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后,江月白直奔那座山。
遇见君樾那日,他身上的伤口自行止血,山里的气温明显异于寻常的情况以及玉骨草等药草的出现,都叫她始终惦念着要再回来一趟。
这会儿上山,其实极为冒险。
大白虽已短暂地驱赶了那搜山的杀手,但他们没找着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重新到山里来。
更甚者,对方可能还会带着常在山里活动的猎户过来。
届时,她常年在山里游走的行迹未必能瞒得住。
但她没想逃避。
任由他们在山里活动的越久,对那些药材的损毁,只会越多,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是以,她冒着风险上山来了。
上山后,她先去了那日与君樾相遇的地方。
她攀扯着藤蔓,藏身于高大的密林大树后边,隔着些距离,窥视着那边的动静,那悬崖边小路上守着两个人,余下的则挥着刀子,在密林灌木中砍伐,肆意挥刀子。
过了会儿。
“大人,这里有异,他莫不是,掉下去了?”一个黑衣杀手一边指着悬崖下,一边激动地唤正在灌木丛边,翻来覆去地检查一块碎布料的玄衣男子。
被唤作大人的玄衣男子眉目微敛,冷淡地扫了过去。
小喽啰缩了缩脖子,垂着眸不敢看他。
玄衣男子疾走两步,俯身看了眼下边,那悬崖深不见底,离崖边数尺深的地方,却悬着一棵树,树上残枝挂着一块被撕裂了的料子,大树干上隐约还有些血迹。
他看了眼那雾霾重重的深渊,眉宇轻蹙:“找一条绳子过来。”
他带来的下属们四下找了一下,最后从不远处砍了条藤蔓过来,玄衣男子接过去的时候,察觉不对。
他低头看了眼,眸子顿时染上了几许恼怒。
就这一根藤蔓,能做什么?
还能受得住他的重量?
玄衣男子有些怀疑,加上连日来,上山都被山间大狼阻挠,以至于他们迟迟未能及时上山的烦躁,叫他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下任何的气。
“不是说拿绳子?”
那人不敢吱声,只悄悄地看他。
男子沉了沉眸子,冷冷地看着他们:““罢了,把这藤蔓抓稳了,我下去看看。”
“大人,要不,我去吧。”
其中一个黑衣人主动站了出来。
玄衣男子想了一下,便将藤蔓递了过去:“去吧,检查的仔细些。”
那人轻轻点头。
他深呼吸了一下,一把抓过藤蔓便跳了下去,随即稳稳地落在树上边。
大树受了力,突然地便晃荡了一下。
黑衣人忙稳住身形,余光却见悬崖上的树干根部隐约有些松动。
他侧头看了眼那深渊,心里砰砰直跳。
不会吧,不会吧?
他莫不是,还得葬身在这高崖之下了?
不要啊!
他还没活够呢。
黑衣人心里异常活跃,紧张却又带着些视死如归的壮烈。
他站稳了以后,便一点一点,仔仔细细检查着崖下这棵树留下的线索。
检查完,从悬崖下一上来,便立即单膝跪地,双手拱拳,恭敬道:“大人,那树上挂着的碎布料,与您手里那块,应是同一件衣裳上扯下来的,树上血迹不多,看着像是不小心喷洒在上边的,倒是那树,看着有些松动,似是被重重撞击后导致的松动。”
玄衣男子微挑了挑眉,歪着头看他:“你的意思是,那人是坠崖了?”
坠崖的时候,还撞到了这树上?
黑衣人顿了顿,迟疑点头。
玄衣男子敛眸,若有所思地轻轻地摩挲着那黑衣人刚取上来的碎布料子。
风吹来,惊起了一片乌鸦肆意乱飞。
玄衣男子神色警惕地朝着周围的大树上看去,那双深邃的眸子在四周扫了一圈。
江月白隐身其中。
虽隔着一些距离,却忍不住地绷紧了身子。
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对着虚空,远远相对。
玄衣男子警惕地朝着声源追了几步,并未发现异常,他拧着眉,略略思索,吩咐道:“这里留几个人四处找找,余下的,随我到悬崖下看看。”
呼啦啦的一大波人,一下子便走了大半。
余下的人目送玄衣男子离开。
待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后,那几个人面上松了一口气,他们围坐在一处,拿出干粮,就着水喝着:“虽说现在这天儿已经不那么热了,但在这山里行走,还真是叫人难受。”
“可不是吗?也不知还要找到什么时候。”
其中一人抬高了行囊,昂着头想喝水,却发现行囊里早就空了。
他看了身边人一眼,叹气道:“哎,你那里还有水没,给我喝点儿。”
那人把行囊递给他,神色中带着郁气:“我也没几口了,得找个有水的地方取些水,不然,我们都得渴死在这山里了,还怎么找人啊?”
“都这么几日了,那人只怕血都要流干了吧?”
“可不是?这山,可是连那些猎户都不敢来的。这么几日了,咱们也没见着哪个猎人上山,那人一身的伤,下不了山,又没人帮,估摸着,要不是就在那悬崖下,只怕都到狼腹了吧?”
“你那日没跟来,你是没见着,追着我们的狼有多凶狠。”
“就是啊,要不是我们跑得快,这会儿早就喂狼了。”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瞎聊,愣是一个有用的消息都没说着。
皆是一些毫无意义的抱怨。
好好的一个杀手,怎么就不见几分狠厉高冷范儿呢?
他们这样,她很被动的好不好?
都不好意思出手了。
江月白藏在树上,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她松了抓着树的手,拉着一道藤蔓就要走。
“要说狼啊,我如今只要闭上眼,梦里都还是那狼王凶猛的样子,真叫人害怕。”其中一人啃了一口干粮,脑子里回想着那日遇着狼群时的景象,身子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你是说,那一开始就冲着小薛大人去的那匹狼?”
“可不就是它吗?那狼就跟成了精儿似的,只盯着小薛大人。明明大家都把小薛大人围在了中央,但它竟还知道带着余下的狼崽子们突袭,撞开了我们的包围后,直接就扑到了小薛大人身上龇牙,生生地把他一条腿都给扯掉了啊,也不知,那腿还能不能接回去,若是接不回去,还不知道京城那边要掀起怎样的风波呢,你们说他跑这一趟,图的啥呢?”
说这话的人想到那日的情形,语气中带着些感慨和叹息。
明明可以在京城里安安稳稳地当个纨绔,偏偏要凑这一份热闹。
刺杀当朝太子这么大的事儿,他跟玩儿似的。
这下好了。
人杀没杀着不知道。
他倒是把自已都给赔进去了。
被一匹狼扯了腿,这说出去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不远处,树上的江月白动作微顿。
狼王?
他们说的,是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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