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三望着少年眼眶通红,头颅慢慢地低垂下去,知道他是在极力忍耐心中的悲痛,神情也有些不忍,顿了顿,开口道:“俞娘也跟我做工多年了,她遭遇不测,于情于理,也有我的责任,你也不能白来一趟,既然她死了……”
“不,她没死!”
秦楚声音暗哑的打断了姚三的话。
看着他颤抖的双肩,姚三知道他接受不了现实,不愿再多言,起身回屋拿了一袋灵石放在桌上,便返回里屋,等秦楚自己走人。
“死鬼,你拿多少给人家了?”
“人都死了,别问了。”
“她死了干咱家什么事?俺就知道,那穷小子来不是好事!就是来讹人的!”
“好了,就当是日行一善!别气了。”
……
屋内传出夫妻俩的争吵声,虚恭子担心秦楚,想看一眼他的状态,它刚探出脑袋,豆大的泪滴就砸在脑门上,余光看到秦楚腿上的衣衫洇湿了一片。
见此,它不免担忧地抬头望向秦楚,只见他布满血丝的双眼茫然地睁着,带着浓重的愧疚之意,泪水无声地一滴接一滴滑落。
这情形,令虚恭子方才努力琢磨出的安慰话语,瞬间停在咽喉,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
后来,强行恢复一丝理智的秦楚,颤抖着双手打开那袋灵石,眼含泪花地数了数,里面有三十两下品灵石。
他神情凄然地盯着那灵石,渐渐地,嘴角竟浮现一丝冷笑,神情讽刺道:“哈哈!一条人命只值三十两……三十两啊!”
……
秦楚没有拿走那袋灵石,他大笑着,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姚三家。
虚恭子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清楚他已经丧失理智了,但它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只能不停尝试连接上吕泽的灵识。
……
秦楚一路踉踉跄跄地往家的方向走,虚恭子将他的悲痛看在眼里,也是心急如焚。
在一个拐弯处,无心看路的秦楚被石块绊住脚,狠狠摔在了地上!就连虚恭子也被摔了出来。
它后爪及时蹬地稳住身形,然后抬头看着从前眼神都带着光的少年,变成如今的惨淡模样。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恼火,忍不住责骂道:
“你小子给我清醒一点!这世上哪天不死人?你既然不信,咱就一直找,你现在这样对她有什么帮助?”
躺在地上的秦楚满脸灰土,眼神木讷,额角也磕破了,血和土交织在一起,他的模样狼狈不堪。
眼见秦楚毫无反应,虚恭子急得都想上爪子挠他,恨铁不成钢地喊道:“秦楚!你给我振作一点!不是还有那封信吗?她有留什么话给你吗?”
提到这个,秦楚的瞳孔微颤,终于有了动静,开口道:“她说,想替秦子衿昭雪。”
他的嗓音嘶哑沉闷,忽然响起,当时听的虚恭子心中一惊,但很快就被随之而来的喜悦代替,它不假思索地回道:“那咱们就完成她的遗愿!”
说完,它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妥当,补了一句:“不是遗愿,是心愿!人,你想找咱就找,但你不能就这么停下啊。”
……
良晌,秦楚晃晃悠悠地爬起,虽神情黯然,但总算暂时振作起来了。
看他这样,虚恭子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可算是落了地。
跟吕泽这么多年,生死之事,它也没少见。这种事,不怕他哭天喊地,就怕他一声不吭、目光呆滞,它曾见过一个人就是这么疯掉的,好好的少年郎最后成了废人一个。
……
夜晚,屋里的秦楚脸色苍白地抱着母亲留下的信,蜷缩在床边沉沉睡着。
小院中,月亮被云层遮挡。虚恭子正在安抚累得摇不动鱼尾的阿蒙:“累坏了吧?再忍忍,也许过几日他就想通了。”
阿蒙艰难地晃了晃脑袋,它陪秦楚在海下找了一下午,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它现在回想下午的场景,心中还一阵后怕!当时,要不是虚恭子拦着,就秦楚那不要命的样子,都得灵力耗尽死海里边。
虚恭子看它这可怜模样,无奈地摇了摇脑袋,用小爪子轻轻地摸了摸它的背,输送了一点灵力供它吸收。
妖与妖之间是可以输灵力的,妖与人则不行,当然,灵宠和主人之间自是可以的。
此外,只能是元婴境以上的人修,他们可以调和灵力,吸收精华过滤糟粕。又或者是凝魄境以上的大妖,它们能通过强行转换魂魄形态,从根源上转换灵力成分,以达到和人修一模一样的灵力气息。
69書吧
……
隔日清晨,虚恭子还在睡梦中跟周公诉说苦水时,陡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砰!”
敲门声持续了好一会,小家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充满雾气的双眸。
它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盆中睡的香喷喷的阿蒙,又爬起身瞄了一眼里屋,确定秦楚的死活,然后才嘟囔着嘴地喊道:“来了!大清早的,谁啊?”
它四爪轻轻一蹬地跳到门把手上,用小爪子将门闩推开。
刚想看清来人,那人却猛地一推门!骤不及防间,小家伙直接被重重拍在院墙上,险些被门和墙夹成了肉饼!
“你……大爷的!”小家伙从墙上滑落下来,嘴里还倔犟地骂着。
“嗯?”来人听见它的声音,疑惑了一声后,将门拉开。
看见小家伙的惨样,非但没有歉意,反而蹲下身一脸笑意地看着它,道:“你躲这做甚?怎么两日没见还扁了?”
小家伙倒着身子,恶狠狠地盯着来人嘴角那淡淡的笑容,愤恨地叫道:“哪有你这样的主子!我叫了你一整日,怎么才来啊!指望你,黄花菜都要凉了!”
来人一身青衫,身材挺拔,约莫三旬的年纪,书卷气息浓重的眉宇间,带着一丝从容的笑意,正是那老不正经的吕泽。
他清浅一笑,将小家伙提溜到手上,问道:“半夜才听见你的呼唤,说了半句你就没动静了,况且,我这不来了吗?出什么事了?”
虚恭子趴在他的掌心,摸了摸被磕痛的脑袋,这才想起昨夜自己一直在呼唤吕泽,后来不知不觉中就睡过去了。模糊的记忆之中,好像是听见一声淡淡的回应“秦楚怎么了?”
只不过,它当时太困,还以为是梦呢。
小家伙埋怨地剜了吕泽一眼,气咻咻道:“哼!叫你一天也不搭理我,秦楚的母亲死了,那小子都快疯了!差点没折腾死我,不过这会儿,他倒是累睡着了。”
听见小家伙这么说,吕泽收起了笑意,眼神惊讶了一秒,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他将小家伙轻轻放在地上,正色道:“怎么发生的,一五一十说给我。”
小家伙瞥了一眼里屋的方向,开始讲述昨日的所有经过……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