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工作室的门推开时，午后的阳光刚好斜斜切进来，落在地板的木纹上。
这地方是李宗胜特意给方野提的，老板周华建不在，接待他们的是他弟子李度——一个穿水洗牛仔裤的英气女歌手，留着短发，眼里带着点音乐人特有的随性。
“李老师打过招呼了。”
李度侧身让他们进，工作室里几名乐手正围着设备调试，闻声抬头，目光在方野身上顿了顿，又忍不住往徐若宣那边多瞟了两眼。
“需要帮忙吗？”李度问。
“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行。”
小轲谢绝了李度的好意，觉得没必要。
方野也跟着摆手：“你忙你的，我们不碍事。”
李度耸耸肩，揣着口袋回了调音台那边：“成，有事儿喊我。”
工作室里满是新式设备的金属冷光，合成器的旋钮泛着哑光，采样器的屏幕闪着数据流，数字录音设备正低声嗡鸣。
这年头MIDI制作早成了主流，效率比传统编曲快出好几倍。
小轲是音乐全才，数字编曲技术还是自学的。
此刻他手指翻飞，调试采样器的动作比谁都熟，像在摆弄自己的玩具。
“行了，你们俩出去晃会儿吧。”
他回头冲方野扬下巴，“在这儿也帮不上忙。”
方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刚过一点。
“五点来接你？”
“嗯。”
小轲已经重新埋首设备堆里，声音闷闷的。
出了工作室，徐若宣才小声问：“四个小时真能做完？”
“对小轲来说够了，他是天才。”
方野笑，说起小轲的神事——写歌最慢不超一星期，快时一下午能攒出三首，有回给电视剧写主题曲，锅上煮着面，面还没熟，旋律已经记满半页纸了。
小轲不仅有天赋，还很努力，从小就开始积累。
他的父母都在文艺团，从小就培养他学音乐。
他自己也乐意学，除了古典乐，还自学了爵士乐，尤其喜欢即兴弹奏。
这可不是大碗宽面的那种freestyle。
徐若宣听得眼睛瞪圆了，她听过李宗胜有类似的事迹，《漂洋过海来看你》就是在餐厅写的，没想到小轲也能办到。
她撞了撞方野的肩，轻声问：“我能不能请他帮我写首歌？钱我自己出。”
徐若宣想，如果小轲真像方野说的那般天才，那这钱花的值，他还是方野的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方野挑眉：“自己问他去。”
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过你把《踏浪》唱透了，这一首歌够当你的养老保险了。”
“真的啊？”徐若宣两眼放光，随即又说道，“我信你。”
方野随口道：“买版权的钱我给你出，也没送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
“啊？玩具也是你送我的啊，帮我赚了很多钱。”
“那个我只是提个想法，还是你自己做的。”
徐若宣眼睛亮闪闪的，她看四周无人，伸出一双白皙玉臂环住他的脖子，凑了上去轻轻摆动，任由他尽情索取。
方野吧唧了一下嘴：“就这啊？”
徐若宣凑近他耳边，声音软乎乎的：“要不要去我家吃点下午茶？”
方野被她拉着往家走，就在附近的基隆路，不过十来分钟路程。
经她介绍，这房子是今年新买的，住着母亲、姐姐和弟弟，她从小跟着家人辗转搬家，没个安稳住处，所以刚赚到钱时，头一件事就是买房。
方野刚进门，视线就落在电视柜上——一排相框码得整整齐齐，有她和母亲的合照，也有姐弟仨挤在一块的笑脸。
“家人感情真好。”他轻声说。
“从小就一块儿熬过来的。”
徐若宣指尖动了动，没多提从前的苦，只拉着他往自己房间走，轻声说，“你先坐会儿，我去弄点吃的。”
她的房间不大，一台DVD机是最贵的电器，旁边码着一摞光碟。
没几分钟，徐若宣端着盘子进来了，步子轻快，像个服务员。
方野瞥了眼，白瓷盘里躺着两块奶油蛋糕，顶上各缀着一颗红樱桃，旁边搁着两杯冰水，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杯身慢慢往下滑。
徐若宣眼露秋波，他是稀客，得好好招呼着。
她说话时带点喘：“你别动，我来就行。”
“哦。”
方野瞧着她额角渗出的细汗，徐若瑄这股子妥帖的照料，像晒过太阳的被子，暖得他浑身骨头都松快下来。
他伸手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声音放得极柔：“宣宣，辛苦你了。”
顺手把一杯冰水递过去。
徐若宣接过来，手背蹭了蹭汗，小口抿了下，水珠沾在唇角，她抬手想擦，方野已经先一步替她抹掉了。
她耳根有点红，低头笑了。
方野自己也灌了一大口，冰意在嘴里炸开，像把空气中的热燥都浇熄了，他长嘘一口气，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投下斑驳的影。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压着声儿的低语，像春蚕啃着新抽的桑叶，簌簌地挠着心尖。
徐若宣吃蛋糕的样子很特别，喜欢卷着吃。
“这样吃更甜。”她声音有些模糊。
“给我看看。”方野低声道。
69書吧
徐若宣张开嘴，面包屑和奶油混在一块儿，像撒了麦香碎的云朵。
她仰起脸望着他，眼里的痴迷快要漫出来，喉咙轻轻滚动了下。
在方野的注视下，徐若宣抿了抿嘴，把勺子上的残渣清理干净。
从徐若宣家里出来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天边烧得通红。
徐若宣简单收拾了下，补了妆，和方野一起往回走。
方野问：“你就把那些衣服扔在那儿啦？”
他指的是那些定做的衣服，也就是现在没有电商，要不能卖到脱销。
方野对那条毛绒绒的尾巴念念不忘，真带感，徐若宣说是新品。
“她们不会主动进我房间的。”
徐若宣撇了他一眼，脸上还泛着未褪的潮红，像落了层晚霞。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徐若宣踩着方野的影子往前走，像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
方野走进摆渡人工作室，刚进门就见一群人围在一处。
心里正犯嘀咕，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加快脚步凑过去。直到一阵琴声响起，周围跟着传来惊叹声，他这才松了口气。
小轲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方野，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谱子：“曲子编好了。”
他把《踏浪》的曲谱递给徐若瑄，示意她试唱一遍。
徐若宣低头扫了眼曲谱，又转头看向方野，轻轻点了点头。
等她准备妥当，小轲点开了伴奏。
徐若宣从一串欢快的“啦”声起唱，方野刚听到前奏，眼神就亮了，这味对了。
一首歌好比一个人，编曲就像给她搭配合适的衣裳。
小轲的编曲虽没法和徐怀玉那版完全一样，风格却贴得很近。
《踏浪》就这么从一首抒情歌，变成了欢快的少女舞曲。
徐若宣也没想到，一首老歌经这么一改，竟焕发出这样的光彩，忙连声向小轲道谢，对这版改编显然满意极了。
小轲摆了摆手：“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老板。”
这点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
编曲的创作难度本就不及词曲，这点从收益上也能看出：找人编首曲通常就几千块，词曲作者却能拿版权分成。
编曲师想多挣钱，得当上制作人才能参与分账。
徐若宣眼尾瞟向方野，眨了眨眼。
旁边一位长发男子摸着下巴说：“这首歌有点意思，倒像是我们给徐怀玉打造的路数。”
小轲扭头就把方野卖了，笑道：“这是我老板的主意。”
方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悄悄给徐怀玉道了声歉，嘴上应道：“昨天参观时忽然冒出来的灵感。”
小轲刚才已经和这位长发男子认识过，这时向方野介绍：“他叫洪镜尧，是位编曲师，编《踏浪》时还给了不少建议。”
方野听到这名字，立刻想了起来——这位是周杰伦的御用编曲师，三巨头之一，《以父之名》就出自他手。
他伸手道：“你好。”
洪镜尧握过手，从兜里摸出张名片递过去。
他听小轲说方野的公司也做唱片，说不定能接点活。他刚转型当编曲师没多久，主要跟着周华建合作，在苔湾还只是小有名气。
方野摸了摸口袋，从钱包里抽了张名片回赠。
洪镜尧低头一看，方野的名片上只有一串简单的电话号码，顿时觉得这位老板的名片，确实和别人不一样。
这时小轲挠了挠头，带点凡尔赛的语气说：“老板，刚才剩了点时间，随手写了首曲子。”
旁边的李度翻了个白眼，这要是算“随手”，他们这群人就不用混了。
她眼睁睁看着小轲写出这首曲子，光听旋律就觉得能火，刚才还想花钱买下，小轲自然没答应。
“什么歌？我听听。”
方野心里想，果然才华藏不住。
小轲也知道自家老板看不懂曲谱，便双手搭在琴键上，从头弹了起来。
一沾琴键，小轲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才气焕发。
方野听着旋律，越听越觉得熟悉。
小轲一曲弹完，徐若宣眼睛都亮了，她敢肯定，小轲绝对是个天才。
正在这时，一个温润的男声从背后传来：“人走了吗？”
方野回头一看，周华建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周华建挤到他身边时，系统提示跳了出来：【检测到可绑定对象，绑定成功】
方野默念抽奖。
【恭喜宿主获得属性值：魅力+1，体质+2】
他的属性面板更新为：
【体质：84】
【魅力：95】
“华建哥，打扰了。”
方野打了声招呼，接着把小轲和徐若宣介绍给他。
小轲连忙从琴凳上站起来，徐若宣也微笑点头致意。
“你们好。”
周华建没什么天王架子，挨个笑着握手。
顿了顿，他说：“听说小轲老师写了首歌，能不能再弹一遍？”
“不敢当不敢当，您叫我老师，我这手都要抖了。”小轲连忙摆着手说。
周华建哈哈一笑：“那我就叫你小轲。我岁数比你大，你叫我华建哥，总不算占你便宜吧？”
“当然不算。”
小轲应着，重新坐下弹了一遍。
周华建听到前奏就眼前一亮，以他的经验，这绝对是首金曲级别的歌，连看小轲的眼神都热了起来。
他们工作室有三个制作人，加起来怕是都不如小轲一个顶用。
他摸着下巴琢磨，这刚见面就想挖人，是不是不太好？
方野忽然灵光一闪，终于想起这曲子像哪首歌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只是有点像，还不能完全确定。
小轲弹完，方野对他说：“谱子给我看看。”
小轲没当回事，直接把涂涂改改的本子递了过去。
周华建意犹未尽，又问：“你还有其他作品吗？”
小轲扶了扶眼镜：“出过一张专辑，没掀起什么水花。”
周华建却来了兴趣：“听听看。”
小轲也没拒绝，想了想，唱起了《等你爱我》。
另一边，方野拿着那张涂涂改改的曲谱，扭头问徐若宣：“你看得懂谱子吗？”
徐若宣轻轻点了点头。
他拉着徐若宣到沙发上坐下：“你给我哼下调子，我来填歌词。”
“好啊。”徐若宣一口应下。
方野洋洋洒洒写完整首歌词，因为这歌是KTV里的经典曲目，他才记得。
“你唱一遍给我听听。”
徐若宣捏着那张纸，跟着调子轻轻唱了起来：
“还记得吗
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
你还记得吗
是爱让彼此把夜点亮...”
方野一听就认出来，果然是这歌，又是一首妥妥的养老保险级金曲。
徐若宣唱到一半停了下来，眼睛亮闪闪地望着方野。
好曲配好词，这分明是天作之合，方野竟能一气呵成写出这样的词，她望着方野的眼神里都注水了。
周华建瞥见沙发上的两人，走过来一瞧，正看到纸上的歌词，好奇地问：“你写的？”
徐若宣眉目盈盈地指向方野，眼里的崇拜藏都藏不住。
周华建跟着调子轻轻哼了几句，眼神里的惊讶几乎要溢出来。
这两人也太离谱。
一个当场谱曲，一个当场填词。
他心里直犯嘀咕：这俩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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