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自许皱了皱眉,把手机拿远了些:“夏小姐,我想我助理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
她20岁时买断了夏枫妆造工作室,合约写明了服务期内只能为她一人服务。昨晚她刚好踩到了有人露出的尾巴,那就没有继续合作下去的必要了。
夏枫:“她,她说清楚了。”
镜自许抚着光滑的青瓷花瓶,耐着性子又问那端:“那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夏枫:“看在我为您服务两年多的份上,我能不能分期还您的违约金?”
违约金什么的,镜自许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只是单纯觉得自已的东西被人沾了手,想干净、快速地处理掉,但念及那两年她也算是尽责,于是直接免了违约金:“违约金不用给我了,我们各自珍重。还有,让你的小助理把从小镜湖那儿拿走的东西丢了,不要让我看到她佩戴。”
夏枫工作室。
小来看着夏枫挂了电话,有些激动地问:“她怎么说?”
夏枫盯着她:“你是不是从镜小姐那儿拿了什么东西?”
小来笑了下,起身去倒水:“夏姐,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而且那些有钱人有时候忘性大,指不定丢在哪了也不一定。”
夏枫靠在沙发上,舒了口气:“那就好,镜小姐已经免除了咱们的违约金了。” 小来放了杯水在夏枫面前:“那真是太好了。” 夏枫看时间不早了,嘱咐她早点回家。
“那夏姐,我就先走了。”
“去吧,路上小心。”
小来打了辆出租车,一上车,司机大叔就问:“小姑娘,去哪儿啊?” 小来笑着说:“云之南小区。”
司机笑着启动车辆:“哟,小姑娘父母都是教授啊?看来是书香世家。”
“叔叔怎么知道?”
“那地儿,是国家给栋梁之才颐养天年的。这不就猜到了。但是叔叔可不是坏人。”
“原来是这样啊。”
云之南小区不远,很快就到了。小来笑着向司机大叔道谢。
只是待那辆出租车驶离后,她没有朝着小区门口进去,而是进了小区旁边的小巷子。
暗黑天色笼罩下来,巷子有些深,只有一个路灯,大概是电路不通,一下暗一下亮,走到尽头,小来推开门,只见室内杂乱不堪,零食袋、各大奢侈品牌的包装袋,用过的保险套以及汗臭的衣服。
满屋子只有一处是干净的,她径直朝着梳妆台走去,拉开抽屉,里面分明躺着一条几何图形的项链,中间有一颗闪亮的蓝宝石。
她佩戴好,看着镜中的自已,开口大笑,面容有些扭曲。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小来转身问浑身是伤的男人:“你怎么出来了?”
陈潼朝地上吐了口痰,“看样子你是知道我为什么进去了?”小来撇开摸到她身上的手,看着右手少了跟小指的男人,面露嫌弃:“都上新闻了,我的陈大少爷,还敢和镜小姐撒泼,怎么,教训吃少了?”
这一句话不知触到了陈潼哪跟筋,他手爬上小来的脖颈,一瞬筋骨尽露,他面带凶色,笑着看拍拍她脸:“我哪怕缺根手指,也一样可以让你生不如死。等着看吧,我早晚要楼竟青和镜自许落的跟我一样的下场。”
陈潼用力将人甩在地上,拖着腿躺到了角落的床上。
夜里十点,镜自许敷了面膜和兰笙聊天。
兰笙:“那我岂不是可以开始选伴娘礼服了?!”
镜自许:“嗯嗯,这次的衣服太多,我不打算自已动手。给爷爷做一套就可以了。”
兰笙:“乖乖,我后天就回来,一定要好好跟我说说,楼竟青和你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啊,他当初那么伤你,怎么他一回来你们就要结婚了?”
镜之许想到他的助理于擎发在她邮箱里的身体检查报告,漫不经心地答:“不用等你回来,我现在就可以回答,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男女之间,不就是及时行乐吗?刚好他身心干净,而且爷爷也最放心我和他结婚,那就结呗。”
卧室门被人敲响:“小姐,您睡了吗?夫人让您去一下东庭。”
镜自许有些诧异,这都十一点了,她的父母按理说应该已经要睡了,但已经叫人来招呼了就必须要去,“我这就去。”
69書吧
镜自许穿过封闭阆苑,去时,她的父母正在客厅坐着。
安雨白看着眼睛还有点红。
“父亲,母亲。”她礼貌叫人,隔着茶几站在他们面前。
镜尚成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我们是你的父亲母亲?”
镜自许不太明白,隔着茶几,眉眼垂着,沉默不语。
安雨白这时却憋不住了,眼里氤氲着水汽,站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拉着她手上下打量她:“买买,你是不是有哪里受伤了?啊?告诉妈妈。”
看着被人握在母亲手里的手,镜自许不自觉地卷曲手指,想挣脱,毕竟他们从未这么亲密过,镜自许轻轻挣脱母亲的手,不知道他们从哪里知道的,但这么小的伤口有什么好说的,她后退了一小步否认:“我没有受伤。”
安雨白眼睫颤着,明明是她肚子里生下来的,除了血缘关系却像是陌生人,她忍着心痛:“买买,受伤了就算不想告诉我和你爸爸,也一定要擦药知道吗?”
镜自许本能地不想看她哭,转移话题:“我知道了。但母亲怎么会觉得我受伤了?”
安雨白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妈妈好久没见你,又怕西庭的人照顾不好你,就去西庭看看你还少了什么。” 还好,房屋干净整洁,设施齐全,佣人也都尽心尽责,她也就放心了。只是在女儿卫生间里看到沾了血的创可贴。
她这才一时慌了神。
这二十多年都过来了,怎么现在才开始担心她过得好不好了?
真是可笑!
镜自许笑着,眼里却盛满了淡漠:“谢谢母亲关心,只是手不小心划破了点皮,西庭一切都好,您保重身体要紧。”
毕竟,她父亲最是紧张她母亲的身体。
话说的不错,只是话里的棱角和疏离,镜尚成浸淫商场多年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大怒:“怎么,你妈妈关心你还关心错了?你看看你,哪里有做女儿的自觉?一点也不知道关心你母亲,这么多年来的苦娩节,你哪一次陪在你母亲身边了?”
一番话下来,安雨白听在耳里,泪水更是止不住,她始终不明白,即使女儿曾患过自闭症,但那不是都治愈了吗?而且为什么和她爷爷就能亲昵起来,而和他们当父母的相处起来却如此的拧巴,即使想关心她也不知道以什么方式。
镜自许只觉得这样的对话无聊至极,站起身来,还是笑着:“如果叫我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些,那我先告辞了,你们早点休息。”
只是刚绕过茶几,一个杯子就砸在了她脚边,碎了的瓷片擦过她脚踝,还是有些疼的,她皱皱眉,脚步停住。
“混账,我说了你的问题,你就是这样的态度?至少也哄哄你母亲,她这些年为你操了多少心?”
“你这是干什么,万一伤到了买买怎么办?”安雨白连忙低下身去检查镜自许脚踝。
镜尚成看不得妻子这样,拉她起身,“她受的伤哪有你受的罪多,雨白,你不要管她。”
镜自许望着白色地板上破碎尖锐的瓷杯碎片,没有转身,平静地说:“我知道自已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害母亲受罪,父亲也不开心,我做不了你们心目中期盼的那个女儿,也知道你们并不想看见我,最多三个月,我可以陪完爷爷这段时间后就离开镜湖。”
也省的他们看见她心烦了。
她走了,安雨白却是哭的撕心裂肺:“买买,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爸爸妈妈的女儿,是我们的宝贝,这就是你的家,你想离开去哪儿?”
镜尚成扶着啜泣的妻子起来坐在沙发上:“雨白,不哭,她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不用管她。”
安雨白拍开他的手,眼角红着:“镜尚成,她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明明怀孕时你跟我保证过,会爱孩子的。”
镜尚成眉里阴翳成一片:“雨白,她未来要继承镜家,我只是想让她将大是大非都搞清楚。”
安雨白有些累,丈夫认为自已是他的独属,将女儿视为争宠对象,在她难产后更甚。女儿呢,从小患有自闭症,哪怕如今和常人无异,和她这个当母亲的也亲近不起来,她夹在中间,只觉得好累好累,“你以后对她温柔一点,我们的女儿不笨,她只是有些不一样。你看她这些年和周围的人融入的不也很好吗?”
镜尚成一想到刚刚情绪激动下扔的杯子,握紧了妻子的手,向她许诺:“好”
凌晨十二点,西庭地下射击室枪声不断。
砰。
十环。
“我不想看见她,一想到她害你难产,我就讨厌她。”
砰。 十环。
“阿成,我们再去领养个孩子吧。买买这样……”
砰。
又是十环。
“你们要是都不想养买买,我一个人带着她。太不像话了,为人父母的把她扔给保姆。雨白,你不该惯着阿成。”
她自小的记忆力就很好,于是那些片刻的曾经都历历在目。
无妨,不喜欢她的,离开她的,都由他们去吧。她一个人难道会因此过得很差吗?!
睡不着,就连躺在充满安全感的帐篷里还是睡不着,镜自许睁眼到天亮,约好的时间是十点,离开前,她去了中庭,老爷子身体渐渐虚弱,听佣人说他早上什么都没有吃,脸色苍白,声音也不如往常有力:“都收拾好了?”
怎么一夜之间,他已经苍老成这样?
镜自许压住内心的恐慌,笑着握住老人的手:“收拾好了,您想吃点东西吗?”
镜之霆看了看床头的钟表,勉强撑起笑容:“还不想吃,你先去,不要让他久等,之后看看他需不需要领着你回楼家一趟,不需要的话就领他一起回来吃顿饭。”
镜自许点点头,看着他睡去,将他还搁在被外的手轻轻放进去,近乎自言自语:“您先休息,我马上回来。”
黑曼巴驶出宅门,迎面对上一辆黑色伯爵。镜自许眯了眯眼,是“洲0230”的车牌,两年前她曾坐在这辆车上与它的主人拥抱接吻,欢愉畅聊。
后座下来一个高大男人,镜自许熄火降下车窗,听到他:“我来接你。” 。
昨夜洲都大学,此时天地间雪白一片,刺骨寒风吹动他额前的发,空气中有他说话时散开的白雾。
冰天雪地间,只有他。
她突然很想去往他怀里,那里肯定很暖很暖,能让她忘却所有满目疮痍。
见她跳下车就往他怀里钻,楼竟青一眼看出她情绪低落,于是将她抱的更紧,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在发现她身体越发凉后,忍不住哄:“乖,我们该出发了,待会儿还能赶回来和爷爷吃饭。”
镜自许点点头,让门口保安把车开回去。
两个人到了民政署,拍照,签字,盖章,一切都很顺利,耗时不到半小时。
楼竟青一手牵着她,一手拿着刚出炉的结婚证出来,于擎为他们开了后座车门,向人道喜:“恭喜先生,恭喜太太,祝你们百年好合。”
镜自许看着手里的结婚证,原来这就是结婚的感觉吗?和没结婚时也没什么不同嘛,但还是向他道谢:“谢谢。辛苦你了。”
楼竟青心里大石落下,听了这话更是高兴,“这个月奖金涨一半,我私账里走。”
时间接近中午十二点,黑色伯爵开往镜湖。
镜自许偏头看向把玩着她手的人:“我们不用去楼家吗?”他父母已经过世,但是他爷爷还在老宅,从小抚养他长大的人,按照洲都习俗,结婚后新妇应该是要主动拜访的。
楼竟青顿了顿,“那边的人不用在意,现下去看爷爷要紧。”
他改口还真快,以前都还是镜爷爷,现在跟她喊的一样,她还有些不习惯。
“如果你有什么应酬需要或者楼家那边需要我出席的,跟我说一声;同样,我需要你配合我时,也希望你不会觉得我耽误你。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望着她伸出的手,楼竟青头一次不想这么握上去。刚刚领完证,她就已经将他们的婚姻关系定性为商业来往上的合作关系,与两年前相比,对他,她变了太多,此刻更是将冷淡与分明做到了极致,他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此刻却不敢也不想细想,沉浸在自以为的喜悦里,“我们是夫妻,买买,夫妻本就应该互相理解、支持,做彼此的后盾,一切都是爱人的本能,我不希望你被婚姻束缚,却也不想你把我、我们的婚姻抛之脑后。我知道,你肯定对我失望了,是我不好——”
镜自许捂住他嘴,“我知道,两年前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各有目的地的人注定走不到一起,你不必向我解释什么,毕竟当时也是我任性,总觉得你应该什么都依着我。现在不同了,哪怕我们结婚,彼此都是自由的,不用为对方做什么。”
楼竟青听不下去了,将她手从嘴边拉下来,看着她眼睛发出灵魂一问:“你想我们做貌合神离的夫妻?我决不允许,我早就是你的了,镜自许,不许你把我抛下!”
镜自许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哪里是这个意思了?!做对自由的夫妻不好吗?只是她哪里有嘴去说,已经被他封的死死的,湿濡的吻间,两人呼吸寸寸融合,逐渐同步,她被拉入一个名叫沉沦的黑洞里,分不清东南西北,连呼吸都不能自如,搭在他肩上的白嫩指尖泛了白。
楼竟青放缓节奏,给她空间,一边吻一边警告:“下次再说类似的话,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镜自许腰都是软的,趴在他怀里,手伸进他毛衣里掐他的腹肌。
还敢警告她,哼,他还能把她怎么。
楼竟青将她手尽数收入掌心,用力顶了顶,问她:“还闹吗?”
镜自许给他演示了一遍什么叫一秒安静,立马从他腿上下来。
二十分钟后,于擎替他们开了车门,“先生,太太,到镜湖了。”
镜自许看了眼楼竟青,暗道还好,反应总算消下去了,她准备下车,却被人拉住手。
“等等。”
镜自许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他正给她围的围巾也很漂亮别致,就是有些不舒服,感觉要呼吸不过来了。
楼竟青又将她羽绒服的拉链拉上,有些语重心长:“外面很冷,你身体本来就畏寒,这样保暖些。”
镜自许没反驳,将围巾往外扯了扯就下了车,“走吧。”
大概是喜事藏不住,从正院门进来,到坐摆渡车至中庭,凡是遇见他们的佣人,都热情打招呼:“小姐,姑爷好,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她就是结个婚而已,怎么他们弄得跟普天同庆没什么两样?镜自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身边这位像个开屏的孔雀,就差没有昭告天下他楼竟青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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