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庭的雨一向多,但多而柔,如今夜里这般疾风骤雨让姜吾风有些着急。
二妹还没回来,她在纺织厂工作,这两天安排的夜班。
姜吾风虽说当过两年兵,但运气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染的病,股骨头坏死。
训练做不了,部队待不下去了,只好退伍回家。队上还算够意思,给他申请了一笔补助,连长还私下里托关系给他找了份工作。
可他很多年都没有站起来,那份工作他做不了。
轮椅是家里做木工的弟弟照着店里轮椅的样子做的。
二妹是从小定亲的,要不是二妹她爹忠厚,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媳妇。
二妹也是个好的,一年到头上工,做死做活,替人缝补衣服,偶尔有些裁剪的活计,存了钱就想着带他去看病。
去医院总说没什么好办法,喝中药也是治标不治本,好好坏坏的,始终不能完全好起来。
二妹不知道从哪听说的,楚庭有医生可以治这个病,就凑了一点钱带着他到了楚庭。
二妹娘家也拿了一笔钱,他们是真的想女婿好起来的,女儿的好日子可全指着女婿。
可到了楚庭他们才知道,他这个病治是能治的,可需要做手术,置换髋关节。
这个什么髋关节是个金属的,需要很多钱。
二妹是个胆子大的,跟他商量在楚庭租一间屋子,自己去纺织厂找份工作。
要是回农村老家,一辈子都赚不到做手术的钱。
吕二妹读过高中,手脚也勤快,还有裁剪的本事,她觉得在楚庭找家纺织厂的工作不难。
动乱结束的时候,家里本来是想砸锅卖铁供她读书的,可她没考上,也就算了。
在家学了两年裁缝,姜吾风病退了。爹来问过她,姜吾风跟她是从小定的亲,她从小就中意,哪能因为吾风病了就反悔?会让人戳脊梁骨的。
吕二妹先找的纺织厂的工作,厂里的工友帮忙找的房子,二十块钱一个月。
环境不是很好,但姜吾风很满意了。二十块钱,在以前上工分的时候再勤快也要大半年。
二十块钱在楚庭怎么只是一个月的房租?
刚开始二妹也觉得贵,那个老乡工友也不见怪,带着他们到处转,转了好多地方,环境好的比这个地方都贵,离二妹上工的纺织厂也远。
这里虽然环境不好,但离二妹上工的纺织厂最近。
便宜的也有,五块钱一个月,只有一张床,一个房间二十多个人,还不如工厂宿舍。
最后二妹咬牙给了二十五块钱要了一个单间,这个单间里有房东隔了一个小洗漱间,有单独的厕所。
二妹买了一个木马桶,托人在墙上打了两个木头的撑手,方便姜吾风上厕所。
他们临时的小家,二妹打理的很干净,桌椅板凳和一个小的木柜子是房东的,床是三条长凳两块木板搭的。
那个工友给他们找了个有点问题,别人不要的电饭煲,小小的,刚好热两个人的菜。
电饭煲是阿蔡给人做工的时候主家扔掉的,阿蔡干活的那个主家很有钱,做饭的、打扫卫生的、每月大扫除的都是分开请人的。
阿蔡和几个姐妹一起,乘每个月工厂休息的那一天去给主家做大扫除。
那个主家和工厂里的老板一样都是其他的地方来楚庭做生意的。
听说有的还是国外回来的华国人,赚了钱就回来建厂,赚更多的钱。
那个电饭煲不知道怎么坏了,女主人让她扔掉。她觉得可惜,这样的好东西在旧货市场也要几十块。
当初问了女主人,答应给她了,阿蔡觉得不能白拿别人东西,连着那个月和下个月的清扫费都没拿。
后来厂子里赶货,阿蔡除了放假的那一天都在加班,没有时间拿去修,更没有时间去二手市场,就扔在了出租房里,怕丢还锁柜子里了。
后来二妹和姜吾风的事让她碰上了,实在听说是一个地方的老乡,二妹也来纺织厂上工,他们家来楚庭还为了给姜吾风治病,她就把那个坏的电饭煲给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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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自己能修好了就给她两天的清扫费,修不好再把电饭煲还给她就行。
姜吾风在部队学过电路,鼓捣几天居然修好了。
二妹高兴坏了,要知道纺织厂里是提供食宿的。如果不要公司宿舍的话,没有额外的补贴,但可以每天从食堂打两个素菜,中午一个,晚上一个,中午的那个偶尔还带几片肉,算是个荤腥。
现在有这个电饭煲,吾风在家就可以自己热点饭吃。
热水可以冲水卡,一分钱一大壶,水电也是厂里补贴的,工人只要交很少的一部分就可以。
现在是夏天,二妹每天花一分钱,一天的热水足够了。
热水壶是以前的工友扔下的,里面的胆坏了,阿蔡想着以后换个胆就能用,就捡起来了。
锅碗瓢盆二妹从家里带来了,当时想着来楚庭或许要好久才能回去,就带了饭盒、碗筷、牙刷毛巾、杯子、被褥,当时小叔子还笑话他俩是去逃荒的,不是去看病的。
当时这些东西装了两个网兜。
二妹觉得运气还不错,出了门有人这么帮他们,那个老乡工友就是阿蔡。
阿蔡和她家里的刚结婚没几年就跟着村子里的人出来打工了,没办法,家里实在太穷,两人的爸妈都过世了,没什么挂碍。
家里的地实在刨不出钱,家里也没大人帮忙,他俩连孩子都不敢生。
说句不怕被人笑话的话,全村只有阿蔡家的男人跑村卫生室跑得最勤,每月免费发放的计生用品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避孕方式,这还是县里的人来做宣传,大喇叭里听的。
出来的时候,家里的乘天黑的时候到村卫生室一口气领了好几个月,当时把家里的差点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没办法,实在的只有一个媳妇,不得不心疼,太穷了,没钱找第二个。
再说人也不是牲口,随便逮着一个就能不管不顾的厮混在一起,提了裤子就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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