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墨凌将近房门,便见师尊快步而出,不禁暗道,幸好自己赶来及时。
“浮生今日……”
“我看师尊昨日过于劳累,所以今天早起了些许,备下朝食,师尊也好快些恢复体力。”
墨凌因恐被师尊发现,昨晚回了自己房内,故而方休息一个多时辰,便起来备下膳食,早虽早了些,但更易搪塞过去。
毕竟往日的自己是每天缠磨着师尊,可昨晚忽然自行离开,他又岂会不疑。
“浮生气色差些,理应多作休息,不要再劳心劳力的做这些庖厨之事。”
莫云见浮生无恙,心下霎时松快,但又见他气色不佳,又不免忧虑,看来自己真是睡眠太沉,以致浮生起床也半点都不曾觉察。
“我即已然做罢,师尊竟这般不顾我之辛劳,还要拦我于此廊下,受这晨风所欺。”
他虽故做嗔怪,自己却委实汗颜,即身为师尊,非但顾他不得,竟还偏劳徒弟照顾。
他纵使身乏体寒,却仍为自己遭晨露欺身,再见那木盘中的玉兰花茶,亦不禁责怪,
“昨夜雷雨交加,这晨起必是寒凉,又何苦为盏香茶,遭这趟晨露凉风之苦。”
“这木兰花期将尽,自当惜取,若为美味,晨露凉风又有何妨。”
见师尊径自回房,墨凌亦趋步随之,待将木盘放至几案,又言:“师尊今日为何不曾栉沐,便已匆匆出房?”
哎!这师尊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多讲几句良言暖语。他这般匆忙去寻自己,到了却多句关心之言都不会说,还要自己这厢来讨,且累自己多费心趣。
腹诽之下,又念及师尊气色颇好,复闻他道:
“我出门自是寻你,以后莫再这样悄然离去,亦无需这般早起,岂不知此间之冷,惯欺你这身寒体弱之人。”
虽怪他拎不清轻重,尚因那一餐一饭所累,这些又岂能胜他康健无忧。
如此简言即止,亦不忍对他太过苛责,能得他诸事周全,亦是此生大幸,有徒如此,岂非足矣。
“是啊!就如我这身寒体弱之人,才偏劳师尊多加看顾,由此可见,师尊便更需多加餐饭,不然何以策我万全。”
墨凌盛汤拾盏的将吃食布与几案,算来多日奔波劳碌,唯此刻方觉室暖茶香之安逸,忽尔可见,十年前的朝暮相依。
一餐收了,廊外已是远山如黛,近水含烟,暖阳煌煌漫洒一池清荷,此间之清逸出尘,岂非如临仙境。
举目之处,又见那荷间冰棺若隐若现,忽又凭白欺得一身寒意。
若非这灵泉池四季恒温,清荷亦是仙株圣品,从而可不畏此水寒凉。
若非如此,旦逢凋零之际,岂不也似秋景萧瑟,那寂寂寒棺亦是更为刺目椎心。
莫云枯坐廊下,想着墨凌今日的些许反常亦隐有憔悴,而自己昨日这般损耗,是如何一夕之间便可精神焕发?
他虽极力遮掩,自己又岂会全无所察。只叹虽有所察,却难窥他此中所为。
还有那楚玉——唉!怎也这般多灾多难……
楚玉远远走来,便见他迎风而歇与廊下,白衣碧水恍若画中之仙!
待至近前,方知不过是一孤影寂寥,他在此间并非是欣赏什么烟水淡荡,倒似愁眉紧锁,乱绪纷然,“师父”。
“玉儿身体可好?”看他气色以及灵力之蓬勃,莫云亦知自己又是多此一问,随之示意楚玉坐在自己身边。
“顾离仙师去了玉龙峰,看顾昨日受伤的弟子,有言去去就回,蓝魅仙师则去了玉兰林海,应是又栖了哪棵高枝,慵懒闲卧。”
楚玉见莫云闻之淡然,又言“我来是想问师父,我们何时动身回百丈城?”
自己现在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一探究竟,可又见师父貌似不为此事所动,亦多有不解。
“玉儿昨日突破仙尊境,而引发的天地异向,可知为何?”
“这个我也不知。”
“那玉儿可知那天道自堕轮回,他又置于何种境地?”
“……?”
莫云见他仍是一脸茫然,又道:
“此事闻来牵连甚大,可是亦有迹可寻,天地法则之无情,岂会容他逍遥与世!他自堕轮回无非是为除血魔花,又岂会置身事外。
而此间责任又择楚家守护,若就此回去,对楚家而言,或许不是什么好事,玉儿可有心里准备。”
莫云实不忍心,这个年仅十八年华的小徒弟,将要独自面对这么沉重的艰难抉择。
自己昨晚心神俱乱,对此事亦觉骇然,又何况现在思虑分明,更是忧惧纷纷!想他昨晚忽然感伤木兰即将凋零,亦是忧虑自己不能承受此事之重罢!
复又想起,昨晚自己所回的“万物法则,自有轮回,”虽知所言俱实,加之己身,谁人又可轻易释怀?
自己尚还不可,又岂是这灿烂少年可承之重!如今解于他听,亦愿他在将来面对之时,能有所准备。
“师父,也许,事情不是那么不可转还,也许楚家……”
楚玉言此,又顿觉自欺欺人,楚家即为天道之责存在,此番纷扰恐已难全。
凄然之下,又言,“纵然难全,又能如何?亦不能随波逐流,听之任之。
69書吧
想那月笙又何其可悲,何其可叹,身负灭世之责,却偏生一颗息事宁人之心,不也是因天道一念之差的受难之人。”
楚玉稍做停顿,已敛去一身凄然,复又决然而道:
“所谓,舟大者任重,马骏者远驰,即承其责,又怎可无为?
一个缘杀伐而生的神兵利器,都能辨别是非善恶,而寻求解决之道。
我楚家世代守护一方百姓,此间觉悟,又岂能不如那以无尽恶业之血,而凝神聚魄的魔灵。
纵如天道所为,他因自己一念之误,以致众生罹难至此,他亦未曾就此放弃,而是踏上一条更为艰难的救赎之路。”
比魔灵与天道所为之种种,我楚玉能力虽有不及,但也愿以自己这一身修为,去换得天下海晏河清。”
莫云震惊于楚玉的悲壮决绝,这许多年,一直当他只是天真明朗的少年,却未想少年早已长大。
这此间觉悟,此间大义,都已是融入骨血的坚韧不拔。
不禁又思及楚家主的慨然疏阔,楚夫人的洒然无拘,方才明了如此家风使然,反倒是自己患得患失……
莫云咽泪而视,“玉儿,是师父狭隘了,能有徒如你,是师父之幸,楚家之幸,亦是众生之幸。”
“师父缪赞,我亦知师父对玉儿护佑之心,为难之处。此事,也旦求师父宽心,以消玉儿心头之歉疚不忍。”
见他又复欣笑朗朗的劝慰自己,莫云实是又叹又怜,又悲又寒,纵然天意弄人,又何忍欺他明朗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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