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清斗志昂扬,哪有功夫和旁人罗嗦。那女人被他一吼惊退,满街的人都看出他这会儿气不顺,惹不得。
路上行人躲瘟神似的,让向两边。百里清劈山开海,顾盼自雄,却也茫然无计:
——那蔡紫冠老在地下行走,他可上哪去查踪迹?
正自气闷,忽听“汪”的闷叫。
百里清登时大喜,回头一看,正是老黑小碎步地跑来。街上流动往来,车马粼粼,这老狗耷拉着眼皮,不慌不忙地左穿右插,转眼就到了百里清的身边。
老黑和他从小长到大,越老越鬼。百里清哈哈大笑,摸摸它的脑袋。
老黑舔舔他的手,一转身,又往来时路上跑去。百里清知道它昨天追踪那酒楼上的大汉,必有收获,立刻迈步跟上。
这一犬一人,便一前一后,来到城南山神庙。
那山神庙久已破败,围墙坍倒,两扇院门全都脱落。一扇斜靠在门框上,一扇扔在院子里,压平了一片荒草。
老黑慢了下来,它的尾巴紧紧夹在两条后腿中间,头微微伏低,捕猎一般,蹑足向庙门潜去。百里清知道大敌在前,也屏住了气息,轻轻来到庙门外。
只听庙里边,有两个人正在争吵。
一个人叫道:“叶天师也死了,雪飞鸿也死了,你愿意去哪就去哪,干吗总跟着我!”
另一个人便笑道:“老子爱去哪就去哪,偏偏就爱跟着你,怎么了?”
先一人气得大叫:“杜铭,你耍什么赖皮!”
后一人却完全不着急:“赖上你又怎么样?你把老子害得人不人鬼不鬼,老子赖上你,也是应该的。”
百里清自庙门外观望,只见山神殿里正在争吵的两人,一个人白衣玉面,正是蔡紫冠;另一个人灰衣魁梧,正是酒楼上的大汉,原来叫做杜铭。
两个贼人居然同在,百里清心中暗喜。听杜铭说他自己“不人不鬼”,想起他那冰冷僵硬的手腕,百里清好斗之心顿起。
压了压身上唐刀,他带着老黑从一旁的院墙缺角跃入庙中,迂回潜到了神殿前。
蔡紫冠和杜铭,却还在吵。
“你这回又盗着什么墓、什么宝了?这宝贝有什么特殊用处?你又招惹妇女了么?”
“什么叫‘又’……我偷什么关你什么事?——你是怎么找着我的?”
“太平啊!你把它也扔在花子会了。”杜铭哈哈大笑,“那狗子虽然胆小,但鼻子可真灵,老子带它出来,你在地下跑,它都能闻得出来。”
“太平呢?”
“昨天走丢了。”
“那是叶老头的命子!”
“别说那没用的!”杜铭粗犷地一挥手,“老子现在找着你了!说吧,你这次想干什么买卖?有什么好处?你他妈的别想撇下老子!”
两人谈话不像好友,倒像有仇。百里清摸摸老黑的颈子,想到昨天酒楼上那只没用的小黑狗,不由一笑。
殿里安静了一会,蔡紫冠再说话时,声音平和了许多。
“盗墓这种事,上干天和,损德折寿。你第一次,就把自己还成这副鬼样子;第二次,眼睁睁地看着朱先生灰飞烟灭;第三次,险些葬身蛇腹。报应不爽,你还想再干?”
“老子也看见,你第一次就得了不世之宝;第二次,就有小妇女枫留快活;第三次,更捡着了赤火金风矛!”
“我什么都没留下。”蔡紫冠拍了拍手,微笑着说,“就连赤火金风矛,我也送人了。”
杜铭明显一愣,难以置信。
“你……你给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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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紫冠笑了笑,望着神台上的托蛇的山神像。
“给了一个,注定要来杀我的人。”
“你他妈的少耍老子!”
“我盗墓一无私心,二不贪裕,问心无愧——你能做到么?”
杜铭一愣。
“你做不到,”蔡紫冠慢慢说道,“你就会死啊。”
“少拿大话唬人!”杜铭反应过来,“你不贪你现在在做什么?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花子会的时候,罗英说漏了嘴了!他说你这趟出来,是冲着前朝的梁王宝藏来的!”
蔡紫冠脸色一变,勉强微笑,没有说话。
“老子打听出来了,你在这城里逗留,是为了一只玉马。那玉马有什么用?它藏着梁王墓的地图,对不对?”
百里清在外边偷听,心头大震。
百里家世代行伍,祖上据传也确实曾有人在前朝时,投入梁王帐下效力。则这祖传的玉马之中,真的藏有这样的惊天之秘么?
百里清不由兴奋莫名。
这时山神殿中两人,杜铭身手敏捷,力大过人;蔡紫冠精通妖法,土遁难防。要是让这两个人联起手来,再想获胜,就更难了。
百里清眼珠一转,心念电转,已有了计较。
蔡紫冠和杜铭正在说话,忽然间“嘭”的一声大响,大殿半掩着的一扇破门,已给什么人猛地撞了一下。
几乎就在同时,大殿的房顶猛地洞开,灰尘碎瓦,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灰尘之中,又有一条人影,带着一道雪亮的刀光,猛地扑了下来!
二人吃了一惊,蔡紫冠天生谨慎,还没看清是谁,先捏一个诀,脚下一沉,便遁入地下;杜铭却胆大得多,看清那人落下的方位,及时一侧身,便避开了。
那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一刀劈空,落到地上,气得跺脚大骂。
原来便是酒楼上的那个捕快。
“缩头乌龟!”
百里清一刀没砍中蔡紫冠,只在地上劈裂了两块方砖,不由气急败坏,“有种的,你便出来和爷爷我……”
话还没说完,忽然旋身一刀,竟是狠狠砍向杜铭。
杜铭见他是冲蔡紫冠来的,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警惕。突然间眼前刀光如电,不由有些狼狈,仓促间向后一退,却没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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