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野走回剧院等候区时，聂元突然压低声音凑过来，眼皮子飞快地瞟向门口：“送礼去了？”
方野刚想说“没送”，喉结滚动着又把话咽回去，轻笑道：“确实送了亿点……”
陈虹对于他送的礼物照单全收，一点儿也不客气。
剧院的大门“吱呀”响着，试镜的演员们进进出出。
来的不只有上戏的学生，还有几位老校友，他们目标明确，奔着主演席位而来。
剩余的女性主演席位不多，其中仙草一角戏份最重，竞争也最激烈。
学校把试镜邀请发给了宁婧，她也来了。
只见这位直率的湖南妹子试镜完挂着自信的笑容，李栤栤在她的气场下显得有些气馁。
隔壁排练间里，先落座的张慜看见补妆归来的陈虹。
她正用指尖理着白貂大衣的毛领，方才在楼梯间时迷离的眼神已恢复澄澈，仿佛那个柳枝般缠绕的女人只是错觉。
她刚用纸巾按过嘴唇，唇瓣上凝着的水珠被口红晕开，像晨露浸透了桃花，泛着湿润的光泽。
张慜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目光撞上她唇峰时猛地缩回，膝盖不自觉收紧，那股若有若无的凉意又从腿内侧往上爬，让她用牙齿轻轻蹭了蹭食指关节。
试镜结束，张离用红笔在重要角色的候选名单上圈了又圈，时不时把副导演拉到跟前低声商议；反倒是只有两句台词的小配角，当场便敲定了半数人选。
陈虹把忙活了一天的张慜请到家中，顺道吃个晚饭。
刚推开家门，她就利落地将大衣脱下，随手挂在玄关的雕花衣架上。
她脱下皮靴，踩进毛茸茸的拖鞋里走向厨房，侧头对方野道：“你先招呼张姐坐。”
张慜把衣服挂好后，眸光微转：“我也来帮忙吧，两个人做得快些。”
“张姐你坐着就好，哪有让客人动手的。”
陈虹说着就伸手想拦，却见张慜已迈步跨进厨房，从挂钩上扯下围裙。
“见外了不是？你们俩也尝尝我的手艺。”她话音未落，围裙带已在腰后利落地打了个结。
陈虹见状笑着摇头，只得无奈耸肩：“行吧，厨房够大，挤得开。”
方野倚着厨房门口，挑眉时眼里带着笑意：“张姐，可别把糖当盐放啊。”
张慜扭头瞪他一眼，手下却已拿起菜刀，刀刃在灯光下晃出一道寒光。
方野见状举手投降，再好的身手也怕菜刀。
没多久，两位美厨娘就把四菜一汤做好了。
她们晚上吃得都不多，一人只盛了一小碗饭。
餐桌上，张慜把筷子往方野面前一递，眼尾微微上挑：“猜猜哪两道是我做的？”
方野用筷子在菜盘上点了点：“红烧肉和地三鲜。”
他夹起块青椒晃了晃，“陈虹会切得更小一些。”
“没意思！”张慜撇撇嘴。
陈虹唇角弯起：“尝尝张姐的手艺。”
方野先夹了口陈虹做的蒜苗回锅肉，油亮的肉片裹着翠绿的蒜苗。一入口，蒜苗的香味和肉香混在一起，嚼起来特别香。
他接着夹了块红烧肉，肥瘦相间的肉块看着就诱人。咬下去时，甜甜的酱汁裹着肉，咸淡适中，肥肉入口即化，瘦肉也不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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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抬眼看向张慜，笑了笑：“这红烧肉做得不错，挺好吃的。”
张慜听了，眼里笑意微动，嘴角不自觉扬起。
她低头扒了口饭，米粒蹭到唇角，心里像被温水浸过似的，漾开点暖意。
陈虹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舌尖舔过唇角的酱汁，慢悠悠道：“张姐这手艺，看出来是花了功夫练的。”
三人谈笑间，方野将饭菜风卷残云般扫光了。
张慜偷瞄着他，见他吃得酣畅淋漓，突然领会到为什么陈虹会喜欢上下厨。
晚饭后，陈虹去收拾行李，接下来他们要去西安呆几天，体验一下陕西的风土人情。
没有喝酒的张慜也找不到理由留下来。
临走前她指着壁橱里的娃娃，指尖在包带上来回摩挲，语气却故作随意：“这个娃娃……能不能送我？”
“那是别人送我的，不方便转送。”方野开口道。
“那借我玩两天？”
方野想了想便同意了，幽幽道：“你别给我玩坏了。”
“知道了。”
张慜咬着下唇，被戳破心事般手忙脚乱地将娃娃塞进包包，逃也似的快步出门。
方野和陈虹去了西安，年关将近，西安也弥漫着一股过年的气息。
时隔一年旧地重游，方野去看了下几位老熟人。
芦苇依旧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每日泡在茶香与报纸里；周小文虽把《秦颂》票房砸了，好歹捧回一座奖杯，境况比前世顺遂些。
陈忠实对方野信守承诺很是欣慰，拍着他的肩直道：“《白鹿原》就拜托你了。”
他也没法对方野要求更多，毕竟这已是内地顶级的团队。
这次项目有西影厂参与，一来他们对陕西风土人情本就了如指掌，二来就近调度团队更便捷。
经过勘景，剧组在合阳县南长益村搭建戏台、祠堂，并按明清风格复原了白嘉轩和鹿子霖的宅院，还造了一个窑洞，光场景搭建就要耗资两百多万。
他并不在意盈利，做这个项目本就不是奔着赚大钱去的，能拿奖就值了，至少亏不了。
文艺圈内部有鄙视链：拍电影的瞧不上拍电视剧的，而电视剧圈内部亦有分化——拍正剧的瞧不上拍武侠的。
《白鹿原》拍好了，玉兔这块招牌就算立住了。
过了两天，上戏的不少人接到了《白鹿原》导演组的电话。
廖樊获白孝武一角，任全出演鹿兆鹏，陆意则饰演鹿兆海。
几家欢喜几家愁，仙草这个角色被宁婧拿走了，李栤栤仅获饰演孝文媳妇的机会。
傅邈、郝擂、聂元都拿到了角色。
其中郝擂的戏份最多，扮演鹿兆鹏守活寡的媳妇，书中没有姓名，电视剧里叫冷秋月。
傅邈扮演她的妹妹，冷秋水。
哪怕是这样，已经让她们喜不自禁。
女生宿舍里，郝擂合上书本轻叹了声：“傅邈，你说方野拿到角色没？”
傅邈语气笃定：“我都拿到了，他肯定也拿到了。”
“说得也是。”郝擂闻言弯起嘴角。
傅邈垂眸轻笑：“他这人，走到哪都是戏台，哪用得着等谁来给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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