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吾风一边摆着碗筷,一边看向锁着的房门。
按理说昨天二妹上的是小夜班,最迟凌晨也该下班了,可不知是怎么了,到了早上也没回来。
姜吾风也想去找二妹,可他又连出个房门都困难,二妹和他说过,如果有事耽搁了会让阿蔡转告她家里的陶贵给他带句话。
陶贵是阿蔡的丈夫,和阿蔡在同一家纺织厂工作,陶贵扛大包,卸货。
阿蔡他们想存钱回家修房子,两个人挤在一个比吾风还小的单间里,每天上厕所、洗澡都要排很长时间的,就住在吾风他们隔壁。
二妹昨天下班的时候,要接班的那个姐妹肚子疼,跟她换了个班,她就连着一起上了,今天早上下班回来。
还说今天老板过生,食堂加菜,每个人可以领两只鸡腿,还有一块小蛋糕,二妹要等领了东西才回来,让姜吾风先吃。
门咔哒一声转开了,姜吾风的笑意一下子爬到了脸上,“阿妹,你回来了。”
“嗯。”二妹重重的嗯了一声,声音轻快,“吾风,今天老板加餐卤鸡腿,还有小蛋糕。有奶油的那种蛋糕,我都没吃过。”
“卤鸡腿你最喜欢吃了。”二妹打开饭盒,还冒着热气,浓重的卤料香味夹杂肉的香气。
“还有啊,还有...”二妹从工作服上衣胸前的小口袋掏出一沓钱,整个人都神采飞扬,差点跳起来,“吾风,我发工钱了,三百块,整整三百块。”
“还好前两天,爸把手续补齐了寄过来,我还以为赶不及要被辞退了。”
现在虽说取消了公社,但到哪里都要开介绍信的规矩还是没有变,出来打工要靠介绍信办暂住证。
“吾风,我听说燕京那边的人可以拿什么,嗯...身份证,好像去哪都不要介绍信了,听说还可以出国呢。”
“呐,吾风,给你保管,等休息的时候我们去储蓄所存上。”
吕二妹将钱递给姜吾风,小心的按在他的手心里,“带我的师傅说,我手快,下个月还能更多。”
“吾风,你再耐心等等,过个一两年我们就能做手术了,你要乖乖按时吃药,不要让伤更重。”
“好。”吾风一边给二妹盛稀饭,一边和她说话,“阿妹,不用这么辛苦的,我给人修修小电器,帮人写写信,也能补贴点家用,你抽空歇一歇不要紧的。”
“怎么不急呀?”二妹突然调笑道,“吾风,我很急呀。大夫都说你这个伤做了手术一定能好的。”
二妹给吾风夹了一筷子菜,神色越发明媚,“吾风,我想和你要个孩子,你是当兵的,身体一定很好,和你要个孩子一定很健康。”
“咳咳...咳...”姜吾风刚刚端起碗喝了一口稀饭,耳朵里突然钻进二妹那娇娇的又带点清脆的声音,呛的的他一口稀饭卡在喉咙里,好不容易稳下来。
吾风的头低低的埋在碗里,不敢抬头看二妹,耳根微微发热,红的不像话。
吕二妹刚想站起身来给姜吾风顺顺背,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声音很大,门被撞击的声音,二妹吓了一跳,本能往姜吾风怀里躲。
姜吾风抱着二妹,借着轮椅的滑轮往后靠靠,怕卡着二妹。
“阿妹,别怕。”姜吾风轻声安慰她,“你先起来,不行的话,等等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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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别出去,等一会儿。”姜吾风叮嘱,“你要是害怕,就再等一会儿再起来。”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二妹站起身来稳了稳身形,手在衣服的衣角拉了拉,往身上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还回头看了一眼姜吾风,见他点点头才去开门。
“阿蔡?”二妹打开房门,却看见了阿蔡一脸焦急的。
“二妹,云姐和她家里的干架,不知道怎么的,云姐摔了一身血,我看着好像...好像...”
阿蔡看见姜吾风在这,说话有点吞吞吐吐。
“怎么了?”二妹问她,“结巴什么?吾风和我是夫妻,他什么没见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私下里问过云姐,她说她这个月信期没来,我看可能...可能小产了。”
阿蔡心一横,不说也不行,她今天早班,现在赶货,没请假要扣工钱,要人帮忙先把云姐送到医院,她得先请假才能去照顾云姐。
云姐家里的根本不当回事,一通下来,发完脾气摔了门就走了。
他们家的阿贵今天休息,倒是可以送人去医院,但这种事不好一男一女的稀里糊涂的去医院,现在抓作风问题很严的。
待会还要带上结婚证才稳妥。
“二妹,你和你家的陪着一起去一趟吧,我怕说不清。”
阿蔡一边说,二妹一边拿东西。拿了饭盒装了一点酱菜和两个馒头,姜吾风想了想还是把三百块钱又拿给了二妹。
“走吧。”二妹推着轮椅转身锁门,“找到车了?”
“阿贵去找工友借了一辆板车,没办法,这种事不好坐公车,打车又很贵。”
“先看看。”二妹也拿不定主意,看看再说。
云姐他们租的是床位,角落里连在一起的两个,上下床还能隔出一个小柜子的地方,放一张桌子,一根铁丝,挂着一块厚厚的布帘。
这个大房间刚好在单间的对面,隔的不远。现在大房间的工友都去上工了,只有云姐一个人跌坐在靠近门边的地上。
陶贵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看到人来了赶忙让开,姜吾风也留在门外没进去。
阿蔡和吕二妹进去之后就把门给关了,堵住了外面的眼睛。
两人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云姐的裤子上有一大块血迹,地上也有。
“阿蔡,给云姐找件厚一点的衣服,我把她背在背上,你给她垫些卫生纸,你用厚衣服遮一遮。”
“云姐,你的结婚证在哪里?”二妹一边把云姐慢慢的扶到背上背了起来,一边问她。
“在桌子的第二个抽屉,钥匙在裤子的右边口袋。”
云姐的嗓音软的有气无力,很浓重的哭音,乱得一塌糊涂。
“阿蔡,帮忙收拾东西,装好结婚证,给陶贵拿着。”阿蔡还在给云姐收拾遮掩。
“阿蔡,你留下来收拾一下房间,再去请假刚刚好。要不然等人回来,云姐以后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我和吾风还有陶贵打车去,说不定还有的救。”
阿蔡慌的要死,自己没什么主意,二妹的话她觉得句句在理,这个时候还在乎什么钱,救人要紧。
“陶贵,推着吾风走,我们去打车去。”
陶贵愣了一下,往房间里瞧了瞧,“阿贵,听二妹的。我打扫完,请完假就来。”
怕人家嫌弃,二妹把云姐抱在怀里,吾风一个人锁在另一边靠着车门,和二妹那边隔空一个位置。
二妹因为照顾姜吾风,原本不错的力气更上一层楼,她抱着云姐一点也不吃力。
他们去的是吴院长的楚庭私立妇幼保健院,因为离得近些,设备也好些。
出租车花了五十多块钱,六块钱的起步价。
他们运气好得很,就那么凑巧,一辆出租车带了一个客商刚好去他们厂里。
要不然,她还要带着他们跑两里地呢。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云姐实在撑不住晕过去了。
医生接走云姐后,二妹一屁股就毫无形象的坐在了地上。
扶着吾风的轮椅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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