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九日,此时 已经是夜里十点半,往常这时候只留零星灯光的镜湖,这两天却是灯火通明,红色双喜随处可见,为了在秋冬避寒的廊道供暖玻璃此时已经全部打开,中庭正面的院落里冒出绿意。
“时间过得可真快,明明十几天前到处都是白色的雪,现在却天天放晴,还能看见绿色的枝桠。你说,是不是老天都知道你和楼竟青要结婚了?”兰笙起身舒展着身子感叹。
镜自许和她一起靠在白玉栏杆上,笑着应她:“已经是春天了,前两天是立春。”
吾不回拿起酒杯和镜自许碰了杯,“明天肯定也是个风和景明的日子,听说花庭后面有漫山遍野的花,到时候肯定能一饱眼福了。”
能让镜自许用上一见如故四字的人,吾不回是第一个,明明前两天聚会时,洲终归才带着佳人露面,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二哥的女朋友是洲国知名女星吾不回,她还有个小名叫烟花。
兰笙眨眼,打趣道:“我可是听说洲终归在巴萨的宅院周围都种满了花,那花啊,可特殊了,买买你知道吗?”
捕捉到兰笙眼里的坏意,镜自许的兴致也被调动起来,配合她演戏:“哦,那花特殊在什么地方了?”
“那花啊,周身无叶,白天花苞闭合,只有晚上才盛开,洲终归取名叫烟花。”
“这么巧啊,和我们不回名字一模一样。”
“这可不巧,是洲终归花费重金请人特意配种的。”
然后兰笙和镜自许注意到一向以冷艳出名的吾不回红了脸,话题转移得很生涩:“立春就是好,生机都出来了。”
“是吗,已经立春了?”兰笙接话。
镜自许轻轻弹了下她脑袋:“你是不是进组拍戏拍傻了?”
兰笙呜呜地捂着脑袋:“什么嘛,我分明是太想你了。”
镜自许不顺着她:“也不知道是在想谁?”
望着满是繁星的星空,兰笙对于结婚这件事有些好奇:“买买,你和青哥结婚是什么感觉?”
吾不回也好奇地看着她。
镜自许也不知道什么感觉,刚开始结婚是抱着随便的心意去的,大概还是介意两年前他的离开,想着反正都是要结婚,和他结也行,爷爷也比较满意。
直到濒临生死离别,她才恍然大悟,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已的责任和使命,就连她也不例外,所以她选择体谅,对于两人的婚姻也抱着负责任的态度。
今天是婚礼前夜,平常再怎么沉稳,这时心中隐隐的激动和兴奋是骗不了人的,每个人的感受可能都不一样吧。
“等你结婚,你们就会明白的。我去泡个澡,要不要一起?”
兰笙和吾不回见她拿着的手机屏幕亮了,猜到可能是明天的新郎官,摇摇头让她去接电话。
夜色明亮,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这样想着,想给洲也决去个电话,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听说他这一个月都在各地暗自寻访,可是明天就是买买婚礼,而且他还是伴郎,按理说他今晚应该就到了洲都才是,内心挣扎了一番才悬着心拨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的号码。
嘟嘟声响了又响,“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不知是该感到轻松还是失望,兰笙将手机扔到一边,问吾不回:“烟花,你和洲终归是怎么在一起的呀?”
吾不回刚回了那个黏人的男人讯息,闻言想了想才给出答案:“因缘际会吧,我们在一场画展上认识,同一天晚上在宴会上又遇见了,然后就去酒店了。”
这,这么刺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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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她的惊讶,吾不回只笑笑,点出兰笙的问题:“两人要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心意相通。你对洲大哥有情,据我所知,洲大哥对你也有意,你们现在还没有在一起,只能说有什么阻在中间,沟通很重要。”
镜自许接了电话,那端只有淡淡的呼吸声与风声,她先开了口:“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镜自许站在镜子前,看见自已的嘴角翘了起来,她手动拉下去,却没控制住自已的声音:“今晚不是你的单身夜吗?”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是之前拥她在怀里的夜晚,感觉很真实,让连着三天都没有见到妻子的楼竟青一扫郁闷,只是他早就不是单身人士了,他认真反驳:“我已经是你的老公,不是单身狗了。”
怎么还带着对单身人士的不屑?他实在很可爱,以前在一起时她也没有发现过,镜自许点头:“确实,你现在已经不是单身了,石榴还在外面,我不和你说了,想泡个澡舒缓一下。”
楼竟青立马紧张起来:“怎么了,很累吗?”
镜自许想起三天前,那晚得知要和她分开三天,他就跟吃了药似的,一个劲儿地折磨她,两个人混乱至天明,她到现在腰还有些酸,她故意让他愧疚:“还不都是你,那天使劲儿折磨我。”
楼竟青理直气壮:“老婆,夫妻生活也是婚姻幸福的重要组成部分,第二天早上床单湿透了,我——”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楼竟青笑着摇摇头。
还是害羞的。
洲终归一出来就见马上要结婚的人开屏的样子,“我说你,今晚到底是你的单身夜还是我们的单身夜?”
哪有人把伴郎抛到一边自已偷偷出来给妻子打电话的。
“都是为红颜,有人刚刚摆弄着手机,难道不是为了给吾不回发消息?”楼竟青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同进屋,又添了句,“咱俩谁也别说谁。”
镜自许把手机丢了,捂住自已耳朵。
他,他居然叫她老婆,结婚快要一个月,他们从来没有称呼彼此老婆,老公,乍一听,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西庭卧室的灯亮着,镜自许、吾不回和兰笙躺在床上,还是没有睡意。
吾不回:“你们有商量过什么时候要孩子吗?或者说顺其自然?”
镜自许:“孩子是要的,但是目前我避孕针还没过期。”
兰笙:“等到过期了你们就开始备孕吗?你这么好看,青哥这么帅,生出来的小宝宝肯定超级无敌可爱。呜呜,到时候一定要多抱抱。”
吾不回一向清冷的脸上也多了丝笑意,“到时候肯定就更热闹了。”
也是,那时她肯定是心怀欣喜和对孩子的满腔宠爱,绝不会缺席陪伴,让她成为另一个她。兰笙翻了个身,拍拍她手:“你知道我们都很爱你,很在乎你吧?”
镜自许回握住她手,毫不犹豫地点头。
兰笙又接着说:“虽然这些话在新婚前夜说有些不吉利,但我还是想要给你打一针强心剂,哪天你要是受委屈了不高兴了,也不想回镜家,就去找我和烟花,你知道只要你要联系我们,我们都会赶到的吧?”
镜自许狠狠点头。兰笙擦去她眼角渗出的泪,为她掖实被子,“咱们都睡吧,明天可要起个大早。”
说是要睡,兰笙却在黑暗中睁眼,想起两年前。
那时楼竟青已经离开洲都,周围人都以为镜自许怕是会难过一段时间,谁知她按时上下学,在商学院稳居top1,还能自已组建工作室,论文发表在顶级商业杂志上,谁都看不出她失落伤心的样子。
就连他们这些身边人也这样想,镜家的孩子怎么会为一场失恋就颓废不堪呢?
最后还是镜爷爷让她去一趟镜自许在市中心的住所看看,他说我了解自已的孙女,面色越是不显,心里的痛怕是早已泛滥成灾了。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推开小镜湖的门后触目即是满地的鲜血,镜自许站在碎玻璃上,呆呆地看着她。
她被吓得呼吸加重,牵着镜自许的手去了卧房,连忙叫医生过来。
一直负责心理治疗的栾医生说,纵使她已经恢复正常人的社交,但是患过自闭症的经历还是会残留在她心里,这是她的脱敏治疗,让自已痛,让自已流血,她才会保持清醒。
她是想陪在镜自许身边的,可是她一再逃避,找了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疗伤,只留了一封信让他们放心。
一个月后她回来了,又变成了那个矜贵,高高在上的镜家大小姐,脚底的伤疤不复存在,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楼竟青,也没有人敢提。
兰笙偏头看向枕边人,月光透进来,她的脸白玉无瑕。
好像从她中枪康复后,她整个人就变得轻盈松弛起来,像是从什么壳中挣脱了一样。也好,这样最好。
这样想着,兰笙也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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