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将书房照的通亮。
夜风已经带着凉意,佟英奇蜷缩在椅子上的虎皮里,眉头紧皱。
四大金刚排行老三的朱志一身白衣,坐在书桌的对面,正用一柄精致的小刀,仔细的挑割着一根根分叉的发梢。
烛光将他本就白皙的脸,照的更加惨白。
明明是个男人,却长了张比女人还好看的脸,若不是那双凤目中的眸子,因为纵欲过度看起来有些灰暗,简直就是画上的人儿一般。
“说说吧!”
“刚才都跟干爹说了啊。”
朱志松开头发,两根手指捏起桌上精致的刀鞘,套在那柄半尺长的小刀上。
扭动了下,选了个舒服点的坐姿。
“我追上那个船的时候,那个胖子已经被杀了,哎呀,死的可惨了!”
朱志撇嘴,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着。
“头都差点被割下来,就连着一层皮儿,死的不能再死了!
透透的!”
“查到是谁杀的了么?”
佟英奇感觉脖子有点发凉,不自觉的在椅子里缩了下头。
“还能是谁杀的,那船家说是个消瘦的小乞儿,身高不到六尺,想也知道,就是那死胖子卖给芳清馆的那个雏呗!”
“她能杀了那个胖子?”
“出其不意呗,越是看起来弱的,杀起来人越顺手呢。
我跟在干爹身边这些年,杀的人可比老大那个死鬼多,老二和老四也没我杀的人多,干爹说是不是?
再说看那杀人的手法,要不是心里恨呀,也下不了那么重的手。”
“死了就死了吧,那个小娘们肯定也知道什么,那胖子的皮货呢?”
佟英奇眼睛里泛着精光,盯着朱志。
他本来对那个胖子就没抱多少希望,他也在芳清馆的窗口往下看过,微弱的灯光下根本也看不真切。
更何况那胖子吓的连夜就跑了,惊慌成那个样子,就算是个猫,他也能看成个是虎。
让朱志去追,更主要的还是为了他那一大车的皮货。
“都在这里了!”
朱志从怀里摸出一张交子,铺在书案上。
这东西在京城附近的大额交易中用的相对多些,毕竟带着大量的银子,除了不方便之外,还容易路上遇到打家劫舍的。
但在秦凤路这种地方,交子用的还是不如现银多。
“只有这点?”佟英奇粗看了眼交子上的金额,猛然抬头看向朱志。
“那些臭皮子,碰一下身上能臭好几天,我这一天的时间,能够卖出这个价格也差不多了,也就比市价便宜了一成而已。
69書吧
干爹总不能让我把那些臭烘烘的东西再拉回来吧?”
佟英奇伸手把交子抽过来,放进身后的紫檀匣子里。
他知道这个干儿子,自小时候从黑煤窑里把他带回来,就是个爱干净的主。
每天穿的就是身白色衣裳,也不知道他一天能换几身,要他再去把那一车臭皮子拉回渭州来卖,也确实为难他了。
“我知道了,今天放松一下,你以后还是少些去芳清馆那边吧。”
“哼!”朱志嫌弃的挥了挥手:“我现在都不去找那些庸脂俗粉了,还是乐教馆有意思些。”
佟英奇脸色突变,呼得站起来,差点将书案上的烛台带倒。
“你……那可是要送进宫去的,你给我糟蹋了几个了?”
“干爹放心,我有数,也就八个而已,今天再带走两个,剩下的也够干爹交差了。”
朱志起身拂袖而去,留下气的跳脚的佟英奇。
临关上门前,朱志又探进头来:“干爹应该让我去追那个雏的,说不定我现在已经给你把人带回来了!”
砰!
茶碗砸在门框上,炸了个粉碎。
“滚,你早晚得死在女人床上!”
朱志出了佟府,直奔城南的乐教馆,路过状元桥却见郑冠熙的肉铺已经收了摊,家里也是黑漆漆的没个灯火。
这会儿郑冠熙确实没在家。
今日和鲁达打的过瘾,过瘾归过瘾,爽完了却是满身酸痛。
回到屋里之后,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的,跟开了染坊似得。
多亏李忠就是卖大力丸和跌打损伤药的。
鲁达走了以后,李忠便和刘英一起扶着郑冠熙回了屋里,脱了个精光,用跌打药全身上下的涂了,又揉搓半天。
到了傍晚日落时,就已经感觉好了很多。
下床活动了下腿脚,感觉没有伤到骨头关节,才放下心。
对今天李忠站出来周全,又帮着自己疗伤,郑冠熙当然不能放就这么离去。
和刘英一起收了摊子,关了大门,拉着李忠就去了城西孙家酒肆。
怎么也得好好感谢一番。
更何况这个李忠也是在《水浒传》上挂号的,外号打虎将,排行八十七。
实际上他并未真的上过梁山,只是那施耐庵杜撰的,但却也实实在在是个好汉。
三人到了酒馆,刚喝了不到两坛浊酒,刘英就不剩酒力,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今日多亏兄弟从中调和,要不然提辖定然会下死手。”
“那也是兄弟正气,否则我必要和提辖联手,哈哈……”李忠爽朗大笑着又是饮了一碗,再给俩人续上:“再说我从旁边观瞧,真要火并起来,提辖也不见得就能赢的下兄弟。”
“兄弟这是抬举我了。”
俩人越喝心越热,又是一坛酒下肚,桌上的饭菜却还没动一筷。
酒至半酣,聊了许久,俩人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郑冠熙不经意间瞥见地上放的货箱,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一件事。
“兄弟,你这药可是自己琢磨的?”
“哈哈,我哪里有这本事!”李忠摇头,叹息一声:“相传我祖上,本是汉朝那难封将军李广,年代久远无可考据,到我这代早已经没落,难寻祖上遗风。
不过我却自小就喜欢舞枪弄棒,又家贫请不得名师,自然就难免跌打损伤,久伤成医,为了省钱就把我们老家那郎中的药方给学了过来。
不过说那郎中,可是有来头,早年间也是在宫里给官家看过病的。”
李忠酒劲上来,说个滔滔不绝。
郑冠熙却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心里已经有了别的主意。
这跌打损伤药,他可是亲自试过,当真好使,抹上一个时辰去痛,三个时辰消肿,到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李兄可就打算这么一直耍艺卖药?”
“说实话我是不想再卖了,干这行的,刮风减半,下雨全完,遇上那连雨季,更是三天饿九顿!”李忠说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卖了!男子汉大丈夫……”
噗通!话说一半,碰到长凳绊倒在地。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鼾声如雷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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