鸾的肩膀抖动的厉害，在顾晟身后留下一串抑制不住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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